錦衣衛當中也不盡然是京城土鱉,也有不少人走南闖北,也有去過邊關的。


    在這一瞬間,他們都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仿佛這不是錦衣衛官署的大門口,而是在準格爾的沙場之上。


    “林大人哪裏話,你我身在錦衣衛,本是自家人,都是為陛下辦差,談什麽上官屬下,林大人如此說話豈不是生分了,以後叫我聲老哥就是!!”


    崔秋山臉上堆起笑容,應了上去,兩個人嘻嘻哈哈,顯得頗為親熱。


    但身後看著的錦衣衛上下官吏,心中卻是連連搖頭,對崔秋山的態度也是感到不屑,隻覺得他丟盡了錦衣衛的臉。


    你怎麽說也是錦衣衛最高長官,陛下親自提拔的都指揮使,正印都堂,堂堂的朝廷的三品高官,就這麽低三下氣的對待一個下屬?


    還要不要臉?


    還要不要尊嚴?


    要知道任何一個有底蘊的組織體係,一旦講究傳承,子承父業,那麽就會有種種規矩典故,講究個資曆傳承。


    常有錦衣衛子弟升到了高位,那些資曆深的老人們便在後麵嚼牙:


    “誰誰誰三十歲就升任千戶了,這家夥都四十歲才到這個位置,實在是慢啊!”


    “別看誰誰誰現在是錦衣衛僉事。他小時候還爬過我家的大樹,被我嗬斥了一頓,哧溜就跑了。”


    “要說他升任北鎮撫使也算理所應當,我記得那幫孩子都在街上玩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家裏讀書練武,倒是沉得住氣。”


    以上等等,不勝枚舉,


    這林昭父親林如海是探花郎出身,乃是標準的讀書人,這林昭是為了幫助老爹對付鹽商,才做了朝廷官吏,以至於失去了參加科舉的資格,這才加入了錦衣衛。


    所以相對來說,這林昭是個外人。


    在自成體係的錦衣衛係統之中,短期之內是不受歡迎的,就算不給他一個下馬威,也得明裏暗裏冷淡一迴,看他表現,再決定是否接受。


    可看眼前這模樣,崔秋山差不多什麽臉也不要了,對這胡子都沒幾根的文轉武的林昭巴結奉承,實在是見不得。


    其他人鄙夷的同時,心中也想:“你崔秋山為了坐穩都堂位置,自己不要臉那就隨你,我可是憑借功勞資質走到這個位置的,這錦衣衛b的麵子裏子可得維護住,禮數保證不缺,但想要我奴顏婢膝的巴結,那可做不到。”


    雙方客套幾句,崔秋山轉過身,抬高了聲音說道:


    “這位就是新任指揮同知林昭林大人,也是各位的上官,今後林大人說的話就是本官說的話,不能有絲毫違背,你們可知道了!!?”


    下麵稀稀落落的幾聲應答,崔秋山老臉一紅,隨即又是揚聲說道:


    “還不見過林大人!!”


    林昭微微一笑,拱手抱拳說道:


    “諸位,林某是新官上任,諸位卻是錦衣衛的老人了,日後有什麽做不到位的,還請諸位同僚多多關照了。”


    按照常理,上官拱手,做下屬的最多躬身作揖,禮數過得去就可以了。


    事實上這幫人也是打算這麽做的。


    可是林昭這一拱手,那些鎮撫、千戶便看到他身後的那些護衛們。


    一個個的依舊身穿鎧甲,從頭到腳武裝在鐵甲裏麵,各個長槍斧子在手,帶著森森殺氣。


    雖然明知道他們絕不會動手,但是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到了一個寒顫。


    有個膽子小的,當即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


    人都是頭羊效應的,有人跪下,其他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跟隨,一時之間竟全都規下了。


    這地上跪了一片,倒是讓崔秋山一震迷糊。


    這也太沒底線了吧?


    剛才一個個肚子裏罵娘,轉眼間就跪下了,比我老崔的底線還低?


    “下官拜見林大人!”


    幾十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叫道,倒也有點氣勢。


    “讓崔都堂久等了,讓諸位同僚久侯了,實在是過意不去,方才路上被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捕快盤問,耽誤了時間。”


    “林大人何必客氣,不過為何不穿團領官袍來,在署內辦公,還是穿著團領衫舒適一點!!”


    “下官在揚州署理鹽務時,因為鹽商多江湖莽漢,所以為了體現國法威嚴,衙門由上到下都是帶刀戎裝,卻不知道錦衣衛有如此照顧人的規矩,實在是讓崔大人見笑了。”


    聽了這話,別人都臉皮發漲,知道林昭在諷刺他們忘了武人本分。


    但崔秋山卻是麵色如常,聞言拍掌大笑。


    兩人一邊客氣一邊往裏走,走進了官署,一幹人各自忙碌差事,還有的人出門辦差,卻沒有什麽人主動過來見禮。


    麵對新人,還是一個文轉武的新人,錦衣衛上下其實隱隱間有所排斥,因此對林昭十分冷淡。


    這一點林昭心中有所準備,他身後二十名甲士沉默跟隨,那些官吏差役卻絲毫不在意,甚至有人聚在一起小聲所笑。


    當然,作為京城人,他們的聲音難免會大了一點,有意無意的被林昭聽到。


    “還全副武裝,一身盔甲,以為自己是九邊重將呢。”


    “聽聞那五城兵馬司指揮陳正德率兵上任,本想施展一下威風,結果半天沒人理他,他隻好自己散掉了隊伍,這張臉可就丟到泥地裏去了。”


    “是啊,那陳正德這做派,簡直就是鄉下人進城的窮酸模樣!!”


    “他什麽出身,他爹不過是個邊關百戶,他拚死立下了一些功勞,花錢得了一個五城兵馬司的職位,沒見過什麽世麵,難看也是自找的。”


    “嘖嘖,竟有人學他的做派,也不知道怎麽當的指揮同知,丟咱們親軍的人啊!”


    崔秋山有些惱怒的左右看看,經過的各個值房中所有人都是低著頭忙碌,也看不出誰在說話。


    林昭冷眼隨看,知道崔秋山坐的這個位置根本就不舒服。


    估計下麵一堆老資曆的,他有時候也指揮不動。


    “趙同知、方同知,以及魯、陸二位僉事怎麽沒見?”


    “這幾位今曰有公務要辦,今曰中午為林同知洗塵的宴席卻也不能參加了,真是遺憾!”


    崔秋山幹笑著說道,林昭點點頭,也不在意。


    初來乍到,有人給下馬威,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接下來崔秋山給林昭看了林昭的值房。是一個獨門獨院,規製的十分用心,可見下麵的人終歸不敢怠慢。


    林昭點點頭,卻又搖搖頭笑著開口說道:


    “崔大人,下官因為要在軍營訓練新兵,又要在街頭巡街緝捕,糾察軍紀則是城內外各處,所以暫時不在署內辦公。”


    “哦,也是也是,倒是崔某的疏忽,那這間值房就給林大人留著,你隨時迴來,隨時可用。”崔秋山爽朗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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