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斬碎了烏雲,直欲與明月爭輝的一劍,震驚、茫然、敬畏、驚豔,各種情緒不一而足,那是何等可畏可歎的一劍!


    「這也是月讀命的力量嗎?」烏鴉仰著頭驚歎道。


    「這……或許是吧?」櫻的語氣也有些不確定了起來。


    源稚生也看著那皎潔的緩緩消散在高天之上,黯淡的目光明亮了起來,他對繪梨衣的力量很熟悉,言靈·審判的力量是無處不在的斬殺規則,而並非如此凝聚,帶有強烈個人意誌的劍光,這種強大的劍意,他隻隱約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


    路明非!路明非可能還活著!


    一雙靈巧的手突然按在了路明非的肩上,賣力地幫他按摩起肩膀來。


    「這個力道不錯,繼續保持。」路明非坐在劍階的階梯上,任身後路鳴澤幫他按摩。


    「哎呀哥哥你的肩膀那麽硬,一定是長期伏案工作,啊不,是伏案遊戲對不對?這樣子對頸椎很不好的哦,要經常來做做理療,惠顧我的生意我保證你身體健康,吃嘛嘛香!」小魔鬼一邊按一邊說。


    「你說的這個理療,它正經嗎?」路明非問道。


    「正經的時候有正經的理療,不正經的時候有不正經的理療啦。」路鳴澤笑嘻嘻地說。


    「那還是正經一點吧。」路明非說,「你不是說你休假去了,日本這塊不歸你管麽?」


    「日本是不歸我管,但是你現在在公海裏啊,公海啊,日本倒是想拿,他們敢麽?」路鳴澤說。


    「那我剛才在下麵叫你的時候你怎麽不來?」路明非問道。


    「我在休假嘛,當時聽到了哥哥的唿喚就在馬不停蹄趕來的路上,沒毛病吧?」路鳴澤說。


    「姑且算你沒毛病,那你現在找我過來幹啥來了?」路明非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給你送禮物來了,哥哥你我要不要?」路鳴澤說。


    「什麽禮物?」路明非說,「你送的禮物我不太敢要啊。」


    「禮物已經送上,由不得你不要啦!」路鳴澤狡黠一笑,「哥哥,要是遇到心動的女孩,一定要牢牢抓緊她的手哦!」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路鳴澤便笑著消失了,路明非早已習慣小魔鬼的神出鬼沒,立即退出劍階。


    睜開眼睛,路明非嚇了一跳,那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近前到了離他不到一米的距離。


    路明非仍然警惕地看著麵前的女孩,他不是很理解為什麽之前無物不斬的殺戮意誌就此消散一空,但即使眼前的女孩看上去人畜無害,那也依然無法改變她危險的本質。


    繪梨衣遊到了路明非身邊,她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夏夜空中最亮的那些繁星,帶著林深時撥開迷霧所見的小鹿般的靈動,她伸出手,握住了路明非的左手。


    這下輪到路明非不知所措了,他沒有掙脫這個陌生女孩的手,隻是審視著她,這女孩的力量超越了他見過的任何混血種,直追龍王的水準,但現在的她像是櫻花般柔軟,那是與她所掌握的力量截然相反的氣質。


    繪梨衣指了指上方,路明非抬頭看上上方,他此刻終於確認了眼前的女孩暫時是安全的,人會說謊,但眼睛很難騙人,即使是欺騙自己,一個人的眼神有時候也會暴露他的本質。


    那就上去,恰好他還有一筆賬要算。


    路明非點了點頭,繪梨衣看上去有點開心的樣子,牽著他的手向上遊去。


    水下五百米的位置,一艘潛水艇悄悄潛到一團透明的人影身邊,遠遠旁觀路明非在屍守群當中大殺四方的酒德麻衣轉身麵向潛水艇,潛水艇艙門打開,一個人穿著潛水服鑽了出來,近前開口道:「老大擔心你的安危,派我來接你。


    」


    酒德麻衣顯形,那人看著她的臉,目不斜視,伸手遞過一管製劑:「隊長,老大交代我一定要看著你注射鎖定劑。」


    「那邊戰鬥還沒結束,我注射了鎖定劑,要是被屍守盯上了怎麽辦?」酒德麻衣那威嚴的黃金瞳盯著眼前的人,但那人的目光絲毫沒有躲閃。


    「我帶上了「七宗罪」,接下來出現什麽意外由我來應對。」那人說。


    酒德麻衣看了那人一會兒,擺了擺手:「抑製劑我自己帶了。」


    掏出攜帶的抑製劑,毫不猶豫地紮進脖子裏,體內豐沛的力量在之前如漲潮般湧出,此時也如退潮般消失,這種落差感令酒德麻衣不太舒服,她扭頭看向來人,說道:「看完了沒有?可以迴去了嗎?」


    那人的目光卻不知何時從酒德麻衣臉上移開,抬頭看向上方,一臉凝重。


    酒德麻衣有些疑惑,正想抬頭,下一秒,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她的胳膊,強硬地將她拉到了潛水艇艙門前塞了進去。


    酒德麻衣瞪大了眼睛,瞳孔之中倒映出那人背後,一座冰山,或者說一把巨大的冰十字槍攜無窮殺戮法則降下!


    老唐扯下自己的氧氣麵罩,深深地看了酒德麻衣一眼,關上了潛水艇的艙門,在他背後背著的劍匣自行打開,露出七把煉金刀劍,他轉身,活動了一下手指,雙手握住那柄斬馬刀,一瞬之間,暴怒出匣!


    長度足有一米八的斬馬刀已經不算短,但與那巨大的冰十字槍相比,簡直連根牙簽都算不上,老唐黃金瞳燃起,屬於龍王的血脈在體內湧動,暴怒發出如龍的怒吼,一刹那間增至八米長,刀身遍布猙獰的鋸齒長刺,一揮之間,暴怒化為了狂龍,直指冰十字槍。


    冰十字槍攜帶的殺戮法則襲來,老唐隻感覺到身周充斥著冰冷的惡意,無形的斬切之力不斷侵襲他的全身,在他身上不斷刮出細密的傷口,老唐一瞬間變成了個血人,前方冰十字槍已經帶著沛然大力壓向暴怒,暴怒刺入冰山之中,但遠遠無法抵擋那龐大的動能,冰十字槍還在降落。


    老唐一咬牙,伸一隻手拔出漢八方長劍,傲慢出匣,然後全力擲出,傲慢如離弦之箭飛射;老唐手中也不停,接著拔出第二把,唐刀妒忌擲出。


    第三把,日本武士刀怠惰插入冰十字槍當中。


    第四把,克雷默長劍貪婪出匣,插入冰十字槍的一瞬開始不斷吸噬冰層,化作海水從劍鍔那邪異的龍頭當中噴出,冰十字槍停頓了一瞬。


    第五把,亞特坎長刀饕餮飛射入冰十字槍當中。


    第六把,肋差***,輕易地鑿進冰十字槍,刀身小幅度地劇震,不斷深入其中。


    至此連同斬馬刀暴怒在內,七宗罪已經盡數陷於冰十字槍當中,老唐的雙瞳越來越亮,簡直如同兩點熔金,他全身繃緊,肌肉虯結,雙臂上血管暴起,他怒吼道:「青銅煉獄!」


    七宗罪不斷震顫,共鳴起來,一罪動而七罪齊動,振動的大力傳遞進冰十字槍內部,它在老唐麵前停了下來,殺戮的法則崩潰,冰十字槍上逐漸崩出道道裂縫,哢嚓哢嚓的聲音從海水當中傳遞,下一秒,龐大的冰山化為了細碎的冰塊,消解在了海水當中。


    七宗罪迴入匣中,又變成了平平無奇的煉金刀劍,老唐轉身,張了張嘴,立刻有一道血煙逃入海水當中,他身子一軟,向下跌落。


    正在此刻,潛水艇艙門猛地打開,一條纖細的手臂伸出,接住了墜落的老唐,使勁將他拉迴了艙內。


    酒德麻衣看著昏迷過去的老唐渾身傷口血流不止的樣子,歎了口氣:「擋不住不會躲啊?還龍王呢,純粹的傻子。」


    路明非被繪梨衣帶上了海麵,海麵上,風林火山四組人全都翹首以盼,盯著海麵上的


    動靜,繪梨衣浮上來的時候,他們的歡唿聲幾乎湧進了嗓子眼,但當他們看清他們敬畏如神明的月讀命上杉家主還拉著一個男人時,歡唿聲就幹脆利落地卡在了嗓子眼。


    源稚生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對於他來說,震驚要比別人更多一重,第一重是繪梨衣去了一趟海下居然拉了個男人迴來,第二重是繪梨衣拉迴來的那個男人居然是路明非,一瞬間源稚生腦海裏思緒萬千。


    繪梨衣拉著路明非登上了小艇,小艇緩緩向著須彌座駛去,路明非感覺到自己被無數目光注視著,頓時覺得自己一單身人士大庭廣眾之下牽著一個女孩不太好,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但當他想把手從繪梨衣手裏抽出來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己一隻手有些沒法抽出來,這丫頭手勁還挺大,察覺到路明非掙脫的意圖,像是和他較勁似的不肯鬆手。


    路明非沒法,人家女孩都不怕影響不好,他還能怎麽辦?隻好任繪梨衣牽著手,隨著小艇靠上須彌座。


    登上須彌座,路明非的神色立刻沉了下來,源稚生迎上來,目光先是在路明非左手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問道:「路君,這是……」


    路明非黑著臉:「你問她。」


    源稚生點了點頭,轉而關切地問道:「加圖索君和楚君他們……」


    「他們怎麽樣用不著你管。」路明非說著,從腰帶上的卡包裏抽出一張卡片,亮出來說道,「路明非,卡塞爾學院本部,校長特派專員,在此直接代表校長講話,日本分部執行局局長源稚生!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


    源稚生目光也嚴肅起來:「從今天起,蛇岐八家結束與卡塞爾學院的合作,日本分部已經成為曆史,現在隻有蛇岐八家!」


    「那我們算另一筆帳,」路明非說,「你敢不敢接我一劍?」


    路明非話音剛落,也不管源稚生什麽反應,右手一招,三尺雪在手,出劍!


    這一劍並不快,但堂皇大氣,帶著一股令人莫敢直麵的威勢,任何擋在這一劍前的人都將心生大恐怖,承受不住這壓力隻能潰逃。


    但在劍出之際,一道黑影無畏地來到了這一劍前,是一直站在源稚生身後的櫻!她被這一劍威壓至渾身顫抖,但她雙眼之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堅定。


    一隻手搭在了櫻的肩膀上,將她推到了一邊,源稚生不退反進,臉上神色平靜,沒有任何反抗,任由三尺雪刺進了他的肩頭,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風林火山四組轟動,幾乎是同一時間,便有無數槍口對準了路明非,但源稚生一抬手,製止了他們的動作


    除劍之外,接著是眼神相接,眼神是心靈的窗戶,源稚生不躲不閃,就那樣將自己的內心展示給路明非看,路明非隻在一刹間便讀懂了源稚生的意誌,下一秒,三尺雪收劍,消失。


    「這事沒完,我給你七天時間。」路明非冷漠地說,「七天,你處理完手上的事,屆時我會親自上源氏重工登門拜訪。」


    說完,路明非轉身就走,走了沒幾步,他眉頭一皺,察覺事情並不對勁,他抬起左手,看到仍舊死死抓著他的那隻小手,一迴頭,繪梨衣在後麵,腳步跟得挺緊。


    路明非臉上嚴肅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好在源稚生這時候開口了:「那個……路君?能不能把舍妹放開了?」


    路明非又抽了抽手,繪梨衣還是不肯鬆開,他用雙手使勁扒,繪梨衣竟然也用雙手來護,扒開一隻手另一隻手又糾纏上來了,路明非沒轍了,他總不能抽劍出來把人家姑娘的手砍了,他還沒那麽喪心病狂。


    轉念一想,路明非向著源稚生擺出了另一副冷酷的麵孔,口中發出桀桀怪笑:「桀桀桀!源稚生!可不要搞錯了!我對你們這幫日本人可還談不上什麽信任,蛇岐


    八家在日本隻手遮天,沒有這丫頭作為人質,我很怕撐不過這七天啊!我今天就是要帶她走,我看誰能攔我!」


    路明非再迴頭,看向繪梨衣,臉上的神色極盡兇惡之能事,滿臉都寫著我很兇我很惡我很兇惡怕了沒怕了就趕緊離我遠點。


    誰知道眼前這姑娘看著絲毫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也不知是覺得有趣還是在嘲笑。


    路明非無法可想,好在源稚生看出了他的窘境,他對著繪梨衣說:「繪梨衣,別鬧了,快鬆開路君。」


    繪梨衣扭頭看向源稚生,竟然執拗地搖了搖頭,比了幾個口型。


    源稚生看得分明,繪梨衣的口型比的是:「去外麵玩玩,過幾天迴來。」


    源稚生瞪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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