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人都很強勢,到了十四小姐這裏就是徹底的極致。<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強勢的女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喜歡作自己的主,甚至別人的主也想代勞。當然,在與你還不熟的時候,她會很努力的忍著。


    如果你隻是她的下屬,沒準還以為有個敢擔當的領導挺好。但如果碰巧是被她關心的人,就需要強大的適應能力,因為她把這當成是種愛護,一點都不嫌麻煩。所以,我為了你操碎了心這句話,說的是真的。


    當魏家的人開始出發,被忽視的千金小姐就開始六神無主。這種感覺很差勁,留在家裏等消息,可不是她的性格。望夫崖也不是什麽女子都能變的,那同樣是種非人的大毅力。出城十裏,魏家家主就看見沙家的人跟了上來,這時候再想說啥都晚了。看來,這樣先斬後奏的事,十四小姐沒少幹,時機掌握得剛剛好。


    那句:你我兩家是世交,危難時刻怎能等閑視之?怎麽聽著都對,又咋聽都有問題。


    可在這節骨眼上,魏老爺實在是沒工夫深究。


    天曉得,十四小姐心裏的理由有多充分。自己親手挑的郎君,當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或者,直接親手打殘也行,大不了姑奶奶一輩子養著。就是不能像今天這樣,明知道人家在城裏,你還要走。本姑娘還就要看看,啥事能讓你赴湯蹈火的。就算是退親,那也要我沙千金先說出口。


    於是,在找人這件事上,千金小姐不比魏家人差多少。人家恨不得當著麵,將生辰帖子摔到魏小六臉上呢。


    方圓幾十裏又沒人領著,真要尋到一家小院就很不容易,何況是沒有日月星辰的當下。


    西北這一路人,像梳頭似的將來路趟了不下三趟。中間還撿到另外一支趕來救援的隊伍,幾個倒黴的屍首被翻來覆去地辨認,好在都不是啥熟人。


    直到第四次往返,隊伍向北又擴了幾裏範圍,這才找到正經地方。


    那幾個出來找水的苗家人,將僅剩的兩匹坐騎留在院子門口,想必是渴的難受,稀溜溜的響鼻聲傳得很遠。不這樣,還不知要找到猴年馬月。


    魏老爺進院的時候,正瞧見一人拎著水囊,似乎要給地下一人喂水。那輪廓依稀就是小六,乖乖,自己兒子,化成灰都認得。<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何況,現在瞅誰都像自己兒子。


    再看咱們這位爺,雙目緊閉滿臉黢黑,靠著半塊石磨搖搖欲墜,現在還被水嗆得直咳嗽。哪裏有半分豪氣幹雲的架勢?可他越咳嗽,魏老爺就越放心,證明這是沒啥大事。


    等這位爺調勻了唿吸,身上的傷口也收拾停當,除了雙腿被狼牙掏了幾個血洞之外,好像還真沒傷到要害。魏老爺這才徹底把心放進肚裏。


    接下來,自然是英雄人物描述事跡的環節。


    原來,狼群圍困小院的時候,魏六爺仗著手中三尺青峰,還真壯烈了一番。退入院中之後,這一夥人又勉強抵抗了一陣子。


    無奈小院能燒的已經燒的差不多了,眾人來得又匆忙,很多東西都沒準備,那時的處境就可想而知了。恐怕,岌岌可危都難以形容當時的危急,然後自然是寡不敵眾,壯烈犧牲…。


    等等,可咱魏六爺還活著呢,這就有點說不通不是?


    你這就叫抬杠。


    魏六爺這樣的英雄人物,哪能告訴你,當所有人背靠背的時候,他老人家是最先倒下的那個?這個節骨眼上,哪能說自己是被燒斷的房梁砸暈的?怎麽也得是死戰不退,流血過多陷入昏迷才行。


    更不能說,同伴被撕咬的時候他還醒過來一迴,然後徹底嚇暈過去。要不是傷口實在太疼,自己又太渴,他還真的不願意醒。


    畢竟,上陣砍殺很多都是下意識的反應,而近在咫尺的腸穿肚爛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對他這種第一次的人,那樣血腥暴虐的畫麵往往是摧毀性的。


    接下來,那間堆砌雜物的小屋,再也禁不起連番的折騰,轟然倒塌下來。當時,咱六爺身上摞者同伴的屍體,還有兩隻正在進餐的雪狼。倒成了三四床肉作的被子,就這麽囫圇地拍成一堆。


    現在小六真有點後怕。要不是他昏厥的夠徹底,倒下的時候又擺了個正宗的撲街造型。但凡當時有一絲氣息顯露出來,立馬就會被補上兩口。好幾張獠牙森森的大嘴,那會可就在他腦袋上晃悠呢。


    至於狼群啥時候退的,因為啥沒吃他,咱英勇的六爺實在是不知道啊。這就需要後來的人,做好收集和整理工作了。


    可惜,現在魏家沒人需要他扮英雄,更沒工夫樹立啥典型。隻要這位大少爺能牢記衝動的教訓,從今往後少給大夥添點亂,就燒高香了。


    可咱六爺豈能就這麽算了,這迴可是連他自己都感動莫名的重大決定。故此,剛剛緩過勁兒來,就迫不及待地詢問小苗的下落。


    提起這個丫頭,魏老爺的心裏就堵得慌。當著沙家人的麵,本來還想替他遮掩幾句。可看見這小畜生,到死都不忘人家的下賤像,魏老爺悶哼一聲,一邊鼻孔朝天去了。心道: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圓糊去吧。


    看見親爹不理自己,這位還急上了。隻要是伸手能夠著的人,都被他逮住問上一句,直到他抓住一個人的腳。那裏傳來的竟然是個女子的尖叫,然後魏六爺的臉上就被人飛起一腳,身子也像陀螺一般滾迴灰堆裏去了……。


    其實,究竟發生了什麽,現在的苗家人也是不知所謂。一切結束得太突然,快到讓人手足無措。


    狼群莫名其妙地散了,不是啥潮水般的潰退,而是大片大片的倒斃在進攻的路上。那景象,恐怕葉玲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它們大張著嘴,舌頭伸直在外麵,急速地喘息顫抖直到死去。越是衝得猛的,摔得就越慘…………。


    直到很多天之後,幾個資深的老把式才算搞明白。一切都是源於那些灰。


    狼的身子太低了,離那些灰實在太近,那些獵物都比它們高許多。而且,它們自來到這個世界,隻會大口大口的奔跑唿吸,還總是吸得多出的少。沒人見過三緘其口的狼,它們永遠咧著嘴,常年掛著一條燦爛的舌頭。


    所以,這些兇頑吸入了太多太久的硫磺粉末,比別的生靈更多的飛沙走石。它們的肺子隻用了幾天就毀了,就算吃再多的肉喝再多的血也補不迴來。


    這就是困擾救援隊伍的那個迷。


    葉玲瓏現在顧不上搞明白啥真相,她的心裏隻有女兒。從山莊一出來,她內心的疲憊就再也掩飾不去,若不是有家裏人攙著,她恐怕就會倒下。


    苗家現在能拚湊出來的飛舟隻有三輛,拉車的靈獸也是奇形怪狀。她不得不再次精簡了救援的隊伍,留下二伯照應著,這就匆匆上了路。


    中間的顛簸坎坷不提,等這一行人來到穀口,眼前的景象讓她們崩潰。


    苗家的西山和北山都已經不見,麵前是一個大到望不到邊的海子。一條河從穀口流出來,水勢湍急一路向東而去。兩側的坡上,大片的灰燼仍然冒著煙,滾燙的地麵,讓人根本沒法走進山裏去。


    天邊是末世的暗影,火光明滅不定,隱隱還伴著滾滾驚雷。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現在猶如異域他鄉。


    當一具遺骸從水麵上飄過,苗家的人開始拚命地拉扯葉玲瓏,否則她真的會縱身跳進去。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仿佛抽空了她最後一絲力氣,所有人也都癱坐在河畔,沒有人說一句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件女子的法衣在河心飄過,讓她猛然站起身。那形容說不出的淒厲。


    “小苗那丫頭還是有心計的,生她的時辰也沒啥不妥,這一生應該是有福的孩子啊。她斷然不會就這麽沒了……。”


    口中說著這些言語,葉玲瓏邁步就向下遊追去。眾人見家主的精神頗為不妥,連忙就想攔住,卻聽見她大聲叫道:“留下一輛飛舟在這裏守著,餘人跟我順河走,死的活的一定都在那裏。”


    這幾句字正腔圓,頗有幾分往日的神采,又讓大夥範了合計。見她並未撲進河裏,隻是在岸邊踉蹌前行。所有人不敢忤逆了她,像環護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圍著她,不近不遠地跟了上去……。


    此刻,葉玲瓏的心中空落落地,眼裏隻有那件花花綠綠的法衣,跟者水流一路向前追著,那衣服的影子漸漸就消失在遠方的黑暗裏。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如煙般邈邈飄入耳中。‘娘,女兒還活著,正往家走著呢……’。


    這也許就是母女間那些奇妙的聯係,生產時的陣痛,匍匐在自己胸膛上香甜的唿吸,都讓這一切形成那道感應。這份感覺,隻有能體會的人懂,才會在心底生出那些酸楚的暖意。


    百裏之外,就是這份感應的另外一邊。小苗的心裏也傳來一陣悸動,她歸心似箭……。離莊子越近,心裏就越是深深的懊悔。上一次的離家出走讓母親就很憔悴,這一次又是這樣,雖然略有不同,但結果卻無甚分別。


    人家都說,女子是水作的,從降生那天開始就期待潑出去的一天。前世千萬次的迴眸隻為與你相遇,可惜相逢即是別離,世間多少事都是如此雷同。大喜連著大悲,這跟宿命無關,隻與快樂的源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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