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早朝,仁宗李哲凱胸口像堵了一團亂麻,朝堂裏彌漫著一股陰鬱的味道,以左尚書周密為首、群臣各執一詞,慷慨激昂莫衷一是。(..tw好看的小說棉花糖不過又是些早作定奪、豈可失信於人之類。


    “夠了!”


    仁宗實在有些摟不住火氣,怒斥道:“朕初登大寶之時,本打算韜光養晦,賴祖上餘威行親和之策,是爾等不依不饒非要一戰。好一個!泱泱大國,怎可失威於人。結果!連年征戰,不見敵退半步。翁同續!你的兵馬司還有多少軍馬?不敢說。我替你說!今年秋點,你連騾子都牽來充數,以為朕是瞎的嗎?魏興海!你的布政司今年給朕籌了多少糧草?多少鎧甲?朕的十萬禁軍可還等著您哪!哆嗦什麽?剛剛不是還叫囂來著?哼哼!現如今國庫空虛,馬匹奇缺;新進士卒超過五層,訓練生疏,軍械陳舊,有些野營連套重甲都發放不出。這個時候,你們一個個才想起懷柔為上?好一個‘怎可失信於人’,你們一個個可是深諳見風使舵之道哇”。


    環顧廊下,仁宗猛然起身:“左右!撤去座椅,今日爾等若無良策,就都給朕站著!”


    此刻,剛才還亂遭遭的朝堂驟然間鴉雀無聲,此時連根銀針落地都能聽見。好在沒過多久,群臣之中步出一人,正是東圖閣大學士閣老曹希賢,“聖上!臣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


    一連三日早朝,仁宗終於下定決心,一道道手諭頒出、著神機營八百裏加急分傳各州郡。其中就包括:欽定公主和親行程,明春二月初八自東京安陽出發,封東圖閣大學士曹希賢為宣撫使,護送公主北上;封驃騎將軍楊烈為巡南章事,南下郴州、宿州兩地,名為賑災撫恤,實為整肅二州兵馬,擇日北上集結。布政司、兵馬司翁、魏二人撤職查辦,急調豐城、萊陽統兵官蕭成、韓輝繼任;暗中籌備軍糧鎧甲等物,厲兵秣馬整軍備戰。路途之上還有欒城守備大將耿精忠、煙波三關守備將軍方朝宗星夜趕來。凡此種種,倒是很有幾條暗合阿呆當日所對之策。


    原來,三日之前由淩風真人為首,內門弟子十二人,外門精英六十八人已然來投,眾皆落腳在城東棲霞觀。仁宗李哲凱正對仙劍宗大感興趣,與淩風真人一席暢談也頗為融洽。這位淩風真人,原本就家學淵源,更難得頗通醫理,當即傳授了一套芙蓉養身功,又代宗門敬獻了三十六粒養心丹。


    同樣是那套縱論天下的說辭,從人家淩風真人之口說出,自然順理成章大有道理,與黃毛阿呆相比,當然不可同日而語。[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這讓一旁傾聽的阿呆,大為光火,卻也隻有空自鬱悶的份了。


    隔日,十二位師兄進宮獻藝,令仁宗更是大喜過望,阿呆那套無聲無息的本事,更是被遺忘在爪哇國去了。半月來,仁宗與仙劍宗越走越近,對淩雲之策更是深以為然,加上淩風真人悉心調理點播,竟然將李哲凱失眠的頑疾也緩解了。眼見除了阿呆自己跟自己不如意之外,一切按部就班,頗是順利。


    可惜安穩了不到一個月,接連發生的幾件大事,讓形勢驟然緊張起來。頭一件:單於使節北歸途中遇劫身亡,隨從之中隻有數人逃出升天。雖不能確定是何人所為,但行兇之人借護*之名,慷慨陳詞痛罵北人為韃子,南元朝廷自然要有所擔當。第二件倒是詭異的很:楊烈南行途中遇刺重傷,刺客中一人被困,畏罪自殺時居然身懷仙劍宗書信一封。最後這件,卻是今日由督點檢直接呈報仁宗:沿慶元江各鎮,均發生仙劍宗道士聚眾抗捐,衝擊縣衙的事件。更有甚者,居然酒後行兇,劫掠大戶人家,奸殺當地女子,可謂惡行昭彰。


    上述幾件事情一出,南元朝廷一時間措手不及。仁宗即令宣撫使曹希賢前往臨州,攜國書重禮安撫昊天部頭領烏魁,向昊天單於烏戍澄明南元和親誠意。自己又親自前往三公園探望楊烈,以示朝廷體恤重臣之意,又頒旨徹查,並另擇大員前往嶺南二州繼任。至於沿江抗捐事宜,朝廷急頒詔令,凡平民聚眾超過十人,無論何故均嚴懲不貸。倒是突擊打掉了不少賭檔、暗娼、酒肆之類的公眾場所。


    十一月、昊天單於重派新使來朝,為免萬無一失,阿呆等宗門弟子編入禁軍‘禦風營’,奉召接應、提供保護。直到這群身著裘皮,執鷹牽狗的塞外一族安穩進京,群臣這才長舒一口氣。


    至於楊烈遇刺一案,由於苦無人證,現場遺留仙劍宗書信又過於突兀,此案也隻能一直追查下去罷了。


    倒是沿江抗捐愈演愈烈,隱隱有禍及江南各郡之勢,一些嘯聚山林的綠林人,居然扯起大旗借機反了。仁宗大怒,派平南王李哲瑞引兵彈壓,嚴令忤逆者斬立決,另一麵減免抗捐郡縣三年錢糧。直至十一月底,此亂方才消停下來。不過血雨腥風,自然難免,僅僅漢陽一地就斬殺五百多人於鬧市之中,冤累被捕者,更是不計其數。


    堪堪來到十二月中,昊天部依然陳兵臨州城外,四處大肆劫掠,好在邊鎮城門緊鎖不見刀兵,民眾被劫的早已作古,沒被劫的早已逃得沒影,堅壁清野一派蕭條。


    南元朝廷隻作一派和親氛圍,強裝安逸。朝中各部雖然人事任免頻繁,道也算按部就班。形勢一時間貌似和緩起來。


    實則、雙方暗中較力,此刻正到了關鍵時分。南元一方,各州軍馬水陸並進,集結在欒城、樓三關兩地。禁軍五萬精銳乘坐欽州水師大船一路北上,已然沿臨州一線展開,隱隱將昊天部渡河先鋒含在口中。另一方昊天單於各部,則在漠南河北,兩狼山、下河灣築兩座大寨,八角大帳一座緊挨著一座,綿延數十裏。向北幾行細線一路望不到盡頭,成車的牛羊向南而來,沿途之上鐵蹄陣陣,馬上兒郎個個彪悍無語。


    大戰一觸即發,隻是還缺一根導火索。原本使節被殺是個很好的借口,昊天部早在一個月前就該發動,就連討伐的檄文也是擬好了的。不料卻因為兩件事耽擱下來。第一件,就是今年莫南河封凍極晚,原本月前下河灣的冰淩就該阻塞河道,天塹頃刻變作通途。天公顯然意不在此,莫南河所結薄冰不足一指,令單於的輜重望而卻步。另一件就是此次仁宗難得的果決,竟然調開楊烈,來了個臨陣換將。盡管諜報仍源源不斷而來,昊天單於烏戍卻猶豫了,下令先鋒烏魁部暫停渡河。同樣措手不及的,就是楊烈。


    原來,那封仙劍宗的書信是假,楊烈遇刺卻是真的。一隻透骨錐深深的紮進楊烈右肺,要不是自己身下的坐騎突然發了性子,這次他真就交代了。那枚透骨錐來自十步之遙的一副袖弩,刺客扮作布莊的夥計,共有三人。這一弩穿透了貼身的軟甲,餘勢未消仍入體寸餘,萬幸沒有淬毒。另外幾支被身邊的高手用肉身擋了,那幾人可就沒有這般好運,直接被洞穿。衝上去的幾十個親衛大多被砍翻,還好自己人也有硬弩,亂箭齊發總算攔下一人。可惜那個刺客眼見難以逃脫,居然豪不猶豫的選擇了自殺。楊烈不是沒遭過暗算,這次卻最為兇險,刺殺之人武功之高行事之堅韌,時值今日仍然讓他心有餘悸,竟然在自己以為最安全之時下手,而且在數千人眾目睽睽之下幾乎全身而退。原本禁軍是他最倚重的後手,可這次偏偏也脫離了掌控。禁軍大半作為中軍調往臨州,可惜此次的主帥卻不是他。原本隨自己南下的右營六千兵馬,在自己受傷後,一個不留仍按原旨南巡而走。安陽城中前後各營約兩萬人,又隨平南王李哲瑞彈壓抗捐而去。此刻的安陽城中,實際掌控在自己手裏的,不過禁軍左營和近衛二十營,一萬八千人左右。相比李哲凱手中精銳,這點兵力隻能勉強算是旗鼓相當。這絕不是巧合,濃烈的陰謀味道,在楊烈心中久久縈繞不去。


    這個月,阿呆隨禦風營去了臨州,三胖子的母親跟二叔倒是迴來了,唯獨不見了總鏢頭孫德勝。連日來,母親總是病歪歪的,不肯見他,二叔臉上也不大好,隻是不對他明說。自打得了那套身法,三胖子成了空中飛人,唬得鏢局老小大驚小怪的,弄出這麽大動靜,居然也不見母親出麵教訓自己,著實難得。


    原本三胖子在京城裏很有幾個朋友,範家家底殷實,他自己又豪爽尚武,平日裏唿朋引伴、鋪張荒唐,沒少替人強出頭,招惹事端。自打認得阿呆這個小兄弟,突然間覺得自己那點本事實在不肖一曬,平日裏搬弄的那點是非更是檔次極低。於是胖爺對圈裏熱衷的那些勾當,頓感無趣。自此、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


    今日實在躲不過舊友糾纏,一大幫人吆五喝六正想故地重遊,大肆吃喝一番。卻正好遇到單於使節進京的儀仗。


    一幫三世主攙和在圍觀的市民中間,肆無忌憚的說三道四、品頭論足一番。


    遠遠的,就看見阿呆一身內衛服侍,坐下一匹黃驃馬,無精打采的過來。三胖子驚喜萬分,在人群裏上躥下跳,大聲招唿道:“兄--弟!你可迴來了!”


    阿呆一眼就從人群裏尋到這座肉山,頓時神情為之一展,連忙招手示意。行到近前,胖子講明待會相聚之地,讓阿呆交了差事就來尋他。兩兄弟旁若無人,讓胖子身邊一眾故交頗為詫異,也招惹得那些塞外之人很是不快。兩個人見多說無益,就此別過。


    二人相約之地名曰“玲香閣”,此處倒是大有來頭。這種喝花酒的地界,京城裏隻有涉外館驛集中的午門外最為奢華,這和後世的情形何其相似!


    正陽大街,路麵寬闊,均由大塊的青磚鋪就,原本平整光滑,隻有兩道深深的車轍分外顯眼。外事府衙正對午門,往南一溜驛館依次排開,牌樓高聳,曆代欽批禦筆大氣磅礴,飛簷鬥脊一道道鱗次櫛比,與碩大的城樓遙相唿應。光鮮場麵的背後,是兩條東西平行的小巷,其間多是三層的獨院小樓,清雅別致。此時絲竹之聲悠悠傳來,女笑嫣然伴香風拂麵,遊人漫步於此難免心神蕩漾。能來這裏的非富即貴,乘轎的轎廂奢華無度,騎馬的鞍韂鮮明耀人雙眼,尚未進門,劈頭蓋臉的浮誇之風就洶湧而來,囊中羞澀之人難免先來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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