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年弟子誤闖了鬼閣秘境,本應屍骨無存卻因為青衣蘭君賀光塵撿迴了一條命。


    李賀和賀光塵本是少年摯友,一個是醫術驚人,一個是天資不凡,一文一武本可以走遍天下無敵手,可偏偏兩人一個是江湖門派一個是書香世家注定是沒有辦法在一起闖蕩的。


    少年總是意氣風發,那些武林大宗都不敢輕易撼動的鬼閣他卻偏要隨意挑釁以此來證明自己。


    那個人便是李賀。


    一入鬼閣無迴路,生死不過問是規矩,李賀不過才闖入了第一層秘境便被活捉,鬼閣放了消息出去讓各大家族的門派自己前來認領,滿心等著來救自己的師門卻始終杳無音信,連鬼閣的人都瞧他可憐賞了他一頓好飯吃。


    他不過是個江湖上的毛頭小子,有能耐的人多了,有本事的人也多,他雖然是天資卓越,可別人也差不到哪裏去,誰又肯送上整個門派的性命去換他一人呢?


    這一頓飯李賀吃得心酸又絕望,偌大的江湖竟無一人來救他,莫說是救,便是來送送他也沒人。


    鬼閣的丫頭最是會誅心,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水靈靈的讓人自覺自願的上當:“可憐你竟是兩個相送的都沒有!就是別人救不了命也會來送上一程。”


    李賀拿的筷子掉了,這滿桌子珍饈像是恥辱提醒著他是個被拋下的棄子。平日裏誇獎他的師傅師叔們,拿著他在江湖上撐臉麵的師門此刻竟是最不可靠的。


    小廝跑得很快,嘴裏說著外麵打起來了!打起來了!丫頭將飯菜往他麵前湊了一湊:“吃吧,你見不到他,除非他活著將你帶出去。”


    李賀重新拿起碗筷,愣了一愣,他?一個人?


    “外麵來的是誰?”聲音忍不住顫抖。


    “一個書香世家的公子,看起來有些……”小丫頭撐著手認真的思考最後得出一個答案,“有些慘!”


    “他來的時候後背全是些血淋淋的藤條痕跡,估計沒少挨打!幸好沒有傷到臉,長得倒是真不錯。”


    小丫頭說了挺多,隻有在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李賀才點點頭:“嗯,他長得確實比我好看。”


    那一天李賀坐在那間房間出不去,外麵沒有什麽聲音,一個時辰卻讓李賀如坐針氈仿佛過了許久。連門口的小丫頭都有些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安靜的坐下來,著急你也出不去。”


    賀光塵闖了族規,受了十二鞭藤條才出來,騎了快馬一路趕往鬼閣,驚起了一路的飛鳥,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


    書香世家的弟子自當以學習為己任,報效祖國和朝廷!可賀光塵隻倔強的覺得朋友有難不可補救,父母管不了鬧到了族長麵前,族長什麽話也沒說隻將藤條擺出來告訴他,受了鞭子便可出去了。


    於是他受了。他不傻,讀書這麽多自然明白整個家族不應該被他拖累,選擇救李賀從始至終就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族中兄弟姊妹眾多,怎麽能讓他們也沒了前途,所以他明白族長的選擇是正確的。


    “賀光塵前來向鬼閣討要一人,我朋友不過年輕氣盛還請鬼閣眾人繞他一命,再次謝過各位。”


    不知道該說李賀的運氣不好還是賀光塵的運氣不好,小丫頭尖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做錯了事便是要受到懲罰的,沒有誰能夠仗著年輕氣盛在我們這鬼閣中肆意妄為吧,就連五歲孩童犯錯也是要他家大人出來承擔責任的。”


    說話的人不巧,正是鬼閣二哥,向來閣主不在的時候便是他一手掌控整個鬼閣。說一不二,規矩極嚴,也正是因為這樣閣主才會放心的將鬼閣交給他。


    “我願替我好友認罪。”


    “好,開陣。活下來了人你帶走;死了我給你選塊風水寶地葬了。至於裏麵的人,也就一輩子留在鬼閣了。”


    李賀坐在房間裏感受著山體的震動,一個勁的抓著丫頭搖頭:“你能不能告訴我,外麵出什麽事兒了?”


    小丫頭無奈得很:“這陣法一開我也出不去。看這程度開的陣應該是血雨梨花陣,聽在外麵見過的人說,畫麵美麗動人,純白的花瓣飄落整個大地,梨樹上開出紅色的梨花!是難得一見的盛景。”


    李賀本應安心,卻又隱隱不安。


    等李賀見到賀光塵的時候他青衣上的蘭花染了血色紅的耀眼,可還是挺著脊梁骨站在李賀的麵前。


    “走了,迴家。”


    慌亂和震驚中,李賀的眼角滾出來兩條淚:“好。”


    鬼閣聲勢浩大的送了他們出去,還送了許多名貴藥材,那小丫頭抱著一堆藥材追上他們的時候悄悄對他說。


    “去弘光寺求主持,他能活下來!”


    李賀感激不盡,直奔弘光寺。佛祖慈悲為懷救了賀光塵,卻讓賀光塵要從此脫離凡塵,入我佛門。說這樣興許他才能撿迴一條命。


    李賀不忍心,他本可以考取功名,本可以娶妻生子,本可以瀟灑一生卻因為自己現在生死難料。


    但賀光塵點頭同意了,從此變多了一個法號不如的和尚。


    世上再無青衣蘭君賀光塵了!


    那段時間李賀整日酗酒,醉了才敢迴寺裏看一看賀光塵。哦,不,現在應該叫不如了。


    不如每日都要招唿是兄弟出去抬他進來,也不罵他,也不惱他,大約他明白李賀其實是在怨自己。


    主持瞧他可憐,特地訓了一株蘭花讓他照顧,若是能活辨讓不如還俗,李賀雙眼放光,可不如卻絲毫沒有過問過這件事。


    蘭花,李賀沒能養活。


    主持說:“框住施主的從來都是你的內心,人活著本就不用拘泥於形式。”


    李賀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那蘭花他偶爾想起來澆個水,任它在院子裏風吹日曬,竟開出了花。李賀才覺得自己有些懂了。


    拉著不如說要下山懲惡揚善,主持欣然同意。


    人還是這兩個人,隻是一個是不如和尚,另一個是江湖騙子。眼見有緣分的人,那就是分文不取也可救人一命,沒有眼緣的若是不討厭那便收取真金白銀,搖塞子搖到多少就是多少,在再數字的後麵加個百又或者加個萬,全然看他的心情。


    李賀問賀光塵為何他的法號叫不如。


    “算不如閑,不如醉,不如癡。不如歸去,做個閑人。”


    李賀似懂非懂,懂了也當沒懂,沒懂又裝懂。總之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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