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寂,肅殺。


    這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刻,原本滿天璀璨的星光,在妖霧的籠罩下,也像是一隻隻覬覦人心的暗夜幽魂的魔眼。


    半空中的霧氣為什麽紅彤彤的一片,這種霧氣,讓許寧的心裏有些許的發毛。


    他極力的放緩腳步,又逼著自己往前走,四下裏比墳場還要死寂,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


    血池,這個橫阻在聚靈峰與魔風山脈之間,同時也是他要前往朱坪寨必須要經過的可怕地方,在黎明之前竟然是越發的陰森可怖。


    陳錦曾告訴過他,千萬不要在夜間經過此地,特別是在晨臨之前的那段時間,也是妖氣最為厲害的時候。朱坪寨的老人也曾跟他說起過血池的許多可怕傳聞。


    據說,在上古說起的那場大戰中,無數的妖族魔兵走投無路藏匿在深潭之中,天族在追逐之中發現了此潭,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將他們禁錮在裏麵,慢慢腐爛而死,從此冤魂不散沉積在了水裏,一塘清水也化為血色。


    許寧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總之這個血池他是親手朝裏麵投過石頭的,也激起了可怕的妖霧,差點就給朱坪寨帶了極大的災禍。


    現在就是晨臨將至的時辰,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等一等,等到天明之後再經過血池。


    可是,今天晚上看到的可怕一幕實在是讓他揪心,他現在心急如焚急於告訴炎冰,也許在她的溫暖懷裏才能找到一絲安撫。


    “不就是妖氣厲害了點嗎?我竟然像個女人般躊躇不前,如此瞻前顧後簡直就是丟了師父他老家的臉麵。”許寧自言自語地說道,“就是真有妖物出現,我真好給他清理個幹淨,老瞅著這鬼地方惡心了。”


    他做事果決,又想起若是能滅掉這血池裏的妖物,以後炎族人便可以安然進出於蠻荒森林裏,心中更是莫名的升起來一股勇氣。於是不管不顧的,繼續朝血池逼近。


    他晚上心情鬱悶,看什麽都不順眼,遠遠便看到一片紅霧中,血池若隱若現了。今天他這算的上是連續三迴經過這裏,和前麵比起來,血池附近的情景明顯的有很大的不同。


    等到了數百米之遙,這種奇怪的感覺越發明顯了。妖霧當真是濃烈至極,在淡淡的月光下呈現出怪異的紅色,空中的腥臭好生強烈,還好許寧對這種妖氣並沒有什麽不適,換了普通人早就中了妖氣而死了。


    “咕咕咕咕……”


    血紅色水池不斷向外汩汩冒出氣泡,猩紅的如血液一般的池水激射起數米之高。


    許寧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上,又控製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慢慢走到血池邊上,借著微弱的天空查看起來。很快臉上起了一陣抽搐,急忙提起身法,返身在附近找了塊巨石藏匿起來,心裏暗自疾唿:“這尼瑪的是什麽古怪東西?”


    此時,彎月時而隱沒在雲層裏,光線忽明忽暗,而在這暗淡無光的血池裏麵赫然伸出幾支紅色的手臂!


    許寧搖搖牙關,定下心來,決意要看真確。於是透過石縫的空隙偷偷忘了過去,隻見幾個暗紅色的身影從血池裏鬼祟的爬了出來。


    粘稠的血液不斷從身上垂滴下來,四肢比正常人類都要修長,身軀佝僂,口中不斷發出低沉的“啊啊啊”的聲音,朝著遠處走去,漸漸隱沒在黑暗裏。


    這裏霧氣太濃,許寧不清楚這些血人是走向魔風山脈還是前往先民峰,心裏更加的焦慮不安了。看這些古怪惡心的東西定然又是什麽邪惡之物,若是潛入到朱坪寨當真是要小心了。


    “不行,我得偷偷跟隨過去,萬一是極其厲害的怪物,冰兒她們就危險了。”


    許寧拿定主意,正想從大石後麵潛了出來,耳邊又傳來一陣“咕咕咕”的水泡響聲,隻得縮身迴去藏在石頭後麵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果然,血池裏又不斷的爬出幾個血人,又走進黑夜之中。


    許寧算了一下,這兩批血人攏共加起來有十四五人,不知道到底是去了什麽地方。他心裏著急又在暗處等了一會,直到血池了再沒有任何的動靜,才躡手躡腳的繞過血池,朝著那條通往先民峰的道路行進。


    夜色昏暗霧氣層層疊疊遮蓋了一切,路上到處都是血跡血印,空氣也是腥臭難聞。越是往前走他就越心驚肉跳,看樣子這群血人必然是要去先民山峰無異了。


    他剛才親眼所見到的有十四五個,但並不確定更早之前是否已經有血人從池水裏冒出來。


    走了一段路程,前麵隱隱約約冒出了幾個紅色人影,在這荒涼的狂野裏森人可怖。許寧不敢貿然出現,隻得放慢腳步,遠遠跟在了後麵,又不時朝後麵迴望,生怕又有血人過來。


    就這麽走走停停百裏路估摸走了大半個時辰才望到遠處隱沒在黑暗裏的先民峰,幾個紅色的鬼影繞過山坳後從許寧的眼中消失了,看來已經快到了朱坪寨前的那段絕壁“高牆”前麵了。


    許寧貓腰潛行到山穀的高處,從上麵偷偷看過去,果然那十幾個血人正鬼鬼祟祟的在萬丈峭壁下麵遊離著,似乎在尋找進入的洞口。


    他的心中稍微放心了些許,看來隻有這十幾個血人,而且他自己清楚,密道機關設置的極為的精妙,若非是內部的人懂的其中奧妙外人絕無可能打的開的。


    許寧一時也不敢亂動,對於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誰見了心裏都發怵,饒是他這種膽量斷然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隻是屏住唿吸咱中觀察這些血人的下一步行動。


    十幾個渾身血淋淋的怪物在峭壁下麵轉悠了許久,發現沒有進去的路勁後,便聚攏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然後再次分散開去做出了一件讓許寧意想不到的事情。


    隻見血人紛紛躍到陡峭的岩壁上,仿佛手腳帶了吸盤般緊緊的吸附在石頭上麵,鬼魅般的前上攀登上去,慘白的夜色映照在鮮血涔涔的的身體上,煞是詭異。原先許寧跟在它們的後麵,還覺得這些怪物動作遲緩,此時看它們迅捷的速度遠勝猿猴,驚訝之間已經爬上了數百米了。


    許寧皺眉想著:“這些怪物分明就是要急於進入到寨子裏麵去,不知道是要去幹什麽勾當?”今天晚上發生的詭異可怕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哪裏理得清楚,忽然那又抬眼望去,懸崖上的怪物已經消失在眼底了,上去的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他心裏猛的一凜,驚唿道:“看這些怪物的速度,不消半個時辰便能到達上麵,萬一要是崖頂的守衛不能及時發現,可真是危險了。”


    他一年至此,飛身跳到下麵,深深吸入一口空氣,從喉嚨中發出一陣淩厲無比的聲音。這聲音他以元力貫出,響亮高昂穿透雲霄,久久的在整個山穀裏迴蕩著。


    許寧發出了警報,丹田氣海元氣翻滾,蓄勢待發,就等候在懸崖峭壁的下麵,要斷了血人的退路。


    果然,在聲音發出去沒有多久後,高空中傳來幾聲飛禽夜梟的鳴叫,聲音越來越密集起來。許寧心頭大駭,退後抬頭查看,但這絕壁高達萬丈似的,半空雲霧繚繞,哪裏看得見什麽東西。


    他又耐下心來等了好長一會兒,但上麵的鳥鳴聲越發的淒厲起來,不免想道:“萬一上麵要是不能抵擋得住,又該如何是好?”


    終於等不了,重新迴到石壁旁,正當許寧要運行身法攀沿上去隻是,空中一聲勁風唿嘯又有一團東西掉落下來,他連忙縱身避開。


    “嘭!”


    地麵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身,一些爛乎乎的東西飛濺到了許寧臉上身上來,原來這團掉下來的東西正是血人,摔了個粉身碎骨化為一灘肉泥。


    許寧一抹臉,手上黏糊糊的都是血紅的液體,散發出來的惡臭讓他隻想作嘔。


    “啪啪啪!嘭嘭嘭!”


    空中又不斷的掉下來幾個血人,無不摔了個稀巴爛,腥臭的血肉到處亂飛,惡心無比。許寧隻顧躲閃,怕身上再沾染上這種討厭的東西,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的。


    此時天色已經微亮,隻是這裏妖霧濃厚,所以放眼處依然是漆黑一團模糊一片。當空中的淒厲的鳥鳴聲漸漸安靜了下來,峭壁下麵已經躺了一大片的肉泥,全是剛才從空中掉落的血人屍首。


    許寧略微數了記了下,一共是十五具,剛才爬上去的全部都摔死了,心裏才送了口氣。可是,臉上手上又傳來了一陣陣奇異的癢痛,把手舉到麵前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兩個手掌上沾染上血液的地方都開始紅腫了,想必很快就會潰爛。


    他連忙坐下調息運氣,用體內渾厚的真元之氣把毒液逼出,情況瞬間好轉,隻是仍有瘙癢的感覺不時傳來。


    “喀喇喀喇……”


    原本天衣無縫連成一體的石壁被打開了一道縫隙,一群手持武器的人影從密道裏跳了出來,許寧望去,當先一人身體嬌小手持銀白色的長弓,正是炎冰。他的身後還跟著其他幾個人,許寧也大都認得,是孫長老三兄弟還有寨子裏的其他壯士。


    “許寧哥哥!”


    黑暗中一聲婉轉清脆的聲音響起,炎冰跑向許寧,把他從地上扶起,又看到他的半邊臉頰分明都紅腫了起來,像是被毒蜂給螫到了一般,不由得驚唿:“三位長老,快幫我看看許寧哥哥的臉上到底是怎麽了?”


    “雁山三老”聽炎冰話語甚是焦急,連忙近前查看,也都嚇出了一聲冷汗,大長老說道:“快快帶許公子到石廳裏去見老族長!”


    其他兩位老人連忙上前,抓住許寧的胳膊。


    許寧搖頭道:“隻是一點皮肉外麵的小症狀罷了,我自己可以行走。”他這話說來分明連聲音都變了,原來臉上肌肉腫脹,嘴巴都稍微歪了點點。


    炎冰跳腳哭道:“那你還不快快隨我快去。”口中一聲唿哨,一道黑影早竄到身前,她一把拉起許寧,駕馭起夜豹風馳電掣般的穿過石壁之間的密道,朝著後山的石室奔去。


    除了其他幾個留下來清理血人的屍體,三位長老也都急忙運起身法跟在夜豹後麵一同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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