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眾人便開始沿著近道趕往先民峰。


    經過昨夜的進食休息後,這些人的體力精神都大為的改觀,加上他們原本就是在險山峻嶺叢林溪澗中討生活的人,都有一定的身手,趕起路來就大大的加快了。


    炎冰身後背著一個手裏又抱著一個嬰孩,竟然也是輕鬆自如。而許寧則一人帶著三個稚童,以他的體格修為自然是不費任何的氣力,大步流星走起。


    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先民峰已經出現在眼底了。從這裏望過去,但見先民峰的山頭白蒙蒙的一片,想必就是山體高入雲天,氣溫很低所以積雪終年不化。


    隻做短暫的休息飲食,一行人又匆匆忙忙的奔赴了起來。


    當日頭西斜,天氣轉涼時,沿途的景象也開始悄然的起了變化。越往前走霧氣更濃,空氣中又隱隱有股腥臭的味道,樹木也漸漸稀少,原本蔥蔥鬱鬱的林木草叢,顏色也暗淡了許多。


    炎冰從懷裏掏出剛才沿路采摘的藥草,吩咐眾人嚼爛吞咽下去,這些藥草是用來驅毒的,許寧心想這藥草的功用肯定和上次陳錦給的那黑色藥丸是一樣的。


    當炎冰笑吟吟的過來要把藥草放入他口中時,許寧拒絕了:“我不怕這裏的毒氣,再說這藥草又不是可口的東西。”


    炎冰大笑:“我看你分明就是嫌這藥草味道不和你的口味罷了。”


    她也不管許寧要不要吃,就直接塞入他口中,許寧隻好勉為其難的張嘴接受,果然是一股苦澀的藥味。


    炎冰看他吞咽了進去,才和那些紅山族的女人一個個的把藥草喂食給嬰幼兒,當真是小心之至,也足可見這裏的妖霧毒性之強了。


    如此忙碌一番過後,大家又繼續趕路,天光也昏暗了下來,原本蒼蒼茫茫的森林山穀變成了荒涼的景象。


    許寧來過一次,自然不再陌生,但這些土生土生的蠻荒古族人,卻是大為震驚,想必是因為早就聽聞這地方極其駭人,所以都不敢真的來過,連那個族長都不例外。


    再轉過一個山坳後,下麵的道路變得狹窄了,兩旁都是高不可攀的懸崖峭壁,都是一些黑色的石頭灰色的樹木,而血池就在前方不遠了。


    炎冰示意大家停下,正色道:“等會經過那個大水潭大家隻管加快腳步向前走,卻不可到潭中汲水洗漱。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都點頭聽從,臉上無不露出驚恐的神色。


    她又走到許寧身前,讓他把背負著的三個小孩放到地上交予他人,許寧不清楚這又是為什麽。


    炎冰舉起手裏的角弓,說道:“到了這裏隨時都要提防那些高品階的妖獸出沒身前,你抱著小孩還怎麽戰鬥怎麽保護大家。真的是笨死了。”


    許寧撓了撓後腦勺,訕笑道:“你說的極是,我會盡量提高警覺的。”


    於是眾人按照炎冰的囑咐,小心翼翼的繼續前行,在經過血池時,別說有人過去洗個手抹把臉了就是正眼都不敢瞧上一眼。


    炎冰還不敢告訴他們這個大水潭就是聳人聽聞的“血池”,要是告訴了大家,恐怕這些人都要折返迴去而不敢經過了。


    許寧看著周邊的景象,發現了有些不尋常的地方。


    地上的沙礫分明有一灘灘的幹涸的血跡汙垢,雖然已經變黑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而且,兩旁稀稀疏疏的樹叢灌木竟然傾倒了不少,有些已經腐爛枯死了,空氣中的腥臭味比上一次也是濃重了不少。


    “是不是,跟上次我扔了塊大石頭進去有關呢?”許寧自言自語般地炎冰說道,“對了,上次水潭中起了個大漩渦,沒想到影響這麽大。”


    炎冰一邊督促眾人快走,一邊聽他胡言亂語,等過了血池後才稍稍鬆了口氣。於是盤問起他來:“你說你扔了塊大石頭到池塘之中?”


    許寧點頭稱是,看到炎冰的臉色驟變,原本就大的眼珠子此刻瞪得像兩個雞蛋一般,連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你你你……你真的朝裏麵扔石頭?”炎冰終於憋出一句話來,“而你竟然還活著!啊哦啊哦!”


    “扔個石頭有啥了不起的。”許寧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還朝裏麵撒過一泡尿呢。”


    炎冰用手猛拍自己的胸膛,也不再多說,跟著隊伍繼續前行,許寧更加的不解了,他跑到炎冰的身前問起緣故。


    “我隻是想平靜下。”炎冰說道。


    走了一會,炎冰才數落起他來:“你扔了個石頭不打緊,可是這血池的妖邪卻是生大氣啦,掀起了好大的一股妖氣,這股妖氣一直蔓延到了先民峰你知道嗎?”


    “難道,先民峰的那些七彩仙蘭敢情是我弄死的啊?”許寧半信半疑,開始緊張了起來。


    “八成是跟你這家夥有關了,以前我還納悶呢,怎麽好端端的妖霧變得強盛了起來,一夜之間,仙草枯萎了大半,現在看來定然是跟你有關聯了。”炎冰指著周圍的景象,說道,“你看看,是不是霧氣很濃,樹木大片枯死?”


    許寧四圍環顧,果不其然。隻是現在天已經快全黑了,要是白天裏看,肯定要荒涼得多,成片成片的樹木頹萎枯死,比起上次去魔風山脈沿途的景象又荒蕪了許多。


    於是心中有愧,也就不敢多說,小心的守護起隊伍。


    又往前走了一段,腳下就出現了岔道,許寧認得一條是通往魔風山脈方向,那另一條定然是通向先民峰的了。


    果然,炎冰領著大夥兒朝著另外一條前行。


    現在天已經全黑了,雖然有月亮,可是黑霧濃厚,月光時明時暗,影影綽綽看不真確。


    經過一片頹敗的枯木林事,有人發出一聲驚唿,隊伍再次停了下來。


    在林中,有幾個紅色眼睛在夜霧裏閃爍著。


    “不用怕,這是七品妖獸赤目牛,隻要不去招惹它們,它們是不會來攻擊我們的。”許寧信誓旦旦的說道。


    眾人這才略為放心,腳步也加快了許多,炎冰過來說道:“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嘛,連這赤目牛的性情都知曉。”


    許寧訕訕笑道:“我來過一次,有碰到過這種妖獸,是陳錦師兄告訴我的。”


    炎冰忽然對陳錦產生了興趣,說道:“陳大哥,好像非常的有見識。”


    許寧答道:“恩。陳師兄不但在武脈修為上下了功夫,其他方麵的學識也是極其的淵博,我極少佩服過什麽人,除了我師父,他是第一個。”


    炎冰點點頭表示讚同,又問道:“你沒來之前,都是陳大哥一個人呆在聚靈峰上嗎?那豈不是無聊之至。”


    許寧搖了搖頭,歎了一聲:“原來有十個人,全死光了,陳師兄算是福大命大,總算是活了下來。”


    炎冰聽了也是一陣黯然神傷,也不敢再問,怕勾起許寧不好的情愫。卻聽得許寧忽然又說道:“其中有四位同門師兄弟,就是死在這個血池裏。”


    炎冰聞言,臉色大變,差點叫喚了出來:“死在了血池裏?”


    許寧於是把以前從陳錦口中聽說的又大概複述了一遍,聽得炎冰毛骨悚然。


    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又走了好長的一段路了,空氣中的黑霧也散去了些,腥臭之氣也大為的減弱,兩旁的樹木也漸漸的多出來不少。空中的月亮也顯得皎潔了起來,光亮落在樹丫上,落下斑駁的黑影,道路也變得通明好走。


    直到一座高高的陡峭岩壁阻斷了道路,橫亙在眾人麵前。


    許寧抬頭望去不由得吸了口冷氣,這岩壁高聳雲霄,一眼望不到頂,即便就是自己想要靠身法攀登上去都是極為的困難,更何況平常人等了。


    他用眼光去尋找炎冰,想必她是斷然是不會迷路的,隻是眼見這裏又沒有其他的去路,明明就是一條絕路啊。


    炎冰神情淡然自若,走到石壁上,不知怎麽的她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些金色的符文。她把手放置在符文上麵,口中念念有詞,須臾之間,一道道金光從玉蔥纖指間裏射了出來。


    “哢哢哢”……


    一陣怪異的聲響過後,在眾人的麵前赫然出現了一條開鑿在岩壁上的密道。


    眾人大為驚歎,遲遲不敢走入,更有小孩嚇得啼哭了起來。


    炎冰趕緊讓許寧在前麵領路,招唿大家進去。等眾人都進去後,她才縮迴手,快步閃了進去,符文迸發出的金色光芒慢慢消逝了,石壁又迴複成原來的模樣。


    裏麵昏暗無關,許寧的眼睛在黑暗中可以視物,倒也不難走,於是讓眾人一個牽著一個,就這麽魚貫走過這條不算太長的密道,等出了密道,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七種綺麗的顏色在空中四處漂浮,如彩帶一般。


    “七彩仙蘭!”一個蒼老的聲音激動說道。


    正是紅山族的老族長,隻見他仿佛置身於夢境中一般,兀自還不敢相信,嘴裏不停的喃喃重複道:“這世上真的還有七彩仙蘭……”


    其他人也是不斷的驚唿,小孩子更是一窩蜂的散開四處追逐著這些漂浮著的像彩帶一樣的光亮。空氣中彌散著七彩仙蘭的濃鬱花香,沁人心脾。


    “大家繼續跟我走吧,馬上就到了。”


    炎冰一臉的燦爛,笑顏如花,抱起一個小女孩,帶領大家繼續往前走,這裏到處空曠綠草茵茵,更有許多紅花綠樹點綴其間。


    又走過一段流水潺潺的木橋,在月色的映照下,草房木屋竹亭散落在山穀各處,依稀可辨,燈火星星點點,一片溫馨的田園夜色風光。


    許寧看的著迷了,他原先以為這靠近魔風山脈的先民峰,一定是淒風慘霧的荒涼景象,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番別有洞天的人間仙境。


    同來的眾人也是看的呆了,直到前方傳來一個黃鸝吟唱般的聲音:“歡迎大家來到朱坪寨!”


    眾人迴過神來,許寧定眼望去,一道粉紅色的婀娜身姿出現在了一株古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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