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靈峰,後山。


    陳錦寧心靜氣潛心運功,經過昨夜的調息之後,身心已明顯恢複了許多精力,原先被震動的經脈已經完好如初。


    昨天她通過了蛇涎草的四次藥浴,果然受益匪淺,全身經脈被擴張了不少,再多的元氣經過也是毫無淤塞之感,他現在隻管大力提升體內丹田裏的元氣,武脈修為便可再上升到更高的境界了。


    提升武脈修為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雖然他心裏急切,但也是深諳這個道理的。


    他的急迫隻是因為他在元帥境滯留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太長了,而且,從許寧身上時而爆發出來的那深不可測的武技,無形中也給他增加了不小的壓力。


    大殿之中,除了從外麵偶爾傳來的鳥鳴聲,寂靜非常。


    適才被許寧的到來幹擾了之後,他決定稍做休息繼續用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臉色微變。


    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外麵,沿著另一側的小徑走去。


    這條道路彎彎曲曲,時而露出在長草之間,時而又通過那些昏暗漆黑的小山洞,直走到一座破敗的大房舍裏麵,陳錦才停了下來。


    這間大屋早已經傾倒大半了,在房子的四角,分別立著四根黑色的石柱。


    陳錦猶豫一會,似乎是舉棋不定但最終還是邁了進去。房子裏麵昏暗不堪,灰塵蒙蔽,牆壁斑駁,搖搖欲墜的樣子。


    借著從房頂殘破的窟窿流瀉進來的天光,可以看見光線照不到的牆角赫然擺放著一口棺材。


    陳錦朝那口棺材走了過去,用手抹去上麵覆蓋的厚厚的塵埃,登時露出了沉暗的紅色金屬來,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製成的,而更為奇怪的是上麵還刻有一些符文。


    顯然,他是想要打開這口棺材,但也不知道是下定不了決心,還是勇氣不夠,他在棺材邊上呆站許久,遲遲不敢動手。


    不斷有山風吹襲進來,原本就陰冷的屋中就更加的陰森了。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不斷垂滴下來,陳錦再次鼓起了勇氣,眼睛一閉將手掌印在符文上,一陣“哢哢哢”的詭異聲響迴蕩在裏麵,又給這房子平添了幾分恐怖。


    棺木被打開了。


    許久,他才敢睜開眼睛。


    棺木之中,一具焦黑的屍骸散落在裏麵,但這屍骸初看起來和人無異,若是仔細查看其實大不相同,除了頭骨,軀幹部分的骨頭明顯要粗於人類。從殘缺而焦黑的骸骨上也可以知道他生前一定曾被烈火焚燒過。


    同這具奇怪的屍骨躺在一起的,還有一把黑色的權杖,長不過半米,上端有一個圓球,像人的頭顱又像是某種妖獸的頭顱,它應該是同這個死去的主人一同被火燒過。


    這個時候陳錦的神情又恢複了常態,附身下去把這奇異的權杖緊緊攥在了手裏,又舉到麵前。


    他嘴巴翕合朝著手裏的權杖念出一些奇怪的咒語,不一會兒,這把黑色權杖的圓球開始慢慢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陳錦繼續誦咒,麵色肅然,額頭上的汗水也是涔涔流下。


    球體發出的白色光芒越來越強烈,把周圍方圓數米照得通亮,隻是這種白色的光芒並不刺眼,陳錦的瞳孔竟然也詭異的變成了白色,整個眼眸全變成了一團慘淡的白光,和他逐漸變黑的臉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慢慢的,他的手也開始抖動了起來,到了後麵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不已。


    原本清秀俊逸的臉盤可怖的扭曲了起來,青色血管如蚯蚓一般從額頭上凸顯出來,表情猙獰如同噬人惡魔……


    “咚”的一聲,黑色權杖從他手裏脫落,摔在了地上,光芒也漸漸暗淡熄滅。


    他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嚎叫,整個人跪倒在地上,頭發淩亂的散落開來,捂著心口不停的喘息**。


    他就這麽俯身蹲了好久,最後伸出仍在顫抖的手臂,將權杖撿起小心放迴到棺木裏,棺蓋再次發出聲響後悄然合上。


    雙腳拖著疲憊而瘦削的身體,慢慢的走出了這漆黑的破屋子,陳錦迴到了外麵,臉上的表情仿佛剛才做了一場噩夢,又似乎還未從夢裏完全清醒過來。


    外麵刺眼的陽光讓他的眼睛久久無法睜開。


    他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我的靈魂早晚會被這把權杖吞噬。”


    這話語,如山風發出的囈語一般。


    ……


    當晚霞燃盡,蠻荒大地又將陷入到夜晚的夢境裏。


    許寧和炎冰從聚靈峰出發時,還是烈日當空,這一路狂奔疾行少說也走了五百多裏路了。沿途的景色倒也沒有什麽變化,除了山地溪澗就是森林,好在這條路炎冰已經非常熟悉,一路也沒有遇到過什麽厲害的妖獸,也算是極為的順利。


    炎冰換迴了自己那身野獸毛皮製成的短衫短褲,又變迴了原來的那個長發野人女孩,角弓和箭囊背負在背後,處處透著幹練靈動。


    許寧發現,炎冰雖然沒有接受過中原大陸一帶的武脈修習,但從她身上展露出來的武技卻也不弱,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體內隱隱蘊藏著如同黑虎才有的強大能量。


    不管是爬山涉水她都如靈貓一般輕盈敏捷,他也暗暗稱奇起來,果然這魂魄大陸上,各種武學技能精彩紛呈浩如繁星。


    “許寧哥哥。”一個如黃鶯出穀般的聲音在林中響起。


    許寧知道炎冰是在喊自己,開始她這張口閉口都是許寧哥哥的親昵叫法他聽了還有點不習慣,漸漸的也都全然接受下來,而且聽久了還很受用不是?


    許寧停下身形,迴頭望去,但見她已經嬌喘籲籲,香汗淋漓了,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


    有些不忍心地關切道:“我用起身法就忘記等你了了,看你已經很累了,不如就在這附近找個休息的地方。”


    炎冰吐了下舌頭對許寧扮了個鬼臉,笑道:“看不出許寧哥哥你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她用明潔靈動的眼眸朝四處轉了轉,指著山穀不遠處的一塊巨石說道:“我們今晚就在那塊大石頭上麵過夜了。”


    她也不管許寧答不答應,又蹦又跳的朝前方跑去。許寧隻得跟上,到了跟前一看,這地方果然舒適,大石頭上麵是又平又寬敞,真如天台一般。


    他把裝滿幹糧的包裹和前麵抓到的兩隻野兔放下,躺了下來,石板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燙,冰涼得很。


    炎冰也把身上的弓箭取了下來放在一旁,坐著稍微休憩片刻。又站起身來,笑吟吟的說道:“趁現在天色還未全黑,我去附近找點野果來吃。”


    許寧隻是睜眼望天不置可否,仍由她去了。


    他在腦中盤算了下,若是今晚繼續摸黑趕路的話,明日中午便可到達。隻是這樣一來,炎冰自然就少了許多的休息時間,恐怕到了地下古城也是疲倦不堪了,何況這條路崎嶇難行,很多時候腳下都是深不可測的深溝巨壑,雖然她也有夜裏視物的能力,但萬一體力不支腳下一失足,就很危險了。


    索性讓她好好休息,等明日早些時候起來趕路,也不耽誤。


    許寧主意拿定,人有放鬆了下來,又站起身來,開始修煉混元金剛護身功法。


    他現在的武脈修為已經到達了元帥境二層,混元金剛護身也大大得到了提升,雖然還是在周身如銀的境界,但護體的效果則是大不相同了。


    涼風習習,歸鳥啾啾。不知不覺間,金剛護身功法和千麵天妖訣都已經修煉了一遍,月亮竟然也偷偷的爬出了前麵的山峰,照的山穀間一片空明。


    許寧又等了好一會,漸漸的開始坐不住了。


    “這死丫頭,采幾個野果而已,都去了半天怎麽還未迴來?”他偷偷的罵了一句,心裏分明有些著急起來。


    等待總是讓時間過得特別的緩慢,又聽到林中不斷的有妖獸兇獸傳來的咆哮,心中大為不安。心想她雖然武功修為也是不弱,可要是真遇到了什麽兇殘的高品階妖獸,也是相當的危險。


    許寧又耐著性子坐在石頭上等了一會,無意中看到炎冰的弓箭武器都還放在石板上,心裏就更加的焦急難安,翻身跳了下來,開始去尋找她了。


    他在樹林的月光剪影裏緩緩前行,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響,但除了蟲鳴和蛙鳴,一片靜寂。而那些時而響起的獸吼還在很遙遠的地方。


    “她不可能獨自一人跑到很遠的地方,就為了采摘幾顆野果。”許寧喃喃道,“會去哪呢?”


    左右顧盼,發現了在不遠處的林外,有銀白色光亮正在晃動著,他穿過這片小樹林,走近一看原來是條小溪,月光照在水麵上,還真的像水銀一般晃動搖曳。


    於是順著溪流沿岸尋找,繞過這片小樹林後,前麵就是一大片高過人頭的長草。他正要沿路返迴,耳朵裏分明聽到了一陣嘩啦啦的水波聲響,他心念一動,縱身越過長草,真的看到一個人影正在溪水之中。


    一個玲瓏嬌美的身影俯身站在水裏,柔媚清亮的月光照著她嬌柔的肩背上的水珠上,氤氳上了一層晶瑩潔白的光澤,淺淺的溪水沒過她的膝蓋,撫摩著她的勝雪肌膚……


    這不是炎冰嗎……


    許寧隻覺得胸口窒了一窒,心開始狂跳了起來,急忙背過身去,連藏到草叢裏都忘記了,隻是像尊雕塑一般呆呆的背身站立。


    炎冰還懵然不知,隻顧埋頭清洗如瀑般的長發,直到抬起頭來,看到遠處的岸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寧哥哥……”


    這嬌滴滴的一聲哥哥,像是晴天霹靂,不,像是夜晚裏的閃電擊在了許寧的身上。


    他直覺臉紅耳熱,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你……快快把衣服穿了,快跟我迴去。”


    炎冰這才醒悟過來,也一時花容失色,急忙跑到岸邊,快快地穿起衣服。


    將衣服穿好之後,她又發懵了,在岸邊駐足半天,才一咬銀牙朝著許寧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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