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映在林中的月色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層迷離的藍色。


    隨著衣物被撕裂,藍魔的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麵。說是身子其實更像是一團人形的光影或者是藍色的液體,透明的,流動著的。


    此時掙脫了滅魔鎖鏈的束縛,它從地上的泥坑裏爬了出來,一把冒著火焰的闊劍在他手裏出現了。


    火焰就像是劍刃上多出來的鋸齒,橘黃色的火光和身上流淌著的藍光構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麵。


    “桀桀桀……桀桀桀……”


    藍魔掉了個頭,緩緩朝著許寧逼近。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激怒了,還是因為對那條冒著黑霧的鎖鏈產生了興趣,隻是看不清它的表情,它的大半個臉還包在殘留的布條裏。


    許寧的臉上卻分明露出了一絲笑容,隻要不去追擊那少女,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沒有了投鼠忌器的顧慮,他就可以全力一戰。更何況,此時的滅魔鎖隱隱又傳出了鬼哭狼嚎的淒厲聲響,滅魔鎖上的魂器之靈也被激發出來了。


    陳錦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胸膛,蒼白的臉上帶著無比驚訝的表情。


    “許師弟,千萬要小心了。”他艱難的從嘴裏擠出一句話,看來經脈定是受了極大的震動,又退到遠處,調息了起來。


    許寧深深的唿吸,抬起沾滿塵垢的臉盤,望著高懸於樹梢的明月。


    而他手裏的滅魔鎖如地獄毒蛇一般開始抖動起來,繚繞在鎖鏈上的黑霧裏有火光忽閃忽滅。


    “洞心奪命鎖!”


    許寧默念口訣,將十八滅魔鎖高高揚起,向著藍魔當頭抽去,雷霆怒吼掩蓋了鬼魂哭泣的聲音。


    幽藍色瞳孔裏驀然升起一團火焰,仿佛是包裹在藍色冰晶裏的火山迸發出來了,透過通體藍光流溢的軀體,可以感覺到裏麵已經有火球在積蓄了。


    藍魔迎著飛來的鎖鏈刺出一劍,一道熾烈的火焰竄出。


    鎖鏈一觸及到火焰就燃燒了起來!


    順著鎖鏈一頭,一直朝著許寧的手臂蔓延下來……


    正在一側調息的陳錦大驚失色,臉色驟變。眼瞧著這道火焰就要順著鎖鏈把許寧整個人吞噬燃燒了!


    而在許寧丹田之內,已經積蓄多時的罡氣如決堤之洪,一刻傾瀉,不可阻攔,直接注入到了十八滅魔鎖鏈裏。


    火焰在鎖鏈上燃燒,許寧仍自巍然不動。身上凝結了完全不懼怕烈火的恐怖氣勢,此時金色的火焰光芒遮天蔽日一般。


    藍魔有些疑惑,還來不及做出下一波的攻擊,一條宛若黃金澆鑄的真龍已經形成,燃燒的鎖鏈浩浩蕩蕩的衝向了它。


    麵對著火龍,它本能的劈出一劍。


    巨大的闊劍切砍在鎖鏈之上,發出悶響。火焰在兩股巨大的力量衝擊下,又驟然燃燒得更為熱烈,也燃盡了月光將整個林子照的如同白晝。


    藍魔發出一聲哀號,被炙熱的氣流彈飛了出去。闊劍掉落在地上,火焰漸漸熄滅後,劍身也都消失不見了,被氣化了一般。


    許寧手裏的鎖鏈上,火焰依然熾熱升騰,朝著剛剛站立起來的藍魔走近。


    藍魔不斷後退,忽然朝著樹冠之上躍起,想必是要擇路而逃了。


    十八滅魔鎖如同一條燒燒著的火龍在半空中纏住了他的腰身,藍魔揮舞著四肢不斷的掙紮低吼想要逃離火焰的燎燒,直到身體漸漸萎縮,最後藍光暴漲,“轟”的一聲,藍色的軀體爆裂出去,化為無形。


    這爆掉的藍光實在太耀眼了,陳錦的眼睛都被刺激得好大一會不能視物。


    他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長劍,四處查看,那怪物真的是煙消雲散了,連那把火焰之劍也都憑空消失了。


    “陳師兄,你的傷不重吧?”許寧走他身前,手裏的鎖鏈火焰黑霧也都不見了,和一般硬物無異。


    陳錦苦笑道:“我沒事,迴去稍微調理幾天即可恢複。”


    他指著許寧手裏的滅魔鎖,問道:“你這神奇非常的武器,似乎有‘驅邪鎮魔’的威力,剛才那邪惡的怪物就是被它燒的魂魄俱散了。”


    許寧將鎖鏈吸入體內,笑道:“這個我也是不太清楚,我隻是盡量施展出平時所學罷了。”


    魂魄大陸許多武修者都有自己獨特的功法門道,武技和魂器等等也各有千秋,陳錦自然看出這十八滅魔鎖的來曆大不尋常,隻是出於武修者之間的禁忌,也就不再深問了。


    經過這麽一場打鬥後,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午夜時分了。


    陳錦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那個穿著獸衣的女孩跑到哪裏去了,心想應該是逃脫了追殺,獨自迴部落了。隻是從這裏到先民山峰有數百裏的路程,中間又要穿越一些比較危險的地方,加上此時已是深夜,正是妖獸出沒之時,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擔心起來。


    一絲悵然的憂色頓時籠罩在他的臉上,原本消瘦的身體顯得更為的落寞。


    許寧在邊上覺得有些奇怪,心想陳錦並非是那種優柔寡斷感情豐富的人,能在這種環境下呆了幾年的家夥,隻有鐵石心腸才能受得了。終日與妖獸作伴,千裏無人煙,去那魔風山脈又要時時刻刻崩緊神經,時刻處於緊張中,實在不是尋常人能受得了的。


    夜已深了。


    兩人轉身迴去,一路疾行。


    夜晚的樹林裏一切都太過於安靜了,連風聲都消逝不見。隻有在空蕩蕩的帶有血腥味的空氣中不時擴散著幾聲妖獸的嗚咽聲。


    很快就走出了林木和雜草叢生的森林,來到了空曠地帶,而聚靈峰就在近處了,隻見峰頂上白雲繚繞,望不到頂,月光給它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輕紗,在夜晚中看那山峰真如仙人一般飄逸。


    兩人看得呆了,早將剛才林中發生的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忘了個一幹二淨,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才想起還沒吃過晚飯。


    正要大步流星的趕迴去時,身後傳來“哢嚓”一聲枯枝斷裂的聲響。


    兩人吃了一驚,迴頭望去,隻見一個嬌小的黃色身影猶猶豫豫地冒出了出來,可不就是剛才那個穿著獸衣的少女嘛!


    看她一副弱不禁風,低頭不語的可憐模樣,許寧原本要義正言辭的話語此刻也變得溫和了許多,隻是冷冷問道:“你幹嘛一路偷偷跟著我們,不怕我一掌把你打死嗎?”


    少女弱弱地辯解道:“我並沒有跟著你們,我隻是……我隻是逃到了這裏而已。”


    許寧正要再問,她卻突然抬起頭來,兩顆黑寶石般的眼珠子裏倒影出了月亮一般的閃亮光輝,甜甜的笑道:“我剛才隻顧奔逃,後來迴頭發現你們沒有跟來,我就自己藏起來了。那我這次藏得很好,沒有再貿然暴露了,對不對?”


    許寧和陳錦點了點頭,驚奇的發現這女孩子果然是很容易變臉。


    陳錦笑道:“那你這麽高興又是為何?”


    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答道:“正因為我剛才沒有暴露,你們倆才能安然無恙得以逃脫啊!”


    這是什麽邏輯,完全沒有一丁點的道理啊。


    許寧正要說她幾句,陳錦卻大笑了起來,許寧看他竟然是非常開心的樣子,也就作罷,說道:“現在夜已深,那些怪物我們也都幫你殺死了,你還是早些迴家吧。”


    正要返身迴去,猛然看見她的臉上竟然又變成了一副要哭哭不出的可憐神情,抿著嘴唇垂下頭來,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許寧大為驚奇,不知所謂。陳錦在一旁笑道:“你現在讓她孤身一人獨自穿越血池那些危險的地方,也難怪她都要哭出來了。”


    血池?


    許寧問道:“此處到先民山峰是要經過血池不成?”


    陳錦頷首道:“恩。定然是要經過那裏的,若是不經過那裏便要翻越高山多走了幾倍的路程。”


    許寧初來乍到對周圍的地形也不甚了解,隻是血池再過去應該都是不能居人的地方才對,不但邪物妖獸厲害,更有妖氣毒瘴啊。


    不過,倘若真的是要讓她在夜裏穿行那個可怖之極的血池,許寧也是決然不忍心的。


    “那怎麽辦,又不能讓她就在這妖獸橫行的樹林裏熬到天明。”許寧有些為難了。


    陳錦也表示為難:“這聚靈峰除了羅生門內的人,斷然不會讓外人進入的,在聚靈峰附近出沒的陌生人都是可以隨地誅殺的。”


    看到他們兩人都很為難,這獸衣少女銀牙一咬,又換了個表情,一臉的無畏之色,毅然決然的說道:“既然二位大哥都如此為難,我就冒死迴去啦,絕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話一甫落,作勢就要離去,隻是一腳抬起另一腳卻沒跟上。


    “好啦,你就別裝啦。”許寧話一說完又歎了口氣,“那鬼地方我們兩個昨天下午都給嚇了個半死,附近還有傷害力極高的高品階妖獸出沒,你還是跟我們走吧。”


    陳錦也不再猶豫,心想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姑娘純真無比絕無可能是包藏了什麽歹意,這麽古怪精靈的妹子要是死在妖獸嘴裏那豈不是慘絕人寰。


    惻隱之心頓起,陳錦拿定了主意,同許寧商榷道:“就讓她在玉仙台休息一晚,等天明之後,就讓她迴去,你看如何?”


    許寧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麽,走到前麵帶路去了。


    這獸衣少女聽了喜笑顏開,將手裏的角弓放在身後,跟在許寧後麵,一蹦一跳的朝著聚靈峰走去。後頭的陳錦也是快步跟上兩人。


    很快便到了聚靈峰的山腳下,許寧正想要出手相幫拉她上去,沒想到這少女縱身躍起,如靈貓一般矯捷。她的身法雖然不及許寧陳錦二人,卻也有獨到之處,用手掌吸在石壁上,蹭蹭蹭的竄了上去,竟然速度奇快。


    “難怪她剛才眨眼之間就跑沒了。”許寧歎道。


    陳錦莞爾一笑,又尷尬地說道:“你現在倒是要送我上去了,我今天耗費了太多的元氣,經脈又受了震動,無法自如使出身法了。”


    許寧伸出手來,拉住陳錦的手,輕輕一提陳錦的腳便已離地,兩人一起朝著上方的那點黃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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