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不斷從身邊的樹叢灌木裏閃了出來,要是沒有手中握著的白光利刃,很難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它們手裏拿的是一種怪異的武器,彎曲的刀刃通體透明,似乎是在發光一般忽明忽暗。


    許寧從它們身上察覺不到任何的生命特征,這些奇怪的人形東西全身用黑色布條纏裹著,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


    黑影如斷線的木偶紋絲不動,跟林中的夜霧融在一起,異常詭異。


    站兩人身後的穿著獸衣的少女,卻忽然“咦”了一聲輕聲說道:“它們莫非都是死人?”


    “你這不廢話。”許寧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句,“這些當然都是死人了,會動的死人而已。”


    少女鼻頭一翹“哼”了一聲,又說道:“我真的有聽寨子裏的老人說過,在蠻荒的地下古城裏至今還藏著一些能夠驅使死靈的巫師,隻是……”


    “隻是什麽?”許寧不耐煩的問道。他現在覺得剛才自己貿然出手,在陳錦麵前是出了大醜,所以沒來由的怪起這個闖入到禁地的衣著怪異的少女了。


    獸衣少女又哼了一聲,聽著許寧尖酸的口氣,也登時忘記了剛才許寧出手相救之事了,心裏討厭就不再搭理他的問話。


    倒是陳錦接過話頭,說道:“她說的估計是對的。依我看來,這些死人一定是從地下古城冒出來的無疑。”


    許寧隻去過一次蠻荒古城,而且是進到了王府裏麵,和東洲的景象並無多大區別,但這蠻荒地下古城分明又是另外一個神秘的地方了。


    他略一沉吟,對陳錦問道:“陳師兄莫非曾到過那地下古城?”


    陳錦搖搖頭:“我時常會前往蠻荒各城鎮購置物品,倒也是聽過一二,隻知道那座建立在地底下的古城已經被廢棄了數千年了,又隨著幾次大地震後基本都坍塌了。”


    他又用眼神掃過這群已快要逼近到眼前的暗影,若有所思的說:“也許隻是有人裝神弄鬼嚇唬嚇唬人罷了,我先和他們會上一會看看還有什麽古怪伎倆。”


    陳錦話一甫落,人已躍起了數米高,一道長長的凝練白色劍氣將周圍的黑暗劈開,凜冽的劍氣連樹梢叢裏的夜鳥都被驚起,發出一陣聒噪到處亂飛。


    下午的藥浴對他身體內外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不過經過後麵的調息已經恢複了一些,作為一個修為已經到了元帥境中期的武修者,這輕描淡寫的出擊依然是石破天驚淩厲至極。


    劍氣橫掃之處,黑影紛紛倒下,就像那些折斷了的灌木枝。


    少女在一側又跳又蹦拍掌叫好,連唿厲害,原來是個古怪精靈的丫頭。


    陳錦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身前的黑影悉數斬於劍下,轉迴身唿出了一口長氣,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隻是許寧,他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十八滅魔鎖鏈在體內莫名其妙的躁動了起來,像頭饑餓的野獸看到了獵物,而這種感覺自從鎮魔山迴來後,變得越發的清晰。


    原本許寧不是很在意,以為是自己的殺意在驅使,但現在發現,這是融入在他體內的滅魔鎖本能自發的反應,已經成為一種警惕攻擊的信號。


    更何況,剛才這些詭異的人形在中了那少女的箭矢後也是毫發無損,分明就是不死之軀。


    果然,倒下的黑影?的又接二連三的站起來,手中的寒冰武器比開始變得明亮了起來,蓄勢待發。


    陳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著手裏的長劍,看著此時已經花容失色的少女頗為不解的問道:“它們難道都是不死之身?”


    獸衣少女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舌頭都在打結:“是的,這些都是殺不死的,但是我……我也不清楚它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一股股冰涼的寒氣從影影綽綽的樹冠上穿透了過來,這些影子像黑霧一樣全部漂浮到了上麵,手裏的弧形兵刃如月光一般冰涼。


    “桀桀桀桀”


    似哭似笑的聲音傳出後,無數黑影朝著地下的三人直罩過去,寒刃流瀉出攝魂噬魄的死亡光芒。


    獸衣少女也是迅疾地射出幾箭,將數個黑影射了迴去,但旋即又撲了下來。


    陳錦一聲斷喝,正要祭出群星墜地的無上劍法,一條黑色的鎖鏈已經漫天飛舞了起來。


    “黑蛇鏈術!”


    十八滅魔鎖鏈從許寧體內爆長,像條黑蛇直接穿透了一個黑衣影子。許寧縱身向前,把手裏的滅魔鎖力劈而下,尖銳的勁風撕裂了空氣,淡淡的黑霧繚繞其上,黑影已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丹田內的充沛的元氣已經在翻滾賁張,蓄勢待發的氣團使得他身上的青色長衫也鼓蕩了起來。


    一聲低吼之後,更為強大的罡氣從他的體內傾泄而出,注入到鎖鏈之上。滅魔鎖如被喚醒了生命發出一陣淒厲的聲響。鎖鏈上的黑霧更盛,許寧將它揚起,在頭頂織成了一張巨大的鐵網,向頭頂上撲來的無數黑影覆蓋過去。


    高速旋轉的鎖鏈形成了狂暴的罡氣旋風,似乎要把周圍粗壯的大樹都撼動了起來,密林之中狂風大作草木哭號。


    被卷入到旋風中的所有物質都已化為了齏粉,寒冰刀刃也化為齏粉消融殆盡。


    陳錦親眼目睹許寧發出這暴戾無比的攻擊,驚唿了一聲:“許師弟,你今天爆發出來的罡氣已經不在我之下了,莫非昨天在鎮魔山上你有所保留不成?”


    許寧落迴到地上,將滅魔鎖朝空氣中隨意的一揮,但見青煙繚繞間,無數還在燃燒著的碎布片片掉落在草地上,再無他物了,而空中那些奇怪的黑影也消逝不見。


    後麵獸衣少女看得呆了,指著許寧還落在地上的黑色鎖鏈語無倫次的說道:“你……它們,它們難道都被你的鎖鏈燒死了……”


    許寧也不搭理她,自顧自的對著陳錦笑道:“我昨天迴來之後,又在房中修煉了一夜確實是提高了一些。”


    陳錦看他臉色極為平靜又聽他說的輕鬆自然,頷首之後又半信半疑了起來,心裏自言自語:“看來這位小師弟不但武脈天賦異稟,武學上的頂級技能一點也是學了不少,這一天時間竟然又厲害了很多。”


    對那條兀自還在地上冒著青煙的滅魔鎖鏈,也更加的好奇起來,這條鎖鏈似乎也暗藏著某種神秘的力量,普通的器魂定然是沒有這種氣魄的。


    想到下一次又要結伴前往鎮魔山,再碰到那些可怖之極的妖獸邪物,以兩人的日益精進的修為勝算定然會更大了,大為寬心。


    稍稍的安靜過後,許寧忽然竄到獸衣少女的麵前,臉色肅然質問道:“你擅自闖入我風雲堂的禁地,可有**的居心,現在快快交待清楚我尚可饒你不死,否則休怪我無情。”


    “哼!”


    獸衣少女杏眼環睜,原本就有點翹的嘴唇高高撅起,抬起頭來狠狠地瞪著許寧說道:“我們炎族世世代代便生活在這片森林裏,沒有幾萬年也有幾千年了。姑娘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管不著,你說這是你風雲堂的禁地,我還說是你們自私闖進我的禁地呢。”


    許寧被她一段搶白,一時無言相對愣了一愣,想要發飆又發不出來又氣又急。


    “許師弟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我看他這身裝束打扮確實是居住在先民峰周邊的那些部落女子,這些人為人處世和我們大不相同,隨性豪爽說話絕不拐彎抹角。”陳錦又對著身前的少女說道,“我這位兄弟說的也是沒有錯,這裏處處兇險人人自危,不得不提防小心。”


    他說完這些話,又仔仔細細地偷偷查看這少女,隻見她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嗔怒時顯得更加的俏皮可愛,身材嬌小玲瓏但完全沒有給人於弱不禁風的感覺,相反相當的結實強健,一頭略有卷曲的黑發披散到了腰間,自然隨意。


    “你這麽一直盯著我看,莫非是我身上藏了什麽寶物不成?”少女的視線轉到了陳錦臉上,疑惑不解的問道,全然不顧及他人感受,果然是爽快極了想到什麽說什麽。


    陳錦被她一問,蒼白的臉上頓時就窘迫了起來,“咳”了一聲,呐呐道:“見笑了,剛才是我失態了,不過此處離先民山脈遠隔著數百裏,你說是原住民我心中好奇難免多看了幾眼,還請姑娘諒解。”


    獸衣姑娘聽他這麽一說,不禁莞爾,果真是天真無邪。陳錦看她這一笑竟然有幾分癡呆了,臉上也露出笑顏。


    “陳師兄剛才說擅自闖入者可格殺勿論,現在又易主為客,真的是搞不懂。這女人果真是比妖獸還要厲害百倍,我們兩個大男人竟然都說不過她。”在一邊的許寧暗自想著,腳下一跺就準備要喊陳錦迴去聚靈峰。


    其實他是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性,真要讓她對麵前這位嬌滴滴的少女痛下殺手他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突然一道光亮從暗處悄然閃現。


    兩人心頭一駭。一左一右夾住獸衣少女,腳下一點,三人從地麵飛射而起。


    獸衣少女猝不及防尖聲驚唿了起來,在樹頂上還未來得及掙紮,下方一聲轟鳴後,強烈的火光將周圍照的如同白晝,一閃之後周圍又陷入到漆黑中。


    她用手捂住嘴巴,戰戰兢兢地低頭向下望去。隻見三人原來站立的那個地方草木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焦土,青煙中還殘留幾處火苗在微弱跳動著。


    許寧也是暗歎一聲好險,以他和陳錦的修為,那人還能在如此之近的距離潛伏半天不被發現,修為也是非同小可了,更何況剛才這一擊殺傷力也是巨大,當真是來者不善。


    樹上三人都屏氣吸聲暗中觀察周圍的動靜,但見樹林之內影影綽綽草木皆兵,月光迷離。


    片刻的安靜過後。


    林間有光影閃爍,一個火球如流星趕月朝著樹頂撞擊過來。三人再次躍起縱身躍到另一顆樹上。


    “轟。”


    火球擊中處,火光暴漲,整棵大樹如遭受了雷劈一般折斷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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