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籠罩著大地,忙碌了一天的太陽懶洋洋地靠在山頭。


    羅熙緊趕慢趕,終於在太陽落山前,來到了蘇縣城下。


    羅禮抬頭看著城牆上有些斑駁的兩個字,忍不住抿著嘴笑了,“公子,我們到了。”


    羅熙點點頭,感歎道:“是啊,我們到了了。”


    羅禮忍不住側頭,“公子,您怎麽不高興呢?”


    羅熙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雙腿一夾馬腹,甩鞭進城了。


    “悅來客棧。”羅禮手裏牽著兩匹馬,指著牌匾上的四個字,大聲嚷嚷道,“公子,這可是這縣城中最好的客棧了。”


    羅熙覺得丟人,“你那麽大聲做什麽?你家公子又不聾!”


    “嘿嘿!”羅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見羅熙麵色不虞,咧著嘴討好道:“公子,我們就住這裏吧?!”


    羅熙略一猶豫,便點頭道:“也好!”


    “小二!”羅禮衝著門大喊一聲。


    小二一溜煙兒跑了出,躬著腰,“兩位客官,請問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羅禮大大咧咧地說道,“找個人過來,將我們的馬照看好。”


    小二連連點頭,“客官放心,小店兒定然會照顧好您的馬的。”


    羅禮將遞出馬韁繩的手又縮了迴來,兇巴巴地警告道:“我可告訴你,這馬可不是一般的馬。”


    “這是········這是······我們公子的馬!你聽清楚了。”


    真是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物了?!


    小二心裏腹誹不已,麵上卻一派恭敬,“公子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您的馬的。”


    頓了一下,他拍著胸脯保證道:“若是您的馬少一根毛,便唯我是問!”


    羅禮抬起下巴,將馬韁繩塞到他的手裏,“我可是聽到了。”


    小二點頭哈腰,“是,是,是,公子請放心!”


    羅禮指著身後的羅熙說道:“這位才是公子!”


    小二連忙對著羅熙行禮,“小的見過公子,公子裏麵請。”


    羅熙睨了羅禮一眼,沉著臉抬腳向前走去。


    羅禮小跑地跟在身後,對著小二道:“兩間上好的客房!”


    小二大聲答應道:“好勒!上好的客房兩間!”


    羅禮嫌棄地斜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小的聲音?!”


    小二抱歉地說道:“我天生嗓門兒大,讓公子見笑了。”


    “不過,我這嗓門兒大也有好處。熱鬧!嗬嗬········”


    “傻子!”羅禮毫不客氣地罵了一句。


    ·············


    羅熙在二樓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嗯,從這裏正好可以看到大街上的情形。


    羅熙對著上茶的小二詢問道:“小二,客棧裏可是住進來三個女子?”


    “沒有。”小二認真地想了下,搖頭道。


    “沒有?!”羅熙的眉頭一凝,“你可是想仔細了?”


    小二擰著眉頭,還真的就認真地想了想,低聲說道:“是沒有。”


    羅禮倨傲地抬起下巴,“你是不是忘了?!”


    小二連連搖頭,剛要說“沒有”,可一掃到羅禮的臉色。


    緊忙說道:“是,有可能是我想錯了。”


    “那個,我·······我······我下去問問掌櫃的。”


    話音剛落,小二便“蹬蹬蹬”地跑到了樓下。


    “二公子,真是好威風!”一個笑嗬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羅熙心裏咯噔一下,不是害怕,而是心虛。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到對麵桌子前坐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長相儒雅,氣度不凡。


    那男子見他看過來,他唇角揚起,露出一抹溫和地笑容,“二公子,好久不見了。”


    不過是幾天而已,怎麽就久了?


    羅熙很想翻一個白眼兒。


    可為了形象,便硬生生地忍住。


    他拱手道:“奎叔,你什麽來蘇縣的?”


    奎叔姓謝,是左夫人謝氏的陪嫁。


    左夫人見他辦事沉穩,又會左右逢源,便將他安排在了左銘堂的身邊。


    具體的細節如何沒有人知道。可有一點卻是很明確的,那就是奎叔在左銘堂身邊的地位很高。


    這樣說吧,他雖然沒有秦沐遠的職位高,可是,他卻是左銘堂十分信任的人。


    所以,奎叔出現了,那就代表著,左銘堂對這件事情有多看重。


    謝奎笑眯眯地說道:“二公子,這是打哪兒來啊?!”


    “那個········”


    羅熙剛要說話,便被奎叔笑盈盈地打斷了,“要到哪兒去啊?”


    隨即連連擺手道:“我不是要特意打聽你的行蹤的,隻是········”


    他皺著眉頭斟酌了一番,“好奇,對是好奇!”


    羅熙心裏發苦,他不是將左銘堂交代他的事情給忘了。


    隻怪當時話趕話趕到那裏去了。


    他笑著點點頭,假裝沒有聽出奎叔的弦外之音。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著說道:“我要去臨州府去給我外祖母祝壽!”


    哦?!


    奎叔在心裏冷哼一聲,麵上卻絲毫不顯。


    “羅公子原來是要去拜壽啊!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整壽?”


    你會不知道?!


    羅熙在心裏嗤笑一聲,真會裝!這些人要他辦事,肯定是將他查得地底兒掉。


    不過,既然大家要裝,那就一起吧。


    “不是什麽整壽。”羅熙笑著說道,“隻是借此機會,大家聚一聚而已。”


    奎叔笑著點頭,“哦,原來是這樣啊?!”


    “可不管怎麽樣,這禮物還是要準備的。”


    奎叔歪頭想了想,“也不知道貴府老太君喜歡什麽?”


    “嗬嗬。”羅熙笑了,“奎叔不必客氣的。”


    奎叔吃驚地瞪大眼睛,“二公子這是不準許我去沾一沾喜氣了?!”


    “奎叔,這話可言重!”羅熙連忙擺手,“不歡迎應誰去,也不能不歡迎你呀!”


    “奎叔,有什麽吩咐,您就開口說。”


    謝奎不想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耽誤時間。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來臨州府的事情,公子是否知道?”


    也就是說,我們家公子委托你做的事情,可有什麽進展?


    羅熙知道,既然碰上了,責難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他笑著點頭道:“知道的,這邊的消息,我也時常跟左公子說。”


    奎叔沉吟了一下,突然問道:“你可知道,洛姑娘他們為何會被人追殺?”


    “不,這樣說不準確,應該是劫殺。”


    羅熙心下一驚,“什麽,明川竟然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的嗓門兒有些大,周圍的那些紛紛抬起頭,盯著他們。雖然沒有說話,可眼睛裏的不滿卻足以令人看清楚了。


    羅熙壓低聲音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


    奎叔仔細地迴憶了一下,“大約是在前天吧!?”


    “怎麽會這樣?!”羅熙喃喃自語道:“她竟然什麽都沒有跟我說。”


    奎叔眼睛轉了轉,明知故問道:“二公子剛才是說什麽?”


    “沒有什麽。”羅熙下意識地搖頭。


    好在奎叔也不是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這般說了,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想了想,便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二公子進城時,也覺得有什麽異樣?”


    異樣?


    羅熙皺著眉頭,仔細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啊!”


    沒有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整個蘇縣不就是和其他縣城一樣的嗎?


    奎叔笑了,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羅熙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隻見他手裏提著一個茶碗伸出窗外。


    他衝著羅熙眨了眨眼睛,意思很明顯,看仔細嘍!


    “啪!”


    茶杯落地時,那清脆的聲音驚動了路上的行人。


    有的好奇地向上看。


    而有的,則神經一緊張,一下子便抽出了腰間的武器,四處打量著。。


    奎叔這個始作俑者正坐在一旁,悠閑的喝茶。


    羅熙也不是真的傻。


    他縮迴身子,對奎叔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被人盯上了?”


    不會吧?


    他可是從來不跟人掐尖兒,怎麽就得罪人了呢?


    奎叔好笑地說道:“行了,別東想西想了。”


    “想想,我們該如何做,才能讓這些人放鬆警惕。”


    我?


    你這個時候,竟然問我這樣的問題?!


    羅熙心裏打怵,所以腦子也失去了思考。


    “我們為何要這樣做?再說了,這些人也不是衝著我········我們來的。”


    奎叔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這些人是衝著誰來的,那不是很明顯麽?


    你在這裏跟個沒頭蒼蠅似的,自亂了陣腳,可是用兵之大忌啊!


    奎叔沉吟了一下,直截了當地問道:“洛姑娘三人,現在走到哪兒了?”


    羅熙恍然,原來這些人是衝著她來的。


    他就納悶兒了,洛明川何時得罪了這麽人?!


    這些人一看便知道,這些人不是什麽善茬。


    他一邊捧著手裏的茶杯,一邊尋思著。


    “我離開客棧時,洛明川領著她身邊的人先一步離開了。”


    “我擔心錯過了什麽,特意騎馬趕過來的。”


    “結果··········唉!”


    奎叔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忍不住喟歎道:“看來,她已經察覺到危險了。”


    羅熙下意識地問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奎叔也十分有耐心,“若是你被人刺殺一次,下一次不是要更加小心嗎?”


    羅熙:“所以說,她們說的那些東西,全部是假的?”


    她根本就不是因為著急,才急匆匆離開客棧的。


    好像這樣說也不對。


    他抬手按住太陽穴,煩躁地晃了晃,再這樣下去,腦袋都要費了。


    奎叔好奇地問道:“你為何那麽在乎洛姑娘有沒有說謊?!”


    呃·······


    羅熙就像是一隻被掐了脖子的雞,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個·······那個·······”


    那個了半天也沒有那個出什麽。


    奎叔輕輕地敲了敲桌麵,“這事情其實一點也不複雜。”


    “洛姑娘三人定然是察覺到了危險,所以才臨時改路的。”


    “唉,我就知道,這臨州府是不那麽容易進的。”


    所以,我才會巴巴地來到這裏,就是希望能夠接應一二。


    羅熙好像也咂摸出味兒來了,“奎叔的意思是說,那些人不想洛明川給知府大人看病?”


    “不至於吧?!即便是如此,方法有很多。為何要選擇這樣一條看起來很好,實則充滿荊棘的路呢?”


    奎叔搖頭,“我也很納悶兒。所以,我覺得,洛姑娘肯定經曆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羅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是吧!”


    “不過,我們現在也不能坐以待斃。”


    奎叔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二公子想如何?”


    羅熙沉吟了一下,說道:“將人引開。”


    奎叔:“從哪裏引?怎麽引?”


    羅熙似乎被問住了,他轉頭看著奎叔,十分認真地說道:“所以,我這不是找你商量嗎?”


    奎叔冷哼一聲,“行了,我去告訴掌櫃的,我們要在這客棧多住幾天。”


    說話的禍水東引呢?


    羅熙有些不明白奎叔的邏輯,不過,事關明川的性命。


    他也就不多嘴多舌,聽安排便是了。


    奎叔掂起手裏的茶杯,對著大街上挑擔的人扔去。


    羅熙嚇了一跳,“奎叔這是要幹嘛?”


    奎叔沒有說話,那隻茶杯落地時,摔得四分五裂。


    而那個挑擔的人,就像是沒有看到一般,不屑地撇撇嘴。


    小伎倆而已,已經用過了!


    奎叔扯著嘴角笑了,“真是沒有想到,今天的運氣竟然這樣好。”


    說著,抓起手邊的筷子,輕輕一彈,對方便躺在地上了。


    “死·········死了?”羅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奎叔為何要殺他?!”


    奎叔很自然地說道:“因為他不是好人。”


    “你·········”怎麽知道幾個字在奎叔淡淡的眼神下,硬生生地改成了,“你真厲害。”


    奎叔沒有說話,眼睛專注地盯著下麵的街道。


    因為剛才那筷子,埋伏在縣裏的那些人,都不敢冒頭兒了。


    丁希山擰著眉頭問道:“那個死丫頭的身邊竟然有幫手?!”


    他身邊的小喜低聲說道:“不過,看起來也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殺人的手法太粗糙,那不是明顯就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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