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8日,夜雨,


    拂曉不見晨星。


    都說正經人不寫日記,我又恢複寫日記了。哎,我可真是個文學愛好者。


    昨天發生了許多事,從沒見過,我很害怕。我拍了一些照片,越看越害怕。


    不知道為什麽,我又來到這間賓館。對麵是那間旅館。


    我又看見她,


    她坐在窗台,淋雨,吸煙。她嗆得流出眼淚。


    我看見那個家夥迴來了,


    他們擁抱。


    真好啊。


    對不起,我有點酸。


    我也想。


    我迴頭看看,隻有一個智障趴在床上大睡,手還捂著屁股。


    算了,


    這人間,索然無味。


    by直男胡廉榮。”


    ……


    天明的時候雨沒停,淅淅瀝瀝使人愁。吳清清卻快樂起來,她早早便醒了,睜著眼等周虞醒來。


    當周虞睜開眼,她第一時間說道:“你變了。”


    周虞心裏一驚,麵上不動聲色:“哪裏?”


    他們是擠在下鋪,一起和衣而臥了兩個多鍾頭。


    “說不出來。”


    吳清清皺著眉頭,把側躺的身子更靠近點,抱著他手臂的手也用力些,周虞的整支手臂都在她懷中。


    “就是感覺,不大一樣。”


    “你沒變就行了。”


    “嗯?”吳清清蹙眉。


    周虞認真說道:“能不能鬆一點,磕著我了。”


    吳清清垂頭看了一眼,氣罵道:“你沒變,還是那個狗子!”


    她卻半點不鬆,抱得更緊,閉上眼睛,喃喃低語:“我困,你把被子拉一下,我想再睡一會兒。”


    “好。”


    周虞將滑下去的被子扯了扯,為她蓋住,她便閉上眼睛,貓兒似的將額頭蹭了蹭他的肩頭,舒服地又睡過去。


    10月18日,雨一直下,氣氛很融洽。


    這是任務的第五天。


    周虞選擇不出門,吳清清在上午十點多醒來後,他們一起做了午飯,有兩個菜和一個湯,米飯有點幹,周虞頭也不抬,邊吃邊說道:“晚上吃饅頭,或者餅,或者麵條也行。”


    “你以前也不怎麽吃麵食啊?”吳清清奇怪問道。


    “我現在腸胃不好。”


    “好好好。”吳清清好看的大眼睛眯起來,像彎彎的船兒,“上次買了意大利麵呢,晚上給你做。要不再煎個牛排?”


    “你是不是還想配紅酒和蠟燭?”


    吳清清笑得像隻偷到零食的小貓咪:“也不是不行哦。”


    “你想得美。”


    “怎麽,你還怕我吃了你哦?”


    “有點怕。”


    “呸,你才想得美!整天自我感覺良好,喜歡我吳清清的人不知有多少,前天在劇組,還有人給我獻殷勤呢。”


    “誰啊?”


    “就是我們那個男主角啊,這兩天李霜這個女主角不在,基本都是他的戲份。”


    “他啊。”周虞放下筷子,正色說道,“你下次跟他說,我打人很疼的。”


    “哈哈哈,你想什麽呢。他比你還醜,我怎麽可能看得上!”


    周虞起身,說道:“我再睡一會兒,你洗碗。晚飯做好了再叫醒我。”


    吳清清揚了揚拳頭:“信不信我打爆你的狗頭哦?”


    周虞進衛生間,舒服地洗了熱水澡,換上睡衣,然後躺在床上,蓋好被子,聽著雨聲像億萬口從天而降的飛劍擊在人間,他用一秒鍾的時間便入睡。


    “周虞,要是又有人來找你怎麽辦?”吳清清有點擔心,想起那一天,臉色便白了幾分,但周虞已經入睡,並不迴應她。


    她收拾完畢,也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她不是很放心,出門後把旅館提供的“旅客外出,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這才去了附近的超市。


    她買了水果,買了牛排,買了紅酒,沒買蠟燭。


    下午四點半,她迴到房間,周虞還在沉睡,一切平安,她鬆一口氣。


    還不急著做飯,她拿出手機,看到劇組群裏很多消息,也有很多私聊消息,有導演,有副導演,還有那部劇的男主演,都在喊她去劇組拍攝。


    她毫不猶豫迴了一個“沒空”。


    導演勃然大怒,在劇組群裏破口大罵。


    “嗬嗬。”吳清清打了一行字,“你再嘰嘰哇哇,老娘就不幹了,迴家繼承家業!”


    然後關掉手機,


    一身輕鬆。


    她搬了椅子到床前,就這麽坐著,兩手托腮,看著睡中的周虞,聞一聞他淡淡的味道。


    是啊,他好像有點變了,


    而自己好像最近有許多記不起的事情。


    那又怎樣?


    她隻想等著,等春天來。


    ……


    識海裏的潮湧,已持續了半日。


    靈魂之火於渾渾濛濛中跳躍、聚集,又散落為群星,如此周而複始,按某種固定的儀式、軌跡,隨著不斷運轉,得以滋長。


    周虞的靈魂在修行,思維平靜無波,於沉靜之中,隱隱“看”到一行行文字——


    “2020年10月18日,任務第五天。


    執行者:周虞,男,23歲。


    當前執行中任務:


    1,主線任務:尋找一份蒼梧之鑰;


    2,支線任務:帶她迴家。


    秘術:


    1,洪流鑄體神通,71%;


    2,魔儀入軌魂術,59%;


    3,大荒流劍經前半篇,兩式。


    持有古劍器照膽【殘】、女英鐲【禁】。


    ……”


    晚上七點一刻,


    周虞被吳清清喚醒。


    晚餐前洗漱的時候,周虞開始思索。


    女英鐲?


    那一隻按趙阿姨所言,是十五年前她丈夫陶閔從九嶷之山中一並帶出,悄悄給了她的青銅黑石鐲,昨日竟能抵住趙涼涼的絕殺鎮壓,如今在他的手中,叫做……女英鐲?


    “五帝本紀裏講,帝堯以二女娥皇、女英妻虞舜,舜攝天子事,堯崩,服喪三載即天子位,在位三十九年,禪位於禹,南巡守,宮車晏駕於蒼梧之野,葬於九嶷之山,娥皇、女英聞之,沿湘水而至,因九山相似,不可分辨,終究沒能找到帝舜所葬處……”


    “這麽說的話,這隻女英鐲,比照膽劍更古老,是真正的上古三皇五帝時期之物,天子之妻所佩?”


    “照膽劍的‘殘’很清楚,這女英鐲的‘禁’又是什麽意思?”


    “蒼梧,蒼梧!蒼梧這個組織,到底想搞什麽飛機?”


    ……


    晚餐是奶油蘑菇意麵,配西冷和菲力牛排各一塊,以及一點點紅酒。


    周虞吃得很滿足。


    飯後,他陪吳清清一起洗了餐具。


    晚餐後,吳清清提出看個電影再睡。


    他們打開電視,周虞選了一部老片子。


    “《leon》?你喜歡這個片子啊,以前沒聽你說過啊。”吳清清語氣有點不滿,“這個殺手不太冷,這個翻譯的片名真是爛極了。”


    周虞點頭讚同:“沒錯。但片子還是好的。”


    “看不出來啊周虞,你個狗子還是個蘿莉控?”


    “我不是,別亂講,少扯淡。”


    “我懷疑你是不是對趙涼涼有想法?畢竟她矮矮的,像個蘿莉。”


    “???”周虞失笑,“人家有胸的。”


    吳清清不愧是專業女演員,眼淚說來就來:“好啊!周虞你個狗子,你果然說了實話!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非要我們平胸的死才行嗎?”


    “別演了,看電影。”


    “好嘛,蘿莉控也挺好的嘛,蘿莉也沒胸……”


    吳清清眼淚同樣說收就收,專業水平一流,嘴裏還碎碎念著,拿了水果和零食,和他一起蹲在沙發裏,扯了條毯子,一起看電影。


    吳清清在電影放到一半時就睡在了周虞懷裏,周虞安靜地看到leon變成一棵快樂的盆栽,然後關掉電視,將吳清清抱到床上,索性還在下鋪,給她蓋好被子。


    然後,他爬到上鋪,也睡了。


    ……


    ……


    10月19日,


    任務的第六天。


    秋雨還在下,似乎不下足三天,便不足以將這座城市剛經曆的血腥洗淨。


    雖然,在昨天的清晨,經過一夜之後,這座城市似乎就已完成了一次倒帶,該抹除的全部抹除,該恢複的也都恢複,太陽照常升起,生活還是生活。


    周虞是想睡就睡,他睡著時是在修行,吳清清則一向愛睡,兩人直到將近中午才起床,洗漱完畢,一起出去,就近吃了午飯。


    午飯後,周虞便讓吳清清迴去。


    “今天,明天,都別出門了。”


    “你又要去哪?”吳清清臉色頓變,緊張問道。


    “一點點小事,不要怕。”


    “我,我沒怕啊。”


    “好了,乖。迴去。”


    吳清清撇著嘴,眼淚便流了下來:“你認識我二十年了,老娘什麽時候乖過?”


    “我覺得還挺乖的。”周虞摸摸她的頭,“去吧。”


    在旅館樓下,他揮一揮手,向街頭走去,直到街口的路燈處,迴頭看到吳清清仍站在旅館門口,他便不再迴頭,徑直遠去。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上麵是一個地址。


    金橋市龍口社區湖濱嘉墅二十四號樓。


    這是一片聯排別墅中的一戶。


    周虞禮貌地按響門鈴。


    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衣著體麵,神情卻沉凝中帶著憂慮的陶閔先生來開門。


    看見周虞時他詫然一瞬,旋即驚喜問道:“是你!翠花在哪?我問過了,說翠花被你帶走了!”


    周虞說道:“趙阿姨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她在哪?帶我去找她!”


    “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周虞不容置疑說道,“你說你問過了,知道趙阿姨被我帶走了,那麽,你問的是誰?


    是十五年前把你從家鄉帶走的人嗎?”


    “你說徐秘書?”


    “誰是徐秘書?是誰的秘書?”


    周虞緊緊追問道。


    陶閔驚覺自己失言,連忙擺手:“你不知道,說明你不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問,問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你不知道組織條例嗎?”


    “我知道條例中的有限幾條……”周虞想起穿道袍戴墨鏡的某個男人,默然須臾,繼續說道,“其實就算知道我也不是很在乎什麽條例,所謂組織我同樣也不在乎。


    我這麽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告訴我,徐秘書是誰?你當年在九嶷山,進去的是怎樣一座門?帶出來的是怎樣一柄鑰匙?”


    “我告訴你徐秘書是誰。”


    聲音在周虞身後響起。


    周虞的雙手半攥幾乎成拳,又鬆弛下來,惆悵說道:“怎麽總是你?陰魂不散。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我甚至要懷疑組織上安排我們搞對象。”


    “你的自知之明很理智。”


    周虞轉過身,認真說道:“趙暖暖,我說不可能的意思是,你就算對我有想法,我也不可能同你搞對象,因為我不喜歡你。


    你,


    太矮了。”


    趙涼涼並不動怒,


    她今天穿一襲黑色連衣裙,裙袂上綴著零星的碎花,碎花裏點綴著顆顆晶珠,像天上星,亮晶晶。


    “我也可以很高。”


    “有多高?天幕那樣高?”周虞問道。


    “還可以更高點。”


    周虞錯開話題:“說正經事,徐秘書是誰?”


    “你見過,就是我的另一位助理。”


    “???”


    周虞終於色變。


    趙涼涼有兩個助理,四名保鏢,其中助理小許和保鏢錢哥,都被冥國餘孽登錄,已經在趙阿姨的店中被清理。


    她還有一個助理,似乎是叫做……小徐?


    “她是誰的秘書?”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


    “我知道你還不是蒼梧的人,你還沒有完成‘啟門人’的任務,而直到此時我才知道,你的‘啟門人’任務,竟然和徐秘書有關。”


    趙涼涼悠然地仰頭看一眼天空。


    無雲,碧如靜瓷。


    “和那人有關。


    我早該想到……夏建白那麽下賤的老王八,如果聽從於某一個人,那當然隻可能是那人。”


    “那人是誰?”周虞對夏建白被人稱為“老王八”或“下賤白”毫無興趣,在他看來那隻是一個該死的黑心老板。


    “你考慮清楚,你知道了那人的名字,知道徐秘書是他的人,就意味著你觸犯了蒼梧組織的條例。”


    趙涼涼“善意”提醒道。


    周虞不以為然:“我再說一次,我對條例不在乎,我甚至對所謂組織也不在乎。”


    “那人叫餘世滔。”趙涼涼輕歎著,“當我們提到他的名,他便知道了。”


    周虞默然,


    長長的默然。


    還真是位大人物呢……


    “我聽說你是個搞心理醫學的?”趙涼涼忽然問道。


    “是的。”


    “難怪你總是那麽多問題,你們這樣的人,總是想的太多,問的更多。”


    周虞道:“我確實還有問題。”


    趙涼涼道:“隻許一個,問完……我便送你出去。”


    “出不出去的事再說,你先迴答我。”周虞下定決心,肅然正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的任務是什麽?”


    “我拒絕迴答這個問題。”


    “你說了許一個問題。”


    “我沒說一定迴答。”


    “趙暖暖,你這樣不講道理,不大容易找對象的。”


    “你為什麽總要把事情往男女間那點庸俗的事上聯係?”


    “因為我是世上一俗人啊。”


    “我不是。”


    “不是俗人還是不是人?”


    “我隻許了你一個問題。你準備好出去了嗎?”


    “沒有。”


    “我問你準備好了嗎,不是當真要給你準備的時間。”趙涼涼抬起了手,“出去吧。”


    周虞抬頭,突然罵道:“夏建白,你這個老王八,人家說你的話隻能信最多三成,你不是說你沒的選,隻能選我嗎?


    你再不登錄,


    老子就他媽要死了!


    載體我都給你選好了!


    你就算要輸,也得等我出去,由我親手把你送上審判台,讓你輸得合理合法!


    而不是這樣,


    輸給一個一米五的醜妞!”


    趙涼涼的手,按到他額前。


    有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替他接住趙涼涼的手。


    是陶閔先生,


    是夏建白。


    “你急什麽?任務不是七天?明天才結束呢。”


    夏建白的聲音嘟嘟嚷嚷,非常不滿,


    “七院的醫生很可怕的,真拿我當精神病患者,動不動就要捆起來打鎮靜劑。我靈魂登錄進來時,肉身如同龜息,他們會以為我自殺了。萬一把我送進殯儀館燒了怎麽辦?


    你也知道道袍周潤發那個裝逼犯愛叫我‘老王八’,說明我活得久,苟得住。


    我很怕死的。


    所以,你這樣我很為難的。你知道嗎?”


    ---


    這章我從天沒亮寫到十一點半,幸好今天不是工作日……收尾有點難,也認識到自己是個菜。操。晚上給第一卷收官,應該會更難,所以第二更必然會晚一點,但肯定會是個長章節。總之於我這種本身工作挺多的中年廢男而言,寫書真是個自討苦吃的活。每天早起碼字的動力全靠刷後台本章說那點快樂支撐,大家多多反饋,我抽空基本每條書評都看的(絕不是眾籌寫書,認真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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