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頷首,表示對這位強者的尊敬,以及對這句話的尊敬,張玲所說的這句話也是他十年裏最重要的領悟,是他之前始終無法釋懷殺人的原因。


    他看著這個中州人人敬仰,人人都奉為仙人的女子,道:“劍仙原來也明白命才是最重要的。”


    張玲抬頭,地麵的塵土隨之一揚,那股桀驁之氣大放,一身的鮮血衣衫仿若成了浴血征袍,她靜靜望著景陽,好偌自己體內並無大恙,好偌自己依然保持著巔峰實力站立在頂端一般,用俯視的語氣道:“草木的生命都可貴,又何況我自己?”


    景陽眉頭一挑,因為她說的是草木的生命可貴,她自己的生命可貴,可是並沒有表示其他人的生命可貴,話語霸道又冷漠,對人命極其蔑視,讓他望著這位平日幾乎可以唿風喚雨的劍仙,不知該說什麽。


    張玲似乎也沒有立刻動手的打算,迎著他的目光,道:“人才是最低賤的動物,為財而戰,為色而戰,為權而戰,凡事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的都能成為其犯賤的理由,然而從小到大,我從來都隻是為情而戰,所以才有人稱我為‘仙’。”


    自負的話語完全沒有自負的味道,景陽聽聞後緩緩搖頭,想著死在她劍下的大寅子民,翰伊十三劍中的數劍,道:“人的命都一樣。”


    張玲笑了一聲,看著他身上的黑甲道:“你這身黑甲不也是從敵人手中拿來的嗎?”


    景陽道:“人命都一樣,但是存亡時刻,必須做出選擇。”


    張玲看著他道:“你說這樣的話毫無意義,人人都可以舉著這麵大旗來行私舞弊,滿足自己私心,你和武朝又為什麽會有存亡的衝突,還不是為了財權?”


    景陽麵容嚴肅,這涉及到他此生的追求,正聲道:“我從不是為了財權而戰。”


    “為仇而戰?為大義而戰?”張玲搖搖頭,“無論你給自己戴上多好的帽子,都無法掩蓋你自己本身的所作所為其實還是在謀權謀財,哪怕你本身不是,你的手下也是。”


    景陽蹙了蹙眉,這張玲反擊的攻心話語並沒有擾亂他的心神。


    他明白這是鈴鐺劍仙的攻心計,他也明白張玲是在拖時間,先前大戰的異象想必已經被黑甲大軍發現了,要不了多久黑甲大軍便會到來,所以他不打算再繼續這樣無意義地廢話下去,他道:“我明白是對的就好。”


    張玲微詫,道:“想不到這麽大年紀就知道這個道理,的確有幾分領袖的風範。”


    張玲仔細端詳著景陽的臉龐,不由自主地迴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戰,她道:“你說得並沒有錯,我是敗者,可是我不會永遠做敗者。告訴我衛劍在哪裏,我放走你們兩人。”


    謝伽淏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微黃的雙瞳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這一戰,張玲其實並沒有錯,他輸了,他這個最強的巫師,在一對一的決戰裏輸了,雖然說巫師在一對一中敗給武者並不是不光彩的事情,但是不管怎麽說,事實就是他輸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在他眼裏算得上小家夥的所謂劍仙,居然真的這麽強。


    他的計劃幾乎徹底亂了,然後所有的希望幾乎都寄托在了這個他也是第一次見的大寅領袖身上。


    這是一步他自己都沒有底的棋。


    雖然他將景陽放了進來,把希望寄托在了景陽身上,可是並不代表他便覺得景陽能夠戰勝已經重傷了的張玲。


    沒有想到張玲會這麽強,他也沒有想到張玲會說出這樣的話,要知道他可是整個武朝目前最想除掉的數人之一,景陽也是被通緝了十年之久的重犯,殺掉二人就等同於消滅了金蒙的最強戰力,徹底消滅大寅殘餘實力,相信給神武帝一個機會來做選擇的話,他寧願犧牲張玲甚至他整個十萬黑甲軍來換得這樣的結果。


    然而此時兩人同時出現,對武朝而言莫不是天賜良機,張玲卻說願意放他們兩人走?


    他微微搖了搖頭,才明白,對這個女人而言,可以放下繡花鞋的仇,放下所謂的恩情,隻為救當年一敗。


    他沒有說錯,劍仙哪裏像劍仙,隻像武癡。


    然後他又閉上了眼。


    張玲看著沒有說話的景陽,道:“擊敗了邪杖我已滿足,重傷的他想要在這種情況下迴到金蒙幾乎沒什麽可能,我可以不必再管,仇也算報了,至於你這樣的角色,哪怕身份特殊,也難入我眼,所以我也可以不動手,隻需你告訴我衛劍在哪裏。”


    景陽視線一點點往下,看到了地麵上。


    張玲則微微眯眼,注視著他。


    片刻後,景陽抬起頭,看著張玲道:“我不能告訴你,至少現在不可以。”


    謝伽淏再度睜開了眼,隨即搖了搖頭再度閉眼,覺得自己果真老了,現在年輕人的世界他愈發不能理解了。


    張玲沒想到麵前這個少年居然會拒絕自己的施舍,她笑道:“莫非你真認為你會是我的對手?”


    景陽看著她說道:“這與是不是你對手無關,我相信哪怕是巔峰的你也遠遠不會是衛劍叔的對手。”


    張玲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道:“那是為什麽?”


    “衛劍叔有事要做。”


    張玲沒有追問,道:“現在很多人都覺得他死了,我從來沒有這麽認為過,像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地就死了,要死也隻能死在我的劍下,他就是我活下去最強的動力,隻要能打敗他,讓我付出什麽都可以。”


    景陽道:“我明白。”


    他看著疑惑的張玲接著道:“隻是你也要明白,你是大寅的敵人,你是衛劍叔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你殺我大寅人的時候未曾手軟過,我又何須對你仁慈?”


    話語中聽不到太多的怒意,可是卻無比的堅定果決。


    是,他就是要戰鬥,他就是要殺死這位名動天下的鈴鐺劍仙,他就是要消滅武朝這最頂尖的力量之一。


    他要推翻大武王朝,又怎會苟且?


    張玲笑了笑,道:“看來你比我想象中要有骨氣,似乎大寅完全沒有放棄繼續戰鬥。”


    景陽沒有迴話,用行動做了迴答:他緩緩吸了口氣,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頭都開始發出暴響,元氣頓時瘋狂運轉,雙足也在緩緩扭動,腳下的土地微陷,變得更加夯實。


    “也好,你死了,衛劍一定會來找我,也省的我去找他。”


    張玲聲落,將鏽跡斑斑的鈴鐺劍插到了地上,這把劍的壽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不知還能再戰鬥多久,此時張玲便將鈴鐺解了下來,係在了手腕上。


    劍僅存的那一點生靈之氣也消失而去,變成了真正的凡鐵。


    張玲看向劍的目光帶有不舍。


    然而,她整個人變得鋒芒畢露。


    謝伽淏再度睜開了眼,與前幾次不同,這次眼中滿是血絲,滿是驚駭。


    景陽豁然抬頭。


    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把劍。


    人劍合一。ps:寫得不好不如不寫,沒有狀態寧可放下。,,當然懶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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