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暈出的光線給天地以顏色,渲染了天地,膠南陵某處寂靜小路上布滿了碎石以及碎石的影子。


    載著一個少年和小女孩的馬兒踏出碎碎的馬蹄聲,踏碎了一地陽光和碎石影,穿過道道婆娑的樹影,朝著路的那頭奔去。


    凍兒坐在景陽身前,拉扯著韁繩,做出像是自己在駕馬的樣子,臉上難得的有幾分興奮,不停地發出“駕”之類的聲音。


    冷清的路上除了馬蹄聲外終於傳出了幾聲美妙的女孩聲音。


    凍兒放出一隻手理著被風吹飛的頭發,問道:“景陽,那個人到底是誰?”


    景陽眼睛看著前方,說道:“毛樞領那夜說的那個人。”


    “就是很厲害的那個嗎?那個神捕?”


    景陽點點頭。


    “為什麽不殺了他?”凍兒問道。


    這是一個很白癡的問題,一群高手在唐國宗旁邊,景陽能夠近身都是實力加運氣,真的殺掉唐國宗哪裏是很輕鬆的事,凍兒這樣狡猾的家夥又怎麽可能不理解,隻不過路上實在太無聊,她沒話找話說。


    景陽一下不知道怎麽迴答,所幸直接不說話。


    凍兒見他一直沉默,不開心地癟癟嘴。


    她始終是個耐不住無聊的小孩子,這次的旅行對她而言意義也十分簡單,所以總是沒法分心想別的事,於是不得不變著方法找樂子磨時間,然而這趟路程對於景陽而言意義卻非凡,雖然他一直做出輕鬆的樣子,但是心裏始終沒有輕鬆過,路上的沉悶讓他思考著很多問題,所以他絲毫不無聊。


    馬蹄一步一步向前,南宮蝠那三個可怕的字在心裏變得越來清晰。


    心頭的天空黑壓壓一片,遍布蝙蝠,電閃雷鳴,他要在這片天空撕開一道豁口,將自己融入其間,然後個那個傳奇的男人站在一起,麵對另一個擁有當今幾乎最強軍隊的身穿龍袍的人。


    景陽沉沉地吐了一口氣,熱氣彌漫在陽光下,散走腑中幾分熱,散不走他心頭複雜的情緒。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離茂林陵越來越近,他越來越激動,也越來越緊張。


    他不知道神武帝究竟是怎麽看待南宮蝠這件事的,隻在期許他關注得不要太多。


    驕陽升得越來越高,日光變得越來越熾熱,不知道究竟過得快還是慢,很快三天時間便過去了。


    三天時間裏每天都是豔陽高照。


    這樣一對旅人,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路,曬過了各地不同的太陽,見過了不一樣的風景。


    路上實在**難耐,凍兒又發揮了強大的撒嬌能力,向很多人家討來了吃的,甚至還有的提出讓他們長時間住下去。


    凍兒的表現讓景陽也越來越自責,把一個無辜的小女孩拉扯到這樣一場鬥爭裏,同時讓她和自己去麵對自己都沒有把握的危險,即便找再多讓自己自我寬恕的理由,也無法完全心安理得。


    所以他不得不偷偷地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該怎麽處理凍兒這件事。


    一路的旱地行程,讓兩人的皮膚都變得幹燥。


    當一陣濕潤的風吹過,聽見遠處傳來的微濤聲,景陽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快了起來,凍兒也不自覺地撐起身體眺望前方。


    駕馬再次行進了一會之後,一條寬廣的江河橫亙眼前,流水滔滔,一艘艘各異的船行駛其間,船上人員的號子聲迴蕩水麵。


    嘩嘩的水聲充斥了耳朵,凍兒開心地笑著看著前方的江河,景陽心情同樣如同這江水一樣澎湃,但是這澎湃裏還帶著苦意。


    這是一條運河。


    這是一條挖自興共年間的運河。


    這是一條大寅聖妃慕容韻提出修建,接通南北,聯通都城翰伊城和淺南河,穿過了大布江,同時成為覆滅了整個大寅王朝重要原因之一的大運河——京淺運河。


    他的心裏一直有一塊石頭,石頭壓了他十年,石頭上刻有這條運河的痕跡。


    如今看到這條對他而言有特殊意義的運河,心情當然複雜。


    年幼的時候,或多或少恨過一些東西,很多導致他這個小孩子家破人亡的東西,當然包括這條運河。


    漸漸長大,少了淚,恨得麻木,也就少了恨。


    然而望著這便利的水路,一艘艘巨大的商船或者扁舟在其中如飛魚一樣穿梭,他的眼眶不禁泛出同這江麵一樣濃厚的濕意。


    聖妃慕容韻不顧朝中許多重臣反對,強行修建了這條運河,不論其中隱藏著怎樣的陰謀陽謀,以及這個決定對於朝堂的意義,單單從如今的作用看來,這條水路具有的意義,的確不負聖妃之名。


    景陽牽著馬,凍兒緊緊抓著馬鞍和韁繩,兩人迎風聽濤,聽號子響,沿著運河岸的路,走到了一處碼頭。


    一艘艘龐大的商船停駐在碼頭裏,湧動的河水讓它們不斷微微搖晃,其中一艘船的甲班上站有不少的人,正眺望著風景,不斷地有力夫扛著貨物從岸上向船上裝填,汗水滾過他們結實的臂膀,打濕了隻掩蓋半邊身子的粗麻衣,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反射著淡淡光,映襯著河麵的粼粼色。


    那塊連接岸與船的厚踏板不斷被踩出噔噔噔的聲音。


    一名穿著得體的婦人正在監督者力夫幹活,運河岸沒有太多的遮蔽物,所以她本來白皙的皮膚也變得有些黑,配上她全部紮攏的頭發,透出濃濃的幹練氣息。


    馬蹄聲讓她的目光出現了偏移,她看了景陽和馬上的凍兒一眼。


    “坐船?”看著兩人停在自己身前,不等景陽開口,這名婦人便開口問道。


    可能是常年生活水上的原因,為了不讓水聲壓下聲音,所以她的嗓門有點大。


    景陽點點頭,問道:“你們到哪裏?”


    婦人瞥了他一眼,繼續看著幹活的力夫,說道:“當然是運到翰伊城。”


    景陽說道:“大布江那裏我再轉船。”


    婦人伸出一隻手,黝黑的手臂隱隱泛光,她漫不經心地說道:“隨你。”


    然後她朝著一名走路稍慢的力夫吼道:“走快一點,時間不多了!”


    所有力夫的腳步同時加快。


    婦人很平淡地對景陽說道:“運氣不錯,船很快就要開,你們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準備,自己儲備一些資源,船上的東西可不會便宜。”


    說完她扭頭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個挑夫,挑夫的竹籃竹簍裏裝著水果或者其他水上用品。


    景陽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感激地點點頭。


    “馬坐過船嗎?”婦人問道。


    “沒有。”


    馬沒做過,人坐過,景陽準備將這話說出口,但是很快還是改了口。


    當年衛劍帶他殺出翰伊城,在翰伊城外一處荒野被冰蟬子所救後,衛劍便帶他沿著運河一路逃到了鳳陽鎮,那個時候李林勝幾乎是整個中州追捕他們,不過所幸南宮蝠還沒有和他正式開戰,中州幾乎一半還是南宮軍的領土,所以他們沿著水路一路雖然遇見了許多麻煩,但是還算得上順利。


    所以他是坐過船的,不過很多時候不能誠實。


    騙人是不正確的,但是他不能永遠做正確的事。


    婦人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們一路上麻煩了,前麵淺南河一帶持續大雨,如今運河水流湍急,船速可以提高大半,但是就算是單坐到大布江,都還是要大概七八天的時間,你們一路可能會很難受。”


    景陽蹙蹙眉,他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馬可以換,但是凍兒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凍兒撲閃著大眼睛,出乎景陽意外的揮舞起了拳頭,歡唿道:“好哦好哦。”


    似乎將能做很長時間的船當做享受。


    景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婦人看著景陽說道:“船上有大夫,到時候可以幫幫你們,不過估計還是好不到那裏去。”


    景陽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不用謝,隻不過做些老板娘應該做的。”婦人淡淡道,然後接著監督力夫做活。


    在購買了一些東西之後,兩人便登上了這艘大船,船真的非常大。


    一位船上的人員帶著兩人找到了屬於兩人的房間,並且將馬兒牽到船艙的底層。


    景陽帶著一隻歡唿雀躍的凍兒到了甲板,看著廣闊的運河水麵,他長長地吐口氣,河風吹起他鬢角的發絲,有些心曠神怡。


    他們的身側,是很多其他的乘員以及船工,大家都在私語和歡笑,期待著即將開始的行程。


    一位商賈模樣的男子眯著眼睛,不斷地瞟著凍兒和景陽,然後不斷地在和身旁的兩名明顯氣度不凡的男子竊竊私語。


    然後兩名男子看向凍兒和景陽的的眼神逐漸淩厲,隱現殺機。


    ps:軍訓累的要死,要死要死要死,每天碼字時間隻有一小時,是的,室友泡妞玩遊戲的時間我都拿來碼字了,因為我熱愛,哎,有夢想的人就是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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