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樹在始聖之環的照耀下,被吞噬的光禿禿枝幹上麵,頓時生出無數血色嫩芽,須臾之間便長成一簇簇生滿猩紅樹葉的枝條,湧上雲霄籠罩了整座小鎮,枝葉翻湧漲潮般起落。


    高天上,漫天紅葉似波瀾壯闊,澎湃激轉,紛湧間遮蔽萬物,轉眼將亂古大帝封鎖其中,森羅萬象,葉滿乾坤。


    遮天枝葉上萬千暗紅絲絛垂落,無數似怪誕癭瘤的花苞點綴其中,一顆顆滿懷惡意的眼眸,自血瘤模樣的花苞中睜開。


    其氣息陰邪混亂,仿佛是這個世間凝聚了所有邪惡、災厄、苦難、暴虐、墮落等等負麵的化身。


    亂古大帝看著徹底陷入瘋狂的鬼樹,知道轉機已至,雙眼之中瞬間閃過重重幻象,一尊高大九尾天狐虛影在他身後凝聚。


    九條巨大的雪白長尾掃過虛空,體態輕盈、矯健的九尾狐虛影踏空而立,其周身所有詭譎煙消雲散,一身雪白蓬鬆的皮毛,猶如遠山的積雪,輕柔,光滑,潔白無瑕,仿佛是這世間最為完美的造物。


    九尾天狐虛影微眯的雙眸縫隙中,光華閃耀,轉瞬之間,一層淡淡光輝逸散而出,籠罩住了整個小鎮。


    被這光輝籠罩的鬼樹和持斧巨人,二者的動作都微微一滯,亂古趁此時機,引動斬念劍氣的萬千骷髏鬼頭融合為一體,發著刺耳的鬼嘯直接撞上持斧巨人,亂古手中法決一變,直接引爆了劍氣。


    巨大的爆炸生生的破開了巨人的肉身,將巨人的胸口炸的一片焦黑,夾雜絲絲縷縷金絲的黑色血液灑滿長空,甚至可以見到兩根瑩潤的肋骨被炸斷,從傷口處刺了出來。


    尚未被斬念劍氣徹底煉化的暗綠色樹枝絲絛則如同見了腥味的貓,瘋狂的從被炸開的傷口中湧入持斧巨人的體內,吞食血肉,生根發芽。


    而就在劍氣爆炸的一瞬間,亂古身上搖搖欲墜的靈甲也徹底崩潰,所有被靈甲吸收的攻擊波動凝聚成一道虛幻斧影,對著鬼樹落下。


    哢!!


    鬼樹發出一道尖利的悲鳴,他的一根主枝被這一斧斬斷,巨大樹枝摔落在地激起厚重煙塵,紅褐色和暗綠色的枝液隨著他吃痛的擺動甩的四處都是。


    而在兩者的視界之中,都是自己殺死了亂古這名生者,正當自己想要收取戰利品之際,對方驟然發難。


    亂古見此情形,連忙隱去身形退走,這一刻兩方都動了真火。


    持斧巨人身上燃起金紅色的熊熊烈焰,將所有寄生在他體內的枝葉絲絛全部焚為灰燼。


    他怒目圓睜,雙手持斧,猛然而斬!


    無窮無盡的道法之力自巨人身上湧出,匯入到巨斧之中,原本樸實無華的斧身刹那間拂盡晦暗,變得明亮無比,猶如驕陽當空,照耀萬方!


    斧子的長柄上,一側浮現出古老雲紋樣式的字樣——“德”,另一側則是一個“伐”字。


    “以德若彼,用力如此!”


    森寒斧刃鋒芒閃爍,劃破空間,破碎虛空,挾開天辟地之勢,轟然落下!


    其勢似不可當,連帶整個這方天地都似要被分成兩半。


    鬼樹也生出滔滔血霧,演化萬千詭異,與巨斧相撞,但奈何樵夫聖人的一身之道盡數克它,隨著一斧劈落巍峨巨木瞬間猶如凡間柴薪一般被劈為兩半。


    鬼樹掙紮著想要紮根泥沼之中,恢複傷勢,不料樵夫聖人又是一斧斬落,鬼樹下的泥沼和整座小鎮頃刻間灰飛煙滅,連帶著小鎮外麵的桑樹農田,皆蕩然無存,原地出現了一道新生的地淵,裏麵隻剩下被斬為四塊的巨木,枝葉快速凋零,岩漿混著地泉噴湧而出,形成翻湧的蒸汽。


    周遭高山大川震顫須臾,方才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深坑一點點的複原,小鎮和鎮民重新出現,唯獨那株古樹,隻剩下了四節枯木....


    “轟隆~”


    一聲雷霆炸響,天空下起了血雨,在枯木一側,一道模糊的透明人形飛速凝實,顯現出一位身穿黑白常服的童子。


    在血雨飄搖中,童子身形五官快速張開,漸漸長成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又長成一位豐神俊朗的青年,最後從略顯邋遢的中年人模樣變成了頭發花白的老者。


    唯獨不變的,就是那悲傷到了極致的眼神,那道身影正是全知老人。


    在這一過程中,他一身氣息不斷增強,當他變成老者模樣時,一身氣機已經達到頂峰,磅礴浩瀚,不可揣度。


    恐怖威壓化作滔天巨浪席卷四方,凜冽的妖氣,從全知老人體內宣泄而出,在他的身後,幻化出一隻觸目驚心的鶴影!


    那鶴沒有骨,沒有翅,沒有眼,沒有名,更被人削掉了半邊頭顱,鮮血淋漓…


    全知老人緩緩抬手,樵夫模樣的聖人身形頓時不受控製的朝著他飛去。


    他巨大的身體不知為何,在半空中陡然破碎,化作絲絲縷縷妖氣縈繞的血線,飛入全知老人的手掌心中,化作一顆鮮血淋漓的眼珠。


    全知看著這顆眼珠,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之色,嘴唇翕動,用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念道:


    “師父,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師弟的!一定會!”


    全知老人直接將手中的眼珠按入右眼之中,那隻眼珠很自然的融入其中,他身後的鶴影空洞的右眼眶內,憑空滋生出無數血絲,須臾間便長成一隻眼睛,冷漠的妖瞳注視蒼穹,目光穿過天幕盯著某處。


    全知老人的動作似乎觸動了什麽開關,整座小鎮連同小鎮的所有居民,都化作一縷縷道法本源、規則之力瘋狂湧入他身後的鶴影之中。


    被囚禁在畫中無數歲月的修匪、邪修們,軀體也猛然膨脹,轟然爆炸分解成最為精純的力量湧入他的體內。


    全知老人的身軀轟然拔高,他身後的鶴影,殘缺的半邊頭顱上,生出無數肉芽,轉眼就已經將缺失的部分愈合了小半。


    鶴影本身也瞬間從一道虛影,變得幾近凝實,恍如一座怪異的神像,朝著蒼穹、朝著虛空不斷上升,壯大!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無數本源、規則、混沌之力唿嘯而至,如同百川歸海,匯入那道不斷拔高的鶴影。


    下方的山川草木,頭上的蒼穹白雲,全部仿佛被雨水衝刷的畫卷一般,色澤漸黯,徐徐褪去。


    入目的一切,宛如煙雲般,不斷淡卻……不過片刻光景,便陷入了一片徹底的虛無,顯露出幕後的景象


    無數青色白色的封印符文彼此串聯,宛如蛛網般縱橫交錯、封鎖空間,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鳥籠…


    全知老人一身戰意也早已攀升至巔峰,一手持兩儀護宗劍·陽劍【善非罰】,另一手持陰劍【惡即斬】。


    “善惡有報,太極贖世刀!”


    隨著全知老人一聲暴喝,兩劍轟然相撞,劍神身之上無數靈紋閃爍,在一陣機括重組的咆哮聲中,兩劍合並成了一件形似斬星刀的奇異法寶。


    “蒼穹浩茫茫,萬劫太極長!”


    璀璨刀芒似要開天辟地一般,轟然斬向那些封印鎖鏈,將原本的封印斬開一道小小的缺口,同時封印上傳來浩大的反震之力也讓全知老人後退了半步。


    全知老人並未在意,目光灼灼的盯著劈開的缺口,神情變得興奮,操起長刀瘋狂的劈砍,看的亂古一行四人瑟瑟發抖。


    可憐弱小又無助·jpg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囚籠一般的封印已經被全知老人劈砍的殘破不堪,三分之一的封印符文力量耗盡,永久性的熄滅了。


    “太極生天地,三元更廢興!”


    全知老人大喝一聲,周身氣勢再度攀升,仿佛化身為此方天地的裁決者。


    他雙手持刀開始蓄力,刀身上有天地初開的明晦之色交織,演化著天地生滅在其身後的鶴影斷翼上,有混沌光輝凝聚成巨大的刀刃,猶如一座陸地,橫貫了整個長空,氣勢磅礴浩瀚,如滄海橫流,萬山奔騰。


    全知老人揮刀用力斬下,身後的鶴影也一揮翅膀,斬出巨大的刀芒,二者合一轟然斬下,似乎要斬開整片天地。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剩餘的封印仿佛是雞子外殼一般脆弱,在一聲悲鳴中幾乎一觸即潰,整座封印囚籠霎時間被一剖為二,化作無數靈光崩潰消散。


    刀芒餘波氣勢不減,瞬間劃過數百萬層虛空才耗盡力量,險些將界壁貫穿。


    斬完這一刀後,力量耗盡的全知老人雙眼一翻,自虛空中跌落下來,亂古連忙上前接住他下墜的軀體。


    沒有人注意到,一道紅芒自虛空中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


    光祖地淵最底層,一位青年盤膝而坐,懸浮於虛空中,周身一道道陰陽之氣縈繞。


    忽然一道紅芒破開虛空而來,直接沒入青年右目之中消失不見。


    ……


    山海界,鴻鈞聖宗雪穀。


    一輪白色的太陽高懸於透徹的碧天之上,看起來遙不可及,如同一個虛幻的泡影一般,下一刻就驟然破滅。


    蒼穹之下一片皚皚,無邊無際。


    積累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冰雪,堆砌出這一片瓊玉天地。


    浩瀚晶瑩之中雪峰參差,逶迤如屏,似簇擁、又似懷抱著一片光怪陸離的晶瑩。


    奇異的輪迴力量流轉在此地,令這一方世界安靜的仿佛已經早已死去,又好像怕驚擾到裏麵沉睡的諸多存在。


    巍峨山脈中的一處雪穀內,竹屋小院中紅梅朵朵綻放,清香遠溢。


    屋內一位老者坐在書案前,瞌目欲睡,書案上則散亂的鋪滿了畫稿,其中所畫內容怪誕離奇,讓人捉摸不透。


    突然間一幅畫著山間村鎮的畫稿顏色漸漸淡去,而一個模糊的輪廓隨著其它顏色淡去逐漸顯現出來,筆墨漸漸加深,勾勒出一隻模樣淒慘的妖鶴,被困於囚籠之中。


    那妖鶴雖然骨碎翼折,缺了一目,頭也被打碎,但是還是一股腦的撞向囚籠,將囚籠撞開一道缺口。


    整幅畫將這隻妖鶴那一股不屈的傲意完美呈現出來。


    在畫徹底成型的那一刻,老者似乎有所感應,睜開了迷離的睡眼,細細的打量這幅畫,自語道:


    “破開了半成的封印嘛,倒是比我預計的結果要好很多…”


    老者臉上露出一道滿意的笑容,抬手拿起一隻毛筆,飽蘸濃墨,在畫上題了兩行字。


    然後拿起來輕輕吹幹墨跡,滿意的看著。


    一位童子走了進來,對著老者恭聲道:


    “師尊,該用膳了。”


    老者聞言才戀戀不舍的將畫放下,走出偏房,那童子好奇的看了一眼老者剛剛拿著的畫,隻見兩行狂放不羈的詩句。


    【丈夫意氣薄霄漠,健翮不受樊籠拘。】


    除了這兩行字外,紙上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童子歎了一口氣,感歎師尊又犯癔症了,跟在老者身後離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魔寧凡:我被係統托管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倉公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倉公子並收藏執魔寧凡:我被係統托管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