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迴神,而後對著鏡子扯出了一道乖巧的笑。


    左右試了幾次,她應聲的同時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殿下看到你今日這般好看,定然會歡喜。”


    秋蘿站在一邊看著她,打心底誇了一遍。


    雀兒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臉上恰到好處的染上了幾分紅暈。


    “別打趣我了。”


    “我先過去,免得讓他等久了。”


    話音說完,她轉身,與此同時,那幾分恰到好處的紅暈也收斂的一幹二淨,就好似剛剛那一臉乖巧的人不是她一般。


    雀兒出了廂房,徑直往尉遲玦的書房走去。


    而今她身份非同,出入自是沒有人敢以阻撓。


    尋著記憶推門而入,雀兒一眼就看到了背光而站的尉遲玦。


    此刻他雙手負在身後,目光不瞬的看著牆上的一副畫像。


    雀兒抿了抿唇,而後邁著步子緩步到了他的身邊。


    也因此,畫上的內容顯露無疑——


    那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女人,就是撩撩幾筆也能透出的風姿卓越。


    尉遲玦知道是她,沒有迴頭,他目光沒有從畫像上挪開,嘴裏問道:“知道這是什麽舞嗎?”


    雀兒頓了頓。


    “不知,但看著眼熟的很。”


    她哪能不知——這是踏瑤舞。


    是溫瑾離的成名絕技,而眼前這畫上的人,也正是溫瑾離無疑。


    而她那日在殿上給尉遲玦跳的那一段,便是以這支舞作為基礎。


    她看了眼身邊的尉遲玦,眼神總是騙不了人,他落在畫上的目光繾綣溫柔,哪裏有半分想要溫瑾離命的模樣。


    前因後果在這一副畫像前都串聯到了一塊兒,她這才恍然,為何他會在那一夜留下自己的性命。


    又為何那麽多女人中,獨獨選擇了自己。


    甚至最後給她這樣的無名小卒以至偏寵的地步。


    因為,她跳了溫瑾離的舞。


    窺探到事情真相的雀兒無端覺得自己有點狼狽。


    大抵在尉遲玦眼裏,她隻是溫瑾離的替身——


    隻是她的舞恰好能讓他想起驚才豔豔的五公主,所以他才會將她留在身邊,才會有了現在納她為妾。


    雀兒別開了頭,不願再去想其中細節。


    “如今殿下可還堅持要殺掉您的未婚妻?”


    “嗬。”


    尉遲玦輕笑,他收迴了落在畫布上的目光,眼裏也多了份蒼涼。


    “如何舍得。”


    這句話輕若囈語,但是卻被站在一旁的雀兒聽了個清楚。


    她抿了抿唇,到底沒有再開口說話。


    尉遲玦反身,“過來陪我讀會兒話本。”


    說著,他徑直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了下來,雀兒沒有猶豫,當即順著他的意思在一旁坐下。


    尉遲玦大抵是不滿意兩人之間當下的距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


    溫香軟玉在懷,他手持的卷軸,臉上的不耐淡了稍許——


    傍晚,靖國五公主一行到達行宮。


    下麵的人來傳喚時,尉遲玦手裏仍舊攥著那一本書。


    雀兒埋在他懷裏沒有說話,她一直陪在他身邊,自是知道,這一下午他根本沒能讀進去幾行,心思全然都落在了別的地方。


    “殿下可要去瞧瞧五公主?”


    那侍衛侯在一邊等著尉遲玦的迴話。


    尉遲玦頓了好一會兒,似是著迷於手裏故事的情節,良久後才鬆開了環抱著雀兒的手。


    雀兒抿了抿唇,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去。”


    雀兒怔了怔,有些錯愕的抬頭看他,這在她的意料之外。


    尉遲玦從榻上起了身,而後對還怔坐在榻上的雀兒道:“本王今日乏了,你也迴去宿吧。”


    話音落下,他率先轉身離開了書房。


    這一夜,尉遲玦就待在他的屋子裏,哪兒也沒有去。


    “我就知道殿下對那五公主沒有感情!你瞧瞧,她來的第一個晚上,殿下都沒有傳喚她呢!”


    秋蘿又開始了她清早的喋喋不休。


    雀兒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有時便想,自己這名字合該給了她才是般配。


    正說著,外頭尉遲玦的人又來傳喚,說是讓雀兒過去服侍用膳。


    秋蘿聽了更是激動,“殿下待你可真好,這才一個晚上沒見,就想你得緊,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著人來傳喚你,可見你在他心裏的地位可要高過那五公主太多!”


    雀兒笑了笑,起身跟著那侍衛一道去了尉遲玦的寢宮。


    ——看得出來,昨夜尉遲玦並沒有睡好。


    雀兒自然不會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這天底下能讓他輾轉反側的大抵也隻有住在不遠處的溫瑾離。


    她索性低垂著頭大口吃菜,借此來掩飾自個兒當下的心事。


    本以為兩人會這麽相安無事的用完膳,哪裏想到,尉遲玦會在這個時候輕笑出聲。


    “雀兒不與本王所畫,可是吃醋了?”


    雀兒持筷的手一僵,下一刻連連搖頭。


    “新婚之夜殿下都不曾去看看五公主,雀兒哪裏會醋。”


    她頓了頓,又補充。


    “再者說,若是殿下真去了,那也是應當的。”


    尉遲玦莞爾,忍不住攬過她,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本王便知你素來懂事。”


    他環住雀兒的腰身,良久後禁不住喟歎出聲。


    “若是能早些遇見雀兒該多好。”


    雀兒抿了抿唇,她知他心中所想,更知曉他願意聽的話。


    “雀兒能遇見殿下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求早晚。”


    尉遲玦動情的在她耳後落下一吻。


    “雀兒乖巧的讓本王心疼。”


    “無妨,未來本王定會好好待你,免你顛沛流離。”


    他這些情話熟稔的信口拈來,可不知怎的。


    雀兒總覺得,這是他想說給溫瑾離聽的,自己說到底不過就是個他用來替代且暫存他念想的工具。


    雀兒牽了牽嘴角,正想迴話,便有宮人在外稟報。


    “殿下,五公主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她昨兒一晚一直都在傷懷,沒能睡好覺,好似是哭傷了身子,這會兒不大好呢。”


    尉遲玦環抱著雀兒的手一頓,良久隻是點了點頭。


    “許是想家了,且由她去兩天。”他這話說得輕巧。


    雀兒沒忍住抬眼看了看他,還沒來得及分辨他眼底的神色。


    下一秒,他募地鬆開了自己。


    “雀兒乖些,我出去一趟,很快就迴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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