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崇並不能駕馭飛劍帶人飛行,好在王孝庭的十載洞府與他相距不遠。


    修士但凡有些許修為在身,要麽會習練輕身、神行等術,要麽會禦使飛行法器,劉紅梅那與凡人無異的趕路速度讓張崇頗不適應,但總也是忍受下來了。


    十載峰。


    王孝庭見得張崇迴來,甚為欣喜。


    “張崇,你再不迴來,我都要以為你死在外麵了。”


    張崇一翻白眼,“嗬。”


    入得石室,王孝庭取出靈酒。張崇目光一凝,“你已經煉氣九層了?”


    王孝庭露出自得之色,道:“然也。我邁入煉氣八層多年,如今終於突破,接下來隻需按部就班修煉,待到煉氣圓滿即可準備築基了。”


    張崇拱手,道:“恭喜。”


    “嘿嘿,等爺築基之後再恭喜不遲。你資質好過我,如今……咦?你也突破了?”


    “不錯。”


    王孝庭:“那想來我築基之前,你應該也能到九層境界了。”


    二人閑聊一陣,話題終於是轉到了劉紅梅身上。張崇道出想拜托王孝庭在萬符樓給她尋個差事,好賺取靈石修煉。王孝庭一聽,當即大手一揮,道:“沒問題。”


    如今王孝庭已經是一階上品製符師,更是有望築基之人。他在萬符樓也是有幾分地位,即便讓劉紅梅免去測試,直接招她入萬符樓當個符徒也是可以。


    劉紅梅一直立在張崇後側,聽得王孝庭之言,立時感激萬分,日後湧泉相報雲雲脫口而出。


    ……


    幾日後,劉紅梅離開了百花峰,前去青沂市坊修煉。


    張崇收拾妥當,也準備入青巫山脈中獵殺妖獸。


    飛過斷頭峰,張崇降下飛劍,以輕身術前行。


    山脈中妖獸多不勝數,但是散落分布到廣袤的地界裏後,修士想遇到價值高些、實力又低於自己的妖獸並不容易。


    張崇在山中尋覓數日,也隻是發現了一窩土甲鼠。


    土甲鼠不值幾個靈石,更重要的是它們對鑽洞逃命一道是極為擅長,不好擊殺。


    深秋之節,天地肅殺。


    張崇坐於古樹枝上,閉目調息,恢複法力。


    明月高懸,一聲清晰的狼嘯忽然傳來。張崇睜眼,遙望聲音傳來的方向,聽此聲,地方似乎不遠。


    張崇並不耽擱,運起輕身術便跳到另一棵樹的枝頭,如此反複起落,飛快的靠近狼嘯傳來之處。


    斜峰之上,一隻嘯月狼坐於地上,仰頭吞吐月華,身上氣息浮動。妖獸大多靈智不高,不通修煉之法,最多隻能憑借血脈天賦以一些粗淺的吞吐精氣之法進行修煉。


    張崇隱於暗處,心道機會來了。他將奪命梭取出,注入法力,扣在手中。論出其不意,張崇手中還有一枚飛針法器隱蔽性更高,品階也不在奪命梭之下,但是飛針對付修士還行,拿來對付妖獸則不夠看。


    修士肉身大多脆弱,偷襲之下,飛針自有奇效,而且飛針帶毒,也是陰險。然則妖獸大多皮糙肉厚,小小飛針頗難建功,恐難穿破妖獸皮毛,倒是奪命梭正是合用。


    嘯月狼正沉浸與月華之中,一道飛梭忽從林中飛來,其速極快,轉瞬便擊中嘯月狼後腦。


    嘯月狼翻到在地,張崇背後雙翼虛影乍現,正是風翼遁法。


    張崇衝出,九片飛葉環身,召迴奪命梭,又朝著嘯月狼腦袋打去。


    嘯月狼丈許身長,此刻一個靈活橫躍躲過一擊,立時頭也不迴的逃走。張崇有遁法加持,自不可能讓到手的鴨子飛了,連忙追趕上去。


    嘯月狼知不能敵,隻顧埋頭逃跑。張崇緊緊追趕,不時以奪命梭擊之,其身已然傷重。


    如此半個時辰,嘯月狼逃竄之速已然下降,隻是張崇卻不得不暫且放它一馬。風翼遁法速度驚人,更能讓煉氣修士不靠法器也能禦空,但是其消耗法力的速度也是驚人,不過半個時辰,張崇法力已然快要見底。


    繼續追趕,未必不能在法力耗盡之前擊殺嘯月狼,隻是在青巫山脈之中,耗盡法力之舉既愚蠢又危險。張崇自是不願冒此風險。


    論法力深厚,張崇在同輩之中甚為平庸,不是乙木化生經不重此節,而是張崇前法已成,轉修之後法力深厚程度也還是老樣子。


    修行之途,基礎是十分重要的。張崇雖然不過是個煉氣八層的修士,但已有根基不牢之虞,日後必須耗費精力,想辦法彌補。


    嘯月狼身受重傷,張崇估計它逃不了多遠。


    此時最緊要的是尋個地方盡快恢複法力,好循著蹤跡去追那嘯月狼。


    一個時辰後,張崇在迴氣丹的助力之下恢複了六成法力。


    張崇不待法力複滿,立時往嘯月狼之前逃竄的方向追去。


    雜草之間尚餘點點血跡,張崇細尋蹤跡,謹慎前行。


    天色漸明,張崇走到一個隻有兩三丈高的崖上。嘯月狼的蹤跡到此斷了,張崇看了一眼崖下,林木茂盛,難見地麵形貌。


    張崇一躍而下,落到地麵。


    二十多丈外,嘯月狼倒在地上,其血尚溫,並未凝結。一柄法劍懸於血泊之上,劍尖與狼血相隔三寸,劍身血紋密布。紋似豺狼之形,又有龍首之像。


    張崇暗扣奪命梭,放出九片飛葉,卻不靠近。


    狼屍之旁,一人背對張崇而立。張崇下來的聲響並不小,那人卻好似全無所覺。


    張崇不願白白放棄追趕許久的妖獸,又怕前麵是個實力強悍的兇人。


    隻過了幾息時間,張崇已有決斷。一隻嘯月狼不過幾百靈石,何必冒險。張崇自知實力一般,失了此獸,再去尋就是了。


    既下決斷,張崇也不拖遝,雙翼一展便欲離開。剛一轉身騰空,張崇忽聽一人語聲傳來。


    “道友不要你的妖獸了嗎?”


    聲音頗為耳熟,張崇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張崇按下疑惑,遙遙拱手,“既非在下擊殺,道友收了此狼便是,卻不知此言何意?”


    咦?


    張崇雙目一凝,原是那人已然轉過身來,張崇認出那人即是自己買下紮澤賀三人時遇到的女修。


    “道友還真是大方,不知紫玉靈蜜可還有,吳織當日所取已經吃完了。紫玉靈蜜雖然不怎麽珍貴,但市麵上卻是少見,倒是不好買。”


    張崇消了幾分戒心,道:“吳仙子,幸會幸會,在下張崇。至於靈蜜,倒是還有一些。”


    吳織:“張道友何不上前說話,相隔如此遠,說話也是費力。”


    張崇:“不必了,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好。”


    張崇懷疑吳織精通魅惑之術,暗道還是小心為妙。


    吳織一笑,不以為意。


    “我知道此獸是被人追趕至此,不想剛剛將之擊殺,道友就追上來了。若是道友來晚了也就罷了,我也就心安理得的將之收了。但是道友既然來了,我也不占這個便宜。”


    張崇:“仙子此言何意?”


    吳織:“妖獸屍體歸你,我取其精血即可。不過……你須給我一些靈蜜以做補償。”


    張崇不太相信有修士會如此好心,不過轉念一想,吳織乃是平海宗弟子,到底是與蠅營狗苟的散修不同的。


    張崇收了法器,走到離吳織十幾丈遠處,他自認這個距離,縱有意外也能來得及應對。


    吳織頭挽一個簡單道髻,長發垂腰,耳邊分出兩縷垂在胸前。身著青色長裙,腰係天藍係帶。


    張崇神識有感,其人若清池之蓮,又似山巔蘭草。


    張崇知自己十分清醒,卻不解於自己莫名的些許癡迷。他定了定神,甩開疑惑。


    “不知仙子需要多長時間?”


    張崇走近之後,已然看出吳織要妖獸精血便是用在她身旁法劍之上。


    張崇觀來,此劍殺氣暗藏,吸斂血煞孕養自身,而且品質……張崇一驚,極品法器!


    嘯月狼的血很快凝固,血汙略顯灰白之色。吳織將法劍收入劍鞘之中,此極品法劍立時寶光內斂,旁人絕難看出它是一件極為罕見的極品法器。


    張崇之所以認出它乃是法劍,而非修仙界更為常見的飛劍,便是因為吳織手中的劍鞘。


    除了張崇聽都沒聽過的劍修之外,修士的飛劍都是不需劍鞘的。


    吳織並未將寶劍收入乾坤袋內,而是如凡俗俠女一般拿在手上。


    “好了。”


    吳織握劍而立。


    大派高徒,如此英資,張崇不禁有些自慚形穢,隻想趕緊取了靈蜜給她,早點分開。


    張崇取出蜜罐,見吳織也取了一個小玉瓶子,走上前來。忽覺自家心態當是好笑,臉上自也微微譏笑。


    既入仙途,竟還會心生尊卑貴賤之念,當是可笑至極。


    吳織不知張崇心中所思,不解道:“你笑什麽?”


    張崇言到:“沒什麽,隨便笑笑。”


    張崇卻沒意識到,二人麵對麵,相距不過幾尺。如此距離,吳織若忽生歹意,以極品法劍之威,他豈有幸理?


    吳織取了些靈蜜,隨即一禮,“後會有期。”


    張崇還禮。


    吳織瀟灑離去,仙人之姿尚停於張崇眼前。


    張崇將狼屍收入乾坤袋內,甩甩衣袖,不禁分心迴憶起那柄極品法劍模樣,亦是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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