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


    李澤熙都已經邁開步子走了兩步,吳安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那聲音清脆明亮,好像一束陽光明媚照射著,讓李澤熙無法忽視。


    他步伐不由得一頓。


    以為吳安安還會像之前那樣對自己喊話,剛輕搖了下頭:“吳安安,我很忙,沒閑工夫陪你鬥嘴,你那麽有空還不如馴好你的馬……”


    卻又聽見吳安安不大不小的聲音在背後傳了過來。


    “李澤……李總,如果,你是真的因為信任我,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我非常感激你。”吳安安說著,一邊吞了口口水,“而且,我一定會盡全力不讓你失望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身子逆著光,騎在馬背上。


    背後的那一束暖陽趨漸柔和,給她的四周都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暈,層層疊疊暈染著,好似天使頭頂上耀眼的光芒。


    眼眸含水,清澈動人的如同一隻小鹿懵懂,卻又堅定地看著李澤熙,除了真誠,李澤熙讀不懂其他的情緒。


    她就那麽定定地看著李澤熙,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看穿他一般。


    許是陽光刺眼,李澤熙微微顰眉,竟然覺得近在咫尺的吳安安整張臉都變得恍惚起來。


    心頭那一陣突然襲來的暖意,讓李澤熙不由得為之一顫。


    片刻,恢複了沉著平靜。


    嘴角上依舊掛著一絲戲謔的冷笑,嗤之以鼻:“吳安安,你想太多了。”


    他眼神很快恢複了銳利和棱角,在陽光的折射下,反而寒光陣陣,眼中的冷芒迸射而出,令吳安安覺得這一切都好像是錯覺。


    但李澤熙那種決然而又傲慢的語氣,那個冰封而又冷冽一般的眼神,卻又那麽真實。


    吳安安喉頭突然一梗,好像想說什麽,可望見李澤熙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也許,所謂的自取其辱,也就莫過於此……


    也對,李澤熙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好過自己,自己又何必這麽急著表忠心?


    到頭來,也不過就是淪為一個笑話罷了。


    近處的人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不由得又傳來了一陣陣嘲笑,望向吳安安的眼神,好似是在看著過街老鼠一般。


    “哎呦,有的人啊,還真是會自討沒趣!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呢,嗬嗬嗬!”


    刺耳的嘲諷傳來,一陣陣襲擊著吳安安的耳膜。但是,這一次,吳安安並沒有立刻反駁。


    她睫毛在陽光下被染成了一根根金色,耀眼而又迷人。隻見,她睫毛飛快地眨巴了幾下,然後飛快地拽著韁繩,駕著馬沒入跑馬場深處……


    怪不得別人,都隻能怪自己太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看吧,吳安安,你自作自受,你丟人現眼!”吳安安策馬奔騰,額角上的汗珠滾落下來,順著眉毛滑到眼角,紮的她眼睛生疼。


    眼眶疏忽就紅了,卻隻是駕著駿馬在草地上高速奔馳,直到烈風唿嘯而過,吹的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閉眼的瞬間,吳安安心中千頭萬緒。


    但終究還是怪不了別人,李澤熙的態度一直冷硬,都怪她自取其辱,才會殘留著最後一絲期望。


    她理了理思路,就像平常那般理了理自己紛飛的劉海,深唿吸幾口氣,迅速的平靜下來。


    身為馴馬師,自己唯一能夠證明自己的方式,就是馴出一匹好馬來!


    就算李澤熙現在還看不起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一直平平無奇?如果,自己到時候真的在國際舞台上大放異彩,那才是打臉李澤熙最好的方式!


    自己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馴獸師,怎麽能因為半路殺出來個李澤熙就亂了陣腳?!


    對,她不能自亂陣腳!


    吳安安定了神,將手中馬鞭掄空,聽著氣流碰撞的唰唰聲,杏眸微眯,馬鞭驀地落在馬背上,一聲激蕩,駿馬在火電石光之間奔騰驟遠……


    遠遠望見李澤熙昂首走來,羅特助已然立在車旁等候,瞥見李澤熙神色不悅,更是不敢多言。


    坐在車內,任由窗外一棵棵樹木劃過視線,李澤熙不由自主,竟想起了那雙逆著光看向自己的眼眸,溫潤的好似都能掐的出水來。


    這還是第一次,小野貓沒有跟自己頂嘴。說話的時候,她眼裏隻有誠懇切切,讓李澤熙都不覺心頭一動,柔軟的某處,似乎即將塌陷。


    好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他手指輕顫,點了支煙,放在唇邊深吸了一口。


    羅特助從後視鏡瞥見李澤熙這般,有些擔憂,沉聲道:“總裁,現在……”


    “去新開發的樓盤。”李澤熙恍惚閉上了眼睛,按按痛裂的太陽穴,“我沒事。”


    羅特助似欲言又止般的,到底還是沒多話,默默地把控著方向盤,開遠。


    吳安安心思沉沉,馴了一下午的馬,最後要不是莫子純拉著她說再訓下去馬都要廢了,她都不忍下馬。


    她臉頰上掛著汗絲滴答,皮膚在陽光的折射下顯露著金色的小絨毛。


    莫子純見她臉色慘白,發覺異常,關切的問道:“安安,你怎麽了?”


    吳安安隻覺自己有點頭重腳輕,搖頭晃腦:“我沒事……”


    但那張白皙的小臉兒卻在陽光下顯出凋敗的灰白,幾乎要變得透明。


    “安安,吳安安……”


    莫子純的聲音就近在耳邊,但吳安安卻覺得有些飄渺虛浮了,她眼前一黑,毫無征兆的重心跌落在地!


    “吳安安……”


    閉上眼之前,莫子純那張焦急的臉一閃而過,讓吳安安覺得這一切恍惚就是一片夢境。


    醒來,滴答聲在耳邊繚繞不絕。


    吳安安惺忪的睜開了眼,隻察覺到自己眼皮混沌沉重,壓的她睜眼都覺得費勁。


    “你醒了?”莫子純走來,伸手試探了下吳安安的體溫,一切正常。


    “你說說你,就算是壓力大,也不能不注意自己身體吧?”莫子純把單子遞給吳安安,營養不良再加上貧血,所以才會暈倒。


    吳安安隻看了一眼,將單子丟到一邊,嘴唇有些幹裂得露出白痕,囁了囁嘴唇,沒有說話。


    莫子純見吳安安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吐不快,藏不住話:“吳安安,你有什麽想說的,跟我說唄!是不是因為馬上要比賽了,所以你緊張了?”


    吳安安搖搖頭,緊張?倒是還不至於。


    反而,有些隱隱的期盼。


    希望自己能夠大展身手。


    “那又是怎麽迴事?”莫子純百思不得其解,遞給吳安安一杯水,一邊托著腮苦惱著。


    “我沒事。可能這段時間累了,沒怎麽注意休息。”吳安安輕描淡寫,不願多說。


    “誒?我可不信啊,我聽說,今天下午總裁來了?他又給你施壓了?看你這麽拚命……”


    施壓?


    可是李澤熙明明就什麽都沒說。


    “沒有。”吳安安搖了搖頭,“我覺得,人還是要活的有追求一點吧,既然我要代表馬場參賽,我肯定希望自己能夠發揮最好的水準。”


    “原來是這樣。”莫子純若有所思,又有些擔心吳安安的身體,繼續叮囑道,“安安,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以後不要再這麽長時間訓練了,對你好,也是對馬好。”


    吳安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點滴什麽時候能拆?”


    “滴完就行了。”莫子純從白大褂裏掏出一盒糖果,塞到吳安安手裏,“諾,以後馴馬記得,吃兩顆糖,別再暈倒了。你先自己呆一會,我給你送飯上來。”


    吳安安靜等著,沒過幾分鍾,莫子純就端著餐盤上來,兩個人的飯菜,標準的兩菜一湯,一葷一素搭配很合適。


    莫子純剛抄起筷子就直接往吳安安碗裏夾肉,一邊說著:“安安,你現在太瘦了,馴馬是個體力活,多吃點。”


    吳安安來不及拒絕,剛剛吃了沒幾口,莫子純又往自己的碗裏填滿了。她雖然再三表示自己已經吃不下了,但在本著珍惜糧食的美德精神下,還是隻能咬牙繼續往嘴裏塞。


    看著吳安安一口口吃下去,莫子純笑的像個欣慰的老媽子。


    “吳安安,你聽我給你說一句。”莫子純猶疑了下,還是覺得自己把話說出來比較好。


    “嗯,你說?”吳安安一手抹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看見莫子純難得的嚴肅,同樣也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吳安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莫子純說著,看了吳安安好一會兒,這才端著盤子走出去。


    留下吳安安一個人迴味著這句話。


    莫子純剛剛說,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是說比賽嗎?


    也對,不管吳安安嘴上怎麽否定,隻要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己的焦慮吧。


    雖然她在心中告誡自己,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在被李澤熙看輕的時候,她還是一樣沉不住氣的想要立刻證明自己呢。


    永遠都是那麽近乎偏執的倔強。


    吳安安下意識地撫了下自己的胸口,那個彌勒佛的掛墜兒一麵清亮冰潤,另一麵,則沾上了自己的體溫。


    “媽媽,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吧……”


    吳安安沉沉的閉上了眼睛,祈禱著心安。


    那夜晚來的輕,同樣也來的緩慢,薄雲遮不住月光,遙遠的天外傳來陣陣朦朧美感。


    阿海走到門口,正欲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卻被莫子純止住了,輕輕地搖了搖頭。


    “噓。”食指抵住嘴唇,示意阿海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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