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公主早就在那裏等著了。


    見薑瑜已經裝扮妥當,才吩咐周嬤嬤把她采買的布匹搬上馬車,像模像樣地拉著薑瑜看了看,才讓她上了馬車,直到駛離了甜水胡同,嘉和公主才撫著胸口鬆了口氣:「王妃這個主意太大膽,我都緊張死了,昨晚我一宿沒睡,就怕出什麽紕漏,尤其是最近這麽亂。」


    「越亂越容易鑽空子。」薑瑜並不緊張,她想來想去,與其在府上擔心這擔心那,不如直接進宮來得幹脆,更何況她跟嘉和公主交情匪淺,住在玉華宮行事更方便些。


    「我都打點好了,出入肯定沒問題,我就怕在宮裏有人認出你來,到時候不好收場。」嘉和公主出宮的時候帶了一個跟薑瑜身材差不多的宮女,這兩日讓她住在甜水胡同,然後再帶薑瑜迴宮,出入不是問題,她隻是擔心薑瑜在宮裏的安危,若是出了什麽差錯,趙桓允還不得殺了她……


    「隻要能入宮,剩下的事就不用公主操心了,我自有分寸。」薑瑜淡淡道,「我入宮是經過深思熟慮,並非臨時起意,不會自涉險境。」


    「王妃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危,並非是膽小怕事。」嘉和公主感慨道,「現在雖說皇後因為寧府的事受了牽連,但她終究是皇後,根基還在,秦貴妃也趁機聯絡朝臣,替二皇子廣鋪人脈,如今我二哥和四哥共同理政,但終有一日會變成對手,這一點,皇後和秦貴妃心知肚明,父皇身子不濟,也沒有明顯的口風要立儲,所以她們兩個注定要明爭暗鬥,甚至就連我母妃也被卷入其中,不瞞你說,前幾天皇後和秦貴妃都曾幫我物色過駙馬,我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她們還是想利用一下。」


    都說皇上的女兒不愁嫁。


    可眼下,她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至於嫁給誰,嫁的是人是鬼,除了她母妃,沒人會在意。


    「所以咱們才要齊心協力,用心謀劃,不被她們利用。」薑瑜認真道,「挑選駙馬是一輩子的大事,隻要公主不願意,誰都不能勉強你。」


    「但願如您所言,有三叔祖和您替我撐腰,我什麽都不怕。」嘉和公主頭一歪,靠在薑瑜肩頭,幽幽道,「母妃被父皇冷落多年,當初要不是您替她謀劃,我們母女斷然沒有今日的榮寵。」


    「公主言重了,蘇妃溫柔賢淑,在宮中忍辱負重多年,她能得寵,全靠她自己的運勢。」薑瑜自然不會居功,「何況,我也多次打擾公主,咱們之間不必談這些。」


    「王妃就是謙虛,怪不得三叔祖喜歡你。」嘉和公主憧憬道,「等塵埃落定,咱們就隔三差五地小聚一番,跟之前一樣愜意。」


    「會有那麽一天的。」薑瑜拍拍她的手,「咱們都會好的。」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進了宮門。


    守門的侍衛認識嘉和公主的馬車,畢恭畢敬地放行,連問都沒有問。


    兩人對視一眼,暗暗鬆了口氣。


    嘉和公主早就命人給薑瑜收拾出來一間廂房,一進玉華宮就親自帶她去了住處:「您住的這個廂房跟我的書房相連,不必走院子,到時候咱們就在書房說話,即便有人來了,也不會進我的書房,周嬤嬤就住在側房,有什麽事就找她,這兩日她來伺候您的飲食起居,她是我的心腹,不必設防,隻是在其他人的眼裏,您還是個剛入宮的小宮女,若有怠慢之處,還望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讓公主費心了。」薑瑜莞爾,「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該怎麽做。」


    前世她曾在宮中魂遊了數月,對所有的地方都熟悉得很。


    嘉和公主都未必有她知道得多。


    就說這玉華宮,之前是齊安公主的住處,齊安公主愛熱鬧,喜歡女扮男裝溜出宮去玩。


    雖說她得寵,


    要出宮也是件容易的事,但為了避人耳目,她還是在後花園秘密修了條密道,直通她母妃宋貴妃的住處芷蘿宮,隻是齊安公主出嫁後不久,宋貴妃病逝,後來芷蘿宮就空了下來,漸漸地成了一些不受寵的妃嬪的住處,據說住在這裏的妃嬪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漸漸地,芷蘿宮便被宮裏的人傳成了兇宅,再無人敢去。


    前世薑瑜就是魂魄,她也去過芷蘿宮,從未碰見過別的魂魄,根本談不上兇宅。


    其實自從宋貴妃去世,住進芷蘿宮的都是不受寵的傷心人,死後得以解脫,連魂魄都不願意久留,哪裏會鬧鬼……


    「這幾日我會多去太後父皇那邊走動,也好讓他們少派人進出我這玉華宮。」嘉和公主麵上淡定,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對了,路上光顧著說話了,忘了問您了,要不要讓三叔祖知道您入宮的事,他就住在清風堂,離這裏並不遠。」


    「千萬不要讓他知道。」薑瑜忙道,「我若是想讓他知曉,就不會勞煩公主費心了,我最多住兩三日,他不會察覺的。」


    信不信趙桓允知道了,會立刻送她出宮。


    她好不容易瞞著他進了宮,哪敢讓他知道!


    「我倒是糊塗了。」嘉和公主訕笑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了。」


    夜深了,清風堂的燭光依然亮著。


    趙桓允翻看完案冊,久久不語,半晌才道:「你們隻管如實上奏即可,至於通敵一說,太過牽強,稍微提提就好。」


    「三叔祖,寧太師跟涼國的來往書信就是證據,他確實有通敵之舉。」趙禹不解,索性把手裏的信件再次放在趙桓允麵前,「鐵證如山,容不得他狡辯。」


    「二哥,三叔祖的意思是,光是侵地和謀反就足夠定他的罪了。」趙宣外出曆練大半年,性情沉穩了許多,「若是再加上通敵之罪,牽扯的人就更多了。」


    「可也不能太便宜了他們!」趙禹憤憤道,「我平生最恨吃裏扒外之人,就算要扶持小皇孫,也用不著拉攏涼國的勢力,簡直是聞所未聞。」


    「那就看皇上的意思吧!」趙桓允把信件推了迴去,肅容道,「皇上龍體欠安,不宜太過激動,你們兩個斟酌著上奏,此事要從速,快審快判,萬不可拖泥帶水。」


    「是!」兩人齊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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