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窗半開。


    院子裏花香和草木清香徐徐吹了進來,燭光搖曳不止。


    薑瑜把蠟燭挪到了背風處,又給趙桓允斟茶:「殿下這個時辰來,可是有事?」


    她知道,京城的事瞞不過他。


    已然猜到了他的來意。


    「你是怎麽知道趙禹會在路上遇襲的?」趙桓允端起茶,不緊不慢地說道,「若不是你提前有準備,趙禹的人未必能抓住兩個活口,那些死士也是有準備的。」


    「不過是碰巧而已!」薑瑜給自己斟了茶,坐下來,「我的人提前發現了異常,所以盯得緊了些。」


    她總不能對他說,她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吧!


    「阿瑜,你跟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趙桓允顯然不信,意味深長地看她玉指纖纖,「我知道趙啟對不起你,可他畢竟是皇子,他跟趙禹的一舉一動都事關大局,我希望你以後不要插手這些事情,你想要什麽結果,隻管告訴我,好嗎?」


    他並不希望薑瑜記恨趙啟,更不希望她跟趙禹走得近。


    他隻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做他的妻。


    「殿下誤會了。」薑瑜倒不是急於跟趙啟撇清關係,她跟趙啟並非情仇,而是生死大仇,「裕王沒有對不起我,即便他跟薑瑗沒有私情,我也是要退婚的。」


    趙桓允低頭喝茶。


    默了默,又問道:「你為什麽要幫趙禹?」


    「難道殿下能眼睜睜地看著裕王得逞?」薑瑜反問,「殿下今日來問我,定是派人去過白雲寺,裕王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若是景王有什麽三長兩短,大權旁落,那我們薑國公府定沒有好果子吃。」


    「不管誰監國,有三府在,誰也不敢動你們。」趙桓允目光從她手上移開,若有所思道,「阿瑜,今日之事,我自會處理,你不要攪進去了。」


    她終究還是沒拿他當未婚夫。


    那麽,在她眼裏,他是什麽……


    薑瑜並無在意他的目光,低頭應著:「知道了。」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反正她想做的事,她也不能告訴他。


    趙桓允見她低眉順目的樣子,知道她心裏肯定是不服氣的,忍不住嘴角微翹,情不自禁地再一次想起他在西北時遇到的那隻小鬆鼠,平日裏在他麵前乖巧可愛,可是他一走開,那隻小鬆鼠就會偷吃鬆果,無一例外,想到這裏,他又囑咐她:「此事即便證據確鑿,趙啟也未必肯認罪,皇上更是不願相信這樣的真相,所以這件事情大概率會不了了之。」


    「於我而言,隻要景王不被代替就好。」薑瑜知道趙桓允的意思,坦言道,「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殿下不必擔心。」


    趙桓允走到窗前,望了一眼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替她關了關紗窗,扭頭深深看她:「時辰不早了,我迴去了!」


    薑瑜起身送他。


    兩人走在院子裏,誰都沒有說話,看月光拉長了彼此的影子,快到側門的時候,趙桓允停下腳步,溫聲道:「夜裏露重,你迴吧!」


    她是擾亂了他的計劃。


    但他不忍心責備她,她不過是小姑娘罷了!


    「好!」薑瑜應著,微微屈膝行禮。


    趙桓允大踏步離去,瞬間消失在側門處的小巷裏,柳姑姑這才上前道:「姑娘,殿下是不是不高興了?」


    「隨他吧!」薑瑜不是個會揣摩男人心思的人,「不管他高興還是不高興,我該做的,還是會去做。」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屋。


    阮媽媽在屏風後把兩人的話聽了個清楚,提醒薑瑜:「姑娘,以後有什麽事要跟殿下商量,奴婢聽著,咱們好像打亂了他的


    計劃。」


    「可有些事情是不能商量的。」薑瑜並不在意趙桓允的態度,剛一凝神就聽到了殷貴妃摔碎茶碗的聲音:「混賬東西,他自己得罪了人,怎麽還賴到了咱們裕王頭上?大理寺的人倒是越發猖狂了,竟然敢去裕王府問話,想要造反嗎?」


    「母妃息怒,兒媳已經派人打聽過了,殿下是去了大理寺,至今沒有出來,所以兒媳才求到了母妃麵前。」徐嫿眼圈泛紅,哽咽道,「那景王妃仗著自己是燕國公主,不但目中無人,還出言相諷……」


    「有本事,你就去跟她吵!」殷貴妃最不喜女人哭,尤其是見徐嫿明顯慌了神,竟沒有半分王妃的氣勢,心裏就來氣,「什麽公主不公主的,她跟你是一樣的,都是皇子妃,你怕她做什麽?」


    「兒媳不屑跟她吵……」徐嫿擦了擦眼淚,「兒媳隻擔心殿下。」


    「難得你有這份心。」殷貴妃語氣一下子緩和下來,「罷了,你先迴去,我這就去見皇上。」


    徐嫿道是。


    趙禹和慕容嫣早就告到了禦前。


    兩人早就平靜了下來,麵沉似水。


    順慶帝精神好了許多,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隨意翻看奏折,有些不耐煩道:「或許是有人栽贓陷害,你們怎麽就認定是裕王幹的?」


    趙禹看王延,王延暗罵大理寺卿吳淵是個老狐狸,遇到宮裏的案子就讓他出麵,硬著頭皮上前稟報道:「迴稟皇上,行刺的人都是死士,他們交代幕後東家就是裕王府。」


    「胡說八道!」順慶帝猛地推翻了一摞奏折,如山的奏折雪花般散落了一地,指著王延的鼻子罵道,「你們大理寺辦案竟如此草率嗎?那些死士是什麽人?為了銀子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能有幾句實話,是不是他們要是供出是朕要行刺景王,你們大理寺就得到宮裏來抓朕,你們真是越發會當差了!」


    要是趙啟擔了這個罪名,以後誰來製衡趙禹?


    再說了,趙禹這不好好地嘛,最多算有驚無險,他私下裏訓斥一下趙啟就好,絕對不能當麵承認。


    「臣不敢!」王延慌忙跪下,「若是隻有人證,臣等也不敢前往裕王府請裕王對證,而是他們當中有個刺客就是逃到裕王府才不見了的……」


    「傳趙啟進宮!」順慶帝一生氣就猛烈地咳嗽,慌得田喜忙上前給他捶背,「皇上息怒,還是迴床上躺著吧!」


    順慶帝咳了一氣,有氣無力地對趙禹和慕容嫣道:「你們先退下,待裕王進宮,朕自會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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