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節就開市,瑜妹妹耐心等幾天,等我空了,就去給你買。”殷清忙道,“聽說年初會來好多新貨,定能挑到滿意的。”


    終究還是表兄妹。


    他還是放下吧!


    “那就有勞表哥了。”薑瑜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喜歡綠色的,表哥可要好好挑挑。”


    這種事說開了也就沒啥了。


    總不能避而不見。


    殷清道是。


    閑聊了幾句,慕容氏倒是希望薑瑜嫁給殷清,但無奈薑瑜不願意,她不好強求,便又開始說寧家的事:“寧家早就遞了帖子過來,說是今兒要來拜壽,我想寧二公子肯定會來,你且留心。”


    殷湘會意,捂嘴笑:“我倒不知今兒瑜姐姐相看寧二公子……”


    “少貧嘴!”宋氏佯怒訓斥女兒,“今日你千萬規矩些,省得讓人笑話。”


    殷湘吐吐舌頭。


    正說著,唐媽媽笑盈盈地掀簾走進來:“太夫人,寧夫人和寧二公子來了。”


    張氏和宋氏紛紛起身迎了出去。


    片刻,一個身穿紫色衣裙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寧夫人生得有些圓潤,看上去慈眉善目,臉上帶著盈盈的笑容,跟在她身後的寧澤修長挺拔,一襲天藍色的直綴錦袍顯得他愈發飄逸,舉手投足自帶書卷氣,再無薑瑜記憶中的模樣。


    見禮後,慕容氏才親自給母子倆一一介紹,特意指著寧澤問薑瑜:“瑜娘,你可記得你寧二哥哥?”


    小的時候,薑瑜見了他,都喊他二哥哥。


    寧澤也特別喜歡帶著薑瑜四處玩耍。


    “記得!”薑瑜無意嫁寧澤,心裏十分平靜,從容上前,“見過寧夫人,見過寧二哥哥!”


    “快起來,讓我好好瞧瞧!”寧夫人眼前一亮,越看越喜歡,趁機扶住她,一個勁地讚道,“瑜娘出落得跟仙女一樣,我倒是不敢認了。”


    說著,又笑著對慕容氏道:“倒是越來越像清婉妹妹了。”


    “可不是嘛,眼睛最像!”張氏看了寧澤一眼,笑顏如花,“令郎玉樹臨風,更是一表人才,可喜可賀!”


    寧澤漲紅了臉。


    都不敢抬頭看薑瑜。


    眾人聊了一通往事,相談甚歡。


    到了用膳的時辰,兩個媳婦帶著孫子孫女簇擁著慕容氏去了沐恩閣吃飯,慕容氏顯然有意撮合寧澤和薑瑜,走到半路,又吩咐薑瑜道:“瑜娘,你跟寧二公子數年未見,帶他去院子裏走走,去看看那兩棵銀杏樹再迴來用膳,小時候你們可沒少爬上爬下的。”


    眾人哄笑。


    慕容氏向來不拘束孫子孫女。


    孫子孫女反而個個守禮,並未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是呢,我也記得那棵銀杏樹,有次我家澤哥兒還從樹上摔下來過呢!”寧夫人感慨道,“歲月不饒人,一晃這麽多年過去,當年的小娃娃都長大了。”


    寧澤又紅了臉。


    “寧二公子請!”薑瑜不好駁了慕容氏的心意。


    那兩棵銀杏樹就在沐恩閣數丈遠的牆角處。


    一雄一雌,亭亭如蓋。


    雪後初晴。


    四下裏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阮媽媽和柳姑姑遠遠跟在身後,寧澤的小廝也不遠不近地跟著兩人,寧澤見薑瑜落落大方,並不忸怩,反而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清了清嗓子上前主動跟薑瑜搭話:“瑜妹妹,別來無恙!”


    “還好。”薑瑜從地上撿起一片銀杏葉子,放在手裏輕輕摩挲,“寧二公子樣貌大改,剛剛我倒是認不出來了。”


    “瑜妹妹倒是還是之前的模樣。”寧澤笑笑,“隻是清減了許多,沒有小時候圓潤,更加出挑了。”


    記憶中的小姑娘臉圓圓的,很可愛。


    如今她身材纖細,下巴尖尖,出落成大姑娘了。


    “寧二公子真會說話。”薑瑜看了看沐恩閣那邊,笑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快入席吧,莫讓大家久等。”


    前世她跟寧二公子並無交集。


    實在沒什麽可聊的。


    寧澤側身一步:“瑜妹妹先請。”


    “寧二公子請!”薑瑜快走幾步,先迴了沐恩閣,寧澤緊隨其後,剛走了幾步,冷不丁被突如其來的泥巴打中後背,汙漬順著天藍色衣裳的紋路一路滑下,小廝慌忙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我沒事。”寧澤還沒有反應過來。


    小廝望著寧澤髒兮兮的後背,環顧四周,皺眉道:“公子,您的衣裳髒了,要不要去稟報夫人……”


    四下裏無人,靜悄悄地。


    隻聽見草木蕭蕭的聲音。


    寧澤俊臉微沉:“不要聲張,我先去換衣裳。”


    他初次來府上,也未曾跟人積怨。


    怎麽會有人拿泥巴扔他?


    是惡作劇,還是有意為之?


    慕容氏見薑瑜這麽快就迴來了,隻當寧澤去了隔壁入席,也不曾問別的,隻是拉著薑瑜坐在自己身邊,還把自己的暖爐給她暖手,薑瑜接了,笑著看了寧夫人一眼,扭頭跟殷瀾說話:“顧公子來了沒有?”


    顧鶴鳴五月除了孝服。


    想必兩人的親事也該張羅起來了。


    “來了。”殷瀾臉色微紅,低聲道,“正在父親那桌……”


    他是戴孝之身。


    平日裏也見不到他,就連今日也是遠遠一瞥。


    要不是一紙婚約,她都忘記她還有個未婚夫。


    “剛剛我看到了,大姐夫越發俊朗了。”殷湘小聲道,“待會兒他定會前來看望大姐姐的。”


    殷瀾臉更紅:“別瞎說。”


    寧夫人見狀,笑著對慕容氏道:“她們姐妹倒是感情好。”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慕容氏雖然有意撮合寧澤跟薑瑜,但此事也得看薑瑜的意思,所以並未跟寧夫人說破,“就像寧二公子跟我家瑜娘,即便分別多年,再相見,也如同兄妹一般親密,到底比旁人親近些。”


    寧夫人道是。


    他們雖然有意讓他們家二公子迎娶薑瑜,但也不能太冒失,這麽大的事自然得徐徐圖之,今兒一見,雖說是相看,卻也跟明麵上的相看不一樣,畢竟他們隻是來赴宴的。


    往年慕容氏生辰,趙啟都會親自來賀壽。


    今年趙啟沒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倒是蕭太後派了心腹太監如盛送來了壽禮,不看僧麵看佛麵,忠義侯府自然得盛情款待,如盛雖然是太監,但畢竟是太後的人,眾人頻頻跟他敬酒套近乎。


    薑行遠跟殷正平殷正安兩位妻兄聊得熱絡,對如盛反而淡淡,反正他沒有想把女兒再嫁給皇家的意思,何況他對這些閹人一向很是不屑,壓根不想跟他們來往。


    如盛是老狐狸。


    自然不會在意薑行遠的態度,八麵玲瓏地跟眾人打著哈哈,用完膳迴宮複命,把忠義侯府所見所聞說給蕭太後聽,蕭太後微微頷首:“顏娘子孫滿堂,其樂融融,哀家倒是羨慕得很。”


    她的壽辰自是要排場得多。


    隻是終究少了親情,就剩下排場了。


    “太後,新迴京的寧家也在場,聽說是寧夫人帶著寧二公子去賀壽,慕容老夫人還讓薑二小姐帶著寧二公子去逛了園子。”如盛耳聰目明,打聽得很是詳細,“隻是不知道是誰惡作劇,弄濕了寧二公子的衣衫,害得寧二公子入席都遲了。”


    蕭太後何等精明,一聽就說出了其中緣由:“怕是有人不想寧家跟薑國公結親吧!”


    寧家跟忠義侯府是舊相識她知道。


    但一迴京就帶著兒子去拜壽,除了想結親還能想做什麽?


    罷了,區區小事她自是不會過問。


    薑二小姐愛嫁誰就嫁誰吧!


    “太後英明!”如盛一臉諂媚地笑。


    趙桓允看完莫五的密信,久久未語。


    沉默半晌才對王相令道:“你親自去通州一趟,把所有的證人都帶進京城,本王要親自審問。”


    “是!”王相令神色凝重地看著趙桓允,“殿下,此事重大,容在下多帶幾個人前去安頓,保證不會走漏風聲。”


    趙桓允微微頜首,緩緩道:“家父為國為民,操勞一生,想不到終不得善終,身為人子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趙胤征戰一生,戰死沙場。


    哪知時隔多年,卻有種種證據表明,趙胤實際上是死於自己人之手……


    “此事尚未定奪,殿下莫急……”王相令跟隨趙桓允多年,知道他看似平靜,實際上心裏早已怒火衝天,忙安慰道,“待屬下再去查驗一番,咱們再做商量。”


    “殿下,王大人……”蘇九大踏步地闖了進來,氣喘籲籲地稟報道,“今兒是慕容老夫人的生辰,薑二小姐前去祝壽,現在她們用完膳去了芙蓉閣聽戲,咱們要不要去?”


    趙桓允目光淡淡地看著王相令。


    王相令頓覺尷尬,輕咳道:“蘇九,我跟殿下有要事要談,你先下去。”


    他讓蘇九去盯著薑瑜,真是失策。


    這個二愣子還不如吳起呢!


    蘇九哦了一聲,應聲出了門。


    王相令剛要開口說什麽,卻不想蘇九去而複返,快步走到趙桓允麵前,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那咱們還去不去芙蓉閣?要是去的話,屬下也好去訂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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