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頤國迎來了年後第一場雪,整個安京城張燈結彩,笑語不斷。


    新皇初初登基,於此日大赦天下,君民同樂。


    昏暗的牢房內,血腥味混雜著惡臭味蔓延開來。


    月光從窗子透了進來,照在了血跡斑斑的女子身上,女子小臉蒼白,睫毛微顫,胸口急促起伏。


    不要!


    薑妤睜眼抬起了頭,滿臉疤痕交錯,嘴裏發出嗚嗚聲,僅剩的一隻眼睛裏滿是驚恐。


    又做噩夢了。


    兩天前,太子登基,身為太子妃的她等來的不是封後的聖旨,而是她外祖父一家毒害先皇,勾結亂黨,被誅九族的聖旨。


    穆家上下一百七十四口人被斬首,遍地血跡清理了兩天兩夜。


    而她父親則揭發有功,加官晉爵,成為新任太師,庶妹薑雪更是代替她一躍成為皇後。


    更令她沒想到的是,太子全然不顧往日情分,把剛剛生產完的她打入大牢,孩子也搶走了。


    “吱呀!”


    牢房門被打開,一股寒意鑽了進來。


    薑妤扭頭,看到薑雪被仆人們簇擁著,包裹著狐裘,雍容華貴,眼神猖狂得意,抬腳踩在了她的斷指上。


    往日跟在她身後的庶妹,早已褪去了怯懦膽小的偽裝,露出了毒牙。


    “嗚嗚……唔唔……”


    薑妤狠狠盯著薑雪,不能動也不能言語。


    她不傻,在牢裏這兩日,她已經想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她父親和新皇設的局,把髒水全潑到了穆家身上。


    “看樣子你已經想明白了。穆家在朝中作威作福這麽多年,皇上在就看不下去了,如此也是咎由自取。而且你一個野種霸占本宮嫡女的身份這麽久,也算是有福氣了。”


    薑雪說著,心中的鬱氣一掃而光。


    “嗚嗚……”


    薑妤支吾著,眼神怨恨。


    她好恨!


    她平日裏待薑雪不薄,母親對她也是極好,讓她一個庶女享受著嫡女的吃穿用度。


    可沒想到,薑雪就是條毒蛇。


    她們母女對她的好,全部被她當做了施舍。


    在出事之後,薑雪日日來牢裏欺辱她們,她容貌被毀,手指被生生掰斷,舌頭也被割掉,最後還親眼看著母親被薑雪打死。


    她恨不得把薑雪扒皮拆骨。


    薑妤仇恨的眼神取悅了薑雪,她莞爾一笑,繼續刺激著薑妤。


    “父親已經休妻,抬了我姨娘為正妻,你母親的屍體也被丟到了郊外喂狼,嘖嘖……死了也無人收屍,真是可憐。還有你的那個小野種……”


    她的孩子……


    薑妤焦急不已。


    卻見薑雪揮了揮手,身後的丫鬟翠珠哆哆嗦嗦把膳食端到薑妤麵前。


    “臨死前,就讓姐姐見見這個野種,讓你們團聚。不過隻有四肢,其他的已經送到了亂黨赫連寂的手上。畢竟他是那個野種的父親……”


    薑妤腦海裏一陣轟隆,呆呆地看著薑雪的嘴一張一合。


    不可能!


    她的孩子……


    下一秒,她頭疼欲裂,縮成一團,雜亂的記憶紛遝而來。


    “不……噗!”


    一口血噴了出來,薑妤全都想起來了。


    她已經重生了八十次,每次在臨死前被孩子的死刺激才會記起這一切,可重生後又會全部遺忘。


    整整八十次的折磨!


    閉眼的最後一刻,薑妤的手指狠狠掐進掌心,刻骨的恨意吞沒了她。


    不!她不能再忘記!


    ……


    “嘀嗒,嘀嗒……”


    微涼的雨水滴落在臉上,薑妤皺了皺眉,睜開了眼。


    剛一動作,身上便傳來酸痛,好似被車攆過一般,熟悉的感覺讓她微微一怔。


    這種痛感她隻經曆過一次,也正是那一次,她有了麟兒。


    而入府後,赫連宸卻以擔心她身子不適為借口,從未碰過她。


    低頭,身上的宮服淩亂不堪,酒味與糜爛味彌漫,熟悉的場景讓她瞬間紅了眼。


    她果然又重生了!


    而這次,她沒有忘記之前種種!


    這一天,皇上壽辰,百官祝賀,她和薑雪隨父親進宮,在宴席上被灑了一身湯水,皇後遣宮女帶她換衣服時,又被迷暈帶到了禦花園假山後麵。


    前世,她醒來後就看到了太子躺在她身邊,緊接著就是皇宮闖進了刺客,皇後帶人尋了過來,親眼目睹了她失身給太子,兩人婚事也被倉促定下。


    父親不悅,與她和母親關係淡了下來,是薑雪在他麵前寬慰,說了不少好話。


    也因此,她跟薑雪關係更好。


    一向反對她嫁到皇家的外祖父也氣惱不已,可還是給她備了豐厚嫁妝,風風光光把她嫁進太子府,更是懇求太子應允,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不準納妾。


    可她今日遭此大辱,本就是薑家和太子一行人合謀算計,卻陰差陽錯讓她失身給了攝政王赫連寂。


    如今,她沒有失憶,一切都還來得及。


    “雪兒,委屈你了,孤日後登上那個位置,必定讓你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殿下,雪兒相信你。姐姐就在假山後麵,殿下若是有了姐姐,可不能忘了雪兒……”


    “雪兒,孤心裏隻有你一人,那個蠢貨怎麽能跟你比?孤隻是為了得到穆家的支持,裝作與她親熱罷了。”


    “……”


    太子和薑雪的談話聲傳到了薑妤耳朵裏,她咬著牙,拚命克製著恨意,聽到腳步聲後,立刻藏在了假山後。


    赫連宸,薑雪……


    這一世我絕不會重蹈覆轍,更不會如你們的意。


    濕答答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薑妤恍若未覺,全神貫注地盯著赫連宸。


    等到身影靠近時,她舉著石頭用力砸下。


    因著心裏的恨意,她用了足足十成力道,即便赫連宸是習武之人,也當即昏死了過去。


    她恨極了這人,石頭一下下落下,赫連宸臉上很快見了血。


    隻是赫連宸倒地的聲音已經引來了薑雪,薑妤理智迴籠,再次藏了起來。


    “殿下?怎麽了?”


    薑雪悄悄走了進來,得不到迴應的她心裏疑竇叢生,難不成出事了?


    隻是下一秒,也被砸暈了過去。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薑妤滿腦子都是麟兒的慘樣。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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