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婷看著林樾的麵包車消失在夜色中,她沒有立即轉身迴醫院,而是怔怔地看著一朵又一朵的車燈融進車流中。


    媽媽在重症監護室還沒有出來,二伯父和堂姐堂哥在這裏也不能探望媽媽,就先迴去了。


    畢竟民宿裏還有好多事要忙。


    不管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


    更何況這次,堂姐給交了三萬的費用,又支付了住宿的錢。堂哥錢不多,但也給了五千。三伯父人沒來,但托堂哥帶了一萬來。


    林婷婷心懷感激,但又不知道這些錢何年何月才能還清。


    她以前一心沉迷在cosy的世界,雖然知道錢很難賺,但有著爸媽的庇護,堂姐的遮風擋雨,她每天都是很快樂的。


    這次媽媽出了車禍,她忽然就體會到成年人的不容易。原來在醫院的每一分鍾都是要花錢的,原來媽媽的農民身份並不值錢。原來爸媽早出晚歸、麵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攢的錢一下子如流水般的花掉了。


    向來愛說笑的爸爸突然像老了十歲,頭發白了好些。爸媽素來恩愛,媽媽躺在裏麵,爸爸一定很難過吧。


    一杯熱騰騰的奶茶出現在林婷婷麵前。


    馬振興關懷道:“喝點甜的吧,讓心情好些。”


    林婷婷抬頭看馬振興。小夥子匆匆趕來,大概沒帶刮胡刀,這一天一夜,胡子都長出了好些。說實話,馬振興長得本來就不帥,這胡子拉碴的,更是沒有什麽顏值。


    但他的眼神很真誠。這一天一夜,也沒有說任何怨言,甚至也給了五千塊錢。


    他不過和她,就是相過親的關係。


    這五千塊錢,他完全可以不用給。但他還是給了。林婷婷的目光落在馬振興的外套上。馬振興的外套,一看就不值錢,還是網上很難看的款式。


    林婷婷接過奶茶,真心實意地感謝馬振興:“謝謝你,小馬。”


    馬振興喝的是檸檬茶不加糖,一口下去,酸得讓人清醒:“不用客氣。但凡是個朋友,都會這樣做的。”


    奶茶很甜,喝了之後心情的確愉快了很多。


    醫院門前,車水馬龍,有從醫院離開的,還有從外麵進來的。


    也有年輕的男人扶著女生走進來,讓女生依靠著自己厚實的胸膛。


    林婷婷忽然開口:“小馬,我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


    馬振興一時沒聽清楚:“什麽?你說什麽?”


    林婷婷看他的表情,有些緊張,不由得笑了:“我說,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


    馬振興有一瞬的怔愣,隻看著林婷婷淺淺的笑容。他忽然有些結巴起來:“你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林婷婷再度認真地確認。


    馬振興裂開嘴,高興地傻笑起來。


    “真好。謝謝你,婷婷。”馬振興拿著檸檬茶,張開雙臂想擁抱林婷婷,又不敢。


    林婷婷卻大膽地投進他的懷抱中,感受著些許溫暖:“應該是我謝謝你。”


    馬振興想迴抱林婷婷,林婷婷卻已經離開他的懷抱,笑容羞怯地看著他。


    馬振興又喝了一口檸檬茶,酸得讓他清醒了幾分:“婷婷,我在家裏過完年,就要出去打工的。異地戀會有些苦,你能忍受嗎……”


    林婷婷打斷他的話:“我跟你一起出去打工。”


    馬振興吃驚地看著林婷婷。


    林婷婷說:“在林樾鎮上是掙不到什麽錢的,如果想掙多些錢,還得到外麵打工。”


    “可你在民宿的工作……”


    “民宿的前台本來就是可有可無,是我堂姐為了照顧我,這才設的一個崗位。我走了之後,沒準我堂姐還能給我堂哥多發些工資呢。”


    林婷婷說的是真的。當初她一心沉迷在cosy裏,林振則沒日沒夜的打遊戲,堂姐看不過去,這才叫他們到民宿去做前台。其實在民宿做前台真的很輕鬆,根本沒有什麽事做,她敢發誓,在林樾鎮上決不會有第二份工作像現在的這般輕鬆。她自然也是舍不得這樣安逸的生活,可倘若不奮鬥,她何年何月才能還清媽媽做手術的費用?


    這一天一夜,林婷婷也覺得自己長大了許多。


    一直以前都是爸媽替她操心,現在她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馬振興仍舊一臉擔憂:“叔叔阿姨會同意嗎?你堂姐會同意嗎?”


    “他們會同意的。”林婷婷篤定地說。


    馬振興轉過臉,看著高大的住院大樓,在林婷婷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來。


    迴去的路上,換成林振開車。


    林樾困意極濃,卻睡不著。


    她在想事情。


    林泉卻突然開口問她:“小戚去哪裏了?怎麽才幹了兩天活就跑了?是不是嫌棄我們這裏的生活了?”


    一切發生得都太突然,林樾還沒來得及和父親說起戚星的事。


    但戚星千裏迢迢趕去認屍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和父親說。


    林樾想了想:“他家裏有事,暫時迴去幾天。爸,小戚的行李都還在房裏呢。”


    “是嗎?我還以為他跑了呢。”林泉倒是直接了當。


    林振笑起來:“二伯父,別的不說,但我覺得星哥還是挺適應這裏的生活的。”


    林泉板著臉:“一開始對我們這裏都沒有一點熱情,時間久了還得了?”說著語氣到底還是軟下來,“他家裏的事,你能幫就幫。”


    林樾嗯了一聲,坐直身子:“爸,這次四嬸出車禍,讓我想了很多。現在網上不是流行直播助農,我琢磨著,我們也弄一個吧。”


    林泉一愣:“直播助農?你忙得過來嗎?就這兩天,我看你都瘦了。”


    希望女兒不要太長時間伏案寫作,但女兒真正兩頭忙,林泉又心疼了。


    林樾說:“前期可能是有些忙,但以後上了軌道,就可以交給別人打理。”她想的當然不止是助農,而是借著農產品的產銷,成立農產品加工廠,這樣像四嬸那樣的農民,就有了依托。


    林泉有些猶豫,但最終是支持女兒的:“你想周全了,就去做。爸永遠是你的後盾。”


    林樾心中一動。


    自從黃阿姨離開後,爸爸日漸可見的蒼老起來。


    她拉著父親的手:“爸,謝謝你。”


    華國父母的愛,都是含蓄的。


    林泉被女兒拉著手,老臉紅起來:“我是你爸,有什麽可謝的。”


    麵包車輕快地駛迴林樾鎮,迴到民宿時,已經是深夜了。


    仿佛所有的人都睡了,四處靜悄悄的。


    林樾已經困極,草草洗漱後倒頭就睡。


    林振精神好,仍舊守前台。


    夜深人靜,林振正要收好手機眯一會,卻見金子拉扯著一個姑娘走迴來。


    姑娘好像是喝醉了,走路東倒西歪的,嘴裏還嘀咕著什麽不可能。


    林振趕緊上前幫忙。


    “是新入住的房客季心如!”金子喘著粗氣,對林振說,“沒想到這姑娘不勝酒力,喝了幾瓶啤酒就醉得不像話。她看著不胖,拖起來死沉死沉。”


    林振幫著金子,一起將季心如送到五樓的房間。


    到底是女房客,在肢體接觸上,林振不敢有太多的碰觸。一進房,他就鬆了手。


    金子哎哎兩聲,趔趄幾下,竟然跌在了地上。


    季心如當然不可避免地跌在他身上。


    非禮勿視!林振趕緊用雙手掩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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