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的茶端上來,美雲臉上掛著疏離的笑容,正要退出去,被金剛輕輕拉著手。


    美雲看都沒看金剛,使勁將他的手掙開,快速走出壁爐房。


    金剛緊緊追出來:“美雲,我媽不是那個意思。”


    美雲板著臉兒:“我又不是小朋友,聽不懂人話。”


    金剛緊緊地追著她不放:“就算我媽是那樣的意思,可她的意思並不代表是我的意思。我是成年人了,我能自己作主自己的生活。”


    “可她到底是你媽。”美雲總算在花房前麵止了腳步。


    “我們都是成年人,當然知道幸福的婚姻生活是不能缺少父母的祝福的。隻要你媽不同意,就有這麽一根刺深深地鯁在我們中間。它不大,但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們。”美雲很清醒地分析著,“而我不能生育的事實,又宛如一顆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將我們炸得粉碎。”


    “你太悲觀了。”金剛看著美雲,好幾天沒見,他很想念她。他想將她緊緊地擁抱在懷中,可剛才他媽隨口說了這麽一句,美雲就炸了,根本不讓他靠近。


    “我媽人很好的,她這次,或許是受了刺激。”平靜而恩愛的婚姻生活,忽然多了一個小三,他媽接受不了。


    美雲不說話。金剛媽受了刺激,就對她說出刺激的話,她同樣不能忍受。


    金剛也沒有辦法說出以後不讓母親摻合自己的生活的話來。


    夜色沉了下來的,野外的寒風悄無聲息地刮過來。


    美雲不由自主地摟緊雙臂,覺得自己的心很疼。


    “金剛,要不我們再冷靜冷靜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這句話說出口。


    “我沒法冷靜。我這就去跟我媽說,我非你不娶。”金剛一顆心慌得怦怦直跳,他不由自主地逼近美雲,張開自己的雙手,將美雲抵在花房的門前。


    美雲要推他:“你,你要做什麽?”


    她的雙手抵在金剛的胸膛上,柔弱無力。


    金剛歎息一聲,將美雲緊緊摟進懷中。


    “美雲,不要推開我。我這幾天,很想你。”恩愛了將近三十年的爸媽,在這幾天裏大打出手,徹底撕破臉,金剛其實也很受傷。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爸媽,是會白頭偕老的恩愛夫妻。


    可沒想到,自己的爸爸會在幾年前養了一個小三。這個小三甚至還稱不上漂亮,甚至和他爸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有和前夫離婚。離婚之後,十八歲的兒子歸她,自己的爸爸還立刻給那小子在縣城付了一套房的首付!


    金剛緊緊地摟著美雲,輕輕顫抖著:“美雲,我們要好好的過一輩子好不好?”


    他沒有辦法收拾父母已經徹底破碎的婚姻,但他希望自己還有愛人的能力,還能給美雲幸福。


    像是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過她耳邊。


    美雲一怔。


    金剛這是,哭了?


    她歎息了一聲,伸手輕輕抱緊金剛。


    金剛感覺到她的動作,腦袋在她耳邊摩挲著,然後尋著她的耳,吻掉自己的淚。


    壁爐房裏,吳彩玲根本不知道自己無意的一句話對別人造成了多大的衝擊。她怔怔地端著杯子,目光呆滯地看著壁爐。


    金子勸她:“媽,您吃點東西吧。您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我不想吃。”吳彩玲說。


    “彩鳳阿姨家就在旁邊的五金店,要不我去叫她過來陪陪你?”金子無可奈何地說。


    在他看來,結束一場充滿欺騙的婚姻沒有什麽不好。盡管當事人是他的父母。


    吳彩玲一下子跳起來:“叫你阿姨過來做什麽,看我的笑話嗎?前些天我才向她炫耀過我和你……那個老畜生!我都不想提起他!我提起他我就惡心!”


    金子說:“媽,他敢找小三,您就找個年輕的男人,氣死他!咱們不氣啊,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人生在世,講的不就是一個爽字。”


    “我可不像那個老畜生那樣無良!”吳彩玲是很傳統的女人。她倔強地迴了這麽一句,忽然想起別的事來,“你哥呢?那姑娘是怎麽迴事,我不就說了這麽一句,她怎麽就生氣了?這年頭的,婆婆還不能說兒媳了?”


    比起那個老畜生的事,自己兒子的婚姻大事更重要。


    金子還是很了解自己的媽的。


    一張嘴說出去的話,有時候大大咧咧,根本就沒通過腦子。所以這些年都是老媽子負責種菜的事,而老爸負責銷售。老媽從來不管外麵的事,這才造成了老爸和外麵的小三勾搭了幾年,老媽一無所知。這次要不是那個老小三張揚著到菜地去了,老媽怕是還蒙在鼓裏。


    為了哥哥的幸福,金子勸自己的媽:“媽,哥哥這些年讀書工作,哪樣讓您操心過?這不,您催哥哥結婚,哥哥馬上就找對象了。還有啊,現在的姑娘大都喜歡瘦,穿衣服好看。您啊,就別操心人家的身材了。”


    吳彩玲馬上又想起那個老小三來了。


    那個老小三起碼也得五十了吧,穿著旗袍,穿著高跟鞋,看起來雖然沒有她漂亮,但是前凸後翹的,怪不得將那個老畜生迷得三魂五道的,還要替別人養兒子。再看看自己,衣服都要穿xxl的……哪哪都是肥肉。


    吳彩玲又消沉下來:“金子,媽的思想是不是過時了?”


    金子一看情形不對,趕緊道:“哪有,我媽勤勞致富,放在哪個時代不是女強人?要說種菜的技術,放眼林樾鎮,有哪個能比我媽厲害?最近不是流行什麽穿越小說嗎?要是我媽穿迴古代種菜,那肯定分分鍾成為首富的。”


    吳彩玲被逗笑:“哪有種菜的能成首富,古代的時候農民哪裏有田?種的都是地主的。就是以前……”以前金家也沒有多少地,種了糧食就不能種菜。還是她看到別人在東省種菜能賣不少錢,才狠心將兩個兒子放在家裏,背井離鄉的到東省去奮鬥。


    金子又趕緊說:“可不能再想以前的事了,得想想以後,你兒子結婚了,有孫子了,可不得你帶……”


    等等,他在胡說什麽?!金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哥啊哥,我對不起你!


    吳彩玲卻將話聽進去了:“對,反正我以後就專門帶孫子,不再伺候田地了。我種了一輩子菜,都種夠了。哎,你哥和美雲去哪裏了?”


    金子笑得臉有些僵:“大約是給您準備吃的呢,要不,您吃點?”


    吳彩玲總算點頭:“也不用特意做什麽,就煮飯就行了。這兩天沒吃,還怪餓得慌。”


    想了想又吩咐兒子:“你給我打聽打聽,你未來嫂子家裏,提親都有什麽規矩,咱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老媽能振作起來,是最好不過的事。


    但假如以後知道美雲不能生,會不會……


    金子不敢想。


    要不,他也趕緊的結個婚,生個孩子?


    金子很認真地考慮起來。


    啊呸,他肯定是被自己的老爸氣瘋了,才會有這樣的念頭。單身不好嗎?非要鑽那婚姻的墳墓去?金子心不在焉地想著,走到大廳,便聽得有人叫他:“哎,火燒雲,這是你的店嗎?挺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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