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臻臻踩著高跟鞋,迴頭看聲音的主人。


    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胖,眼睛也不是很大,臉盤子卻有些大,算不上漂亮的女生。她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圍著灰色的圍巾,頭發有些亂糟糟在頭頂上紮成一個丸子。


    她突然有些想笑,從女生的語氣中,張浩天是和她相過親吧。


    原來張浩天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饑不擇食?她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張浩天追求的是林樾呢。


    張浩天還沒來得及說話,謝臻臻幽幽道:“妹妹,你錯了,這個人我已經不要他了。不過呢,如果你喜歡他,姐姐要奉勸你一句,這個人啊,心是黑的。你可千萬考慮清楚了。”


    朱圓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看張浩天,又看看謝臻臻。


    謝臻臻打扮得很精致,穿得也很有氣質,和她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她這個人,素來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就從奶茶店追了出來。


    張浩天無可奈何地看著朱圓:“抱歉,這是我的前女友。不過我們已經實實在在的分手了……”


    謝臻臻氣定神閑:“是啊,我是他的前女友,為他流了三個孩子,最後被他拋棄了。”


    朱圓驚愕地看向張浩天,不過,驚愕中明顯有了幾分鄙視。她並非是是非不分的人,當然是站在弱勢的女人一方。三個孩子!那得多痛苦!


    張浩天火氣上升:“謝臻臻,你胡言亂語什麽?”


    “不過是將事實說出來罷了,你不敢承認嗎?”謝臻臻雙手都插在口袋裏,看著她曾經愛著的這個男人,心口卻是一陣陣絞痛。曾經他們也如膠似漆,卿卿我我,如今站在破舊不堪的街道上,吹著冷風徹底撕破臉,也算是給前程往事一個了結。她的心頭,忽然鬆了一口氣,罷了,罷罷罷!


    張浩天不想和謝臻臻吵架。分手之前他們已經吵了無數次,所有的問題,所有的舊帳都翻來覆去地吵著。


    就算他不占理,可放過彼此,也算是海闊天空啊。


    張浩天有些厲然:“謝臻臻……”他能讓謝臻臻心甘情願地為他流掉三個孩子,對謝臻臻當然有十足的把握控製。


    可他才將謝臻臻的名字喊出口,就見謝臻臻忽然轉身,踩著高跟鞋,朝著前麵的眾人追了過去。


    張浩天的一團火氣,忽然無處發泄。


    麵前的朱圓朝他笑了笑:“你的前女友,怪漂亮的呢,怪不得瞧不上我們。不過,張先生的行徑,我們也瞧不上。”


    張浩天一口氣,不上不下,噎在喉嚨裏,眼睜睜地看著朱圓瀟灑轉身。


    他一咬牙,加快腳步,追上眾人。


    謝臻臻在他眼中,就是一個瘋女人。瘋女人像祥林嫂一般翻來覆去的將自己慘狀說著,其實並沒有多少人在意。世人其實並不喜歡過多的苦難,世人都喜歡喜慶的東西。他不怕她說!


    謝臻臻追著眾人,忽然見前麵的林樾落後幾步,略略斜著身子,笑吟吟地看著她。


    謝臻臻忽然明了,感激地朝林樾笑了笑。


    她主動攬上林樾的手。林樾的臂彎很暖,讓她在冰冷刺骨的寒風中忽地有了一絲溫暖。


    追上來的張浩天看著前麵兩個女人親密地攬著手走著,心中一沉,知曉自己追求林樾,或許再沒有機會。


    戚星有些苦惱。


    明明他已經表示得明明白白,他對楊嬌嬌沒有意思,可楊嬌嬌卻領會不到,一直緊緊跟著他。開始的時候,他出於禮貌,搭理了楊嬌嬌一句,楊嬌嬌就一直用小鹿亂撞的眼神看著他。


    楊嬌嬌說:“戚星,你都窩在樓上做什麽?我和朱銳拍了好些小視頻,你要不要看?”


    楊嬌嬌說:“戚星,你明天釣魚嗎?”


    戚星看向朱銳。


    朱銳毫無覺察,一個勁地和金子聊著什麽藝術。他一個隻懂得收租的粗人,能懂得什麽藝術!


    他有些後悔答應林樾出來了。要知道是這種狀況,他不如躲在民宿裏碼字。


    林樾一直關注著後麵的張浩天和謝臻臻,壓根沒注意到戚星幽怨的眼神。直到謝臻臻追上來,她無意轉頭,對上戚星幽怨的眼神。


    林樾一怔,卻見戚星撇開楊嬌嬌,往她們這邊緊靠了幾步,沒話找話:“還有多遠?”


    不遠了,再走上一百米,走過那片廢鐵棚,拐個彎就是了。


    林樾沒來得及迴答,就見迎麵歪歪斜斜的開過來一輛電動自行車。


    電動自行車的前燈很耀眼,晃花了眾人的眼。


    不過須臾,那輛電動自行車就躥了過去。


    戚星下意識地看向騎電動自行車的人,隻見那人戴著安全帽,穿著厚重的冬衣,像隻熊。


    林樾這才說:“不遠了,再走一會,就到了。”


    電動自行車拐了個彎,停下了。


    騎車的人從兜裏掏出手機,很快撥了電話出去。


    他說:“媽,不要和別人說我迴來了。還有,交待青青也不要說。對了,熱情些,他們搞的錢,還不都是我們的。”


    至於賀聰明,連話都不說,用不著交待。


    他掛了電話,想起方才大大方方的觀察林樾,不禁有一絲得意。


    賀老太得了兒子吩咐,林樾一敲門,就熱情地將眾人迎進門。她對林樾領著那麽多人進家門,一點意見都沒有,催著賀青青和賀聰明,叫叔叔叫阿姨。自己又熱情地燒水倒茶,甚至還罕見地捧出一碟南瓜子來。


    進了賀家的門,朱銳總算沒有再和金子討論藝術,而是湊到戚星身邊,感歎了一句:“瞧瞧,竟然還有這麽貧困的家庭。”


    賀家應該不算窮吧,隻能說家裏的主人很懶。


    那木椅子,得好些年都沒擦過了吧。那地,得好些日子沒掃過了吧。這家人,可真夠懶的。


    賀青青這迴膽大了許多,叫了其他人,最後才叫林樾和張浩天。剛才奶奶突然讓她穿上林樾給她買的新衣服,又吩咐她不要告訴別人爸爸迴來了。其實有那樣的爸爸,她還不樂意和林姐姐說。但林姐姐來了,她很高興。至少林姐姐在的時候,她不用挨奶奶的罵。


    賀聰明還是老樣子,一直坐在畫板麵前不知疲倦地畫著。


    雖然謝臻臻好像沒有砸場子的意思,但張浩天還是放不開,他拿著手機支架,動作有些笨拙,正在擺弄的時候,忽然聽得謝臻臻輕笑一聲,他一緊張,手機差些跌了下來。


    這時候謝臻臻不緊不慢地走到張浩天身後,說:“我看張先生好像不大行啊。要不要換個人?”


    張浩天握緊手機,手心微微冒汗,警告地看了謝臻臻一眼,生怕她再說出些什麽驚人之語來。


    謝臻臻卻彎腰去看賀聰明的畫,由衷地感歎:“畫得不錯,很有天賦。”


    賀家老太捧著一遝紙走了出來,獻寶似的給謝臻臻看:“這些都是聰明畫的,上迴林掌櫃花了五百塊買了他的第一幅畫呢。我覺得吧,聰明這兩天畫的,比他第一次畫的,要好得多。小姐你要是喜歡,我作主,一千塊,這些畫你全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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