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愉快,維瓦雷爾夫婦。”女孩微笑著,聲音很甜,法語流利地道,微微帶著羅馬口音,卻更顯神秘優雅。


    當年剛剛做上母親的朱麗看著眼前的女孩優雅地行禮,心裏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好感。


    要知道,她最喜歡這些典雅的禮節了,更顯得她是個真正的貴族夫人……維瓦雷爾家不是有公爵稱號嗎?


    她隻能對秦洛微微笑,自己沒有過那些禮節素養的培訓,盡管也很想像秦洛一樣顯擺一下,但還是不敢隨便賣弄。


    朱麗擺出了女主人的架勢,溫和地邀請著,“希望下次洛伊絲小姐來,可以作為一位朋友光臨寒舍。”


    她還是自信自己的社交手腕的,要和奧古斯特家關係更緊密,隻有靠她這個女主人了。


    秦洛倒是很高興的樣子,閑聊幾句後,提出想自己去轉轉,看看他們家的房子。“我記得維克多原本不住香榭麗舍呢。”


    “是啊,我覺得這裏環境熱鬧些,就讓他搬來了這裏,溫蒂讀書也方便。”朱麗臉上依舊是溫暖的笑意,“您要參觀住宅嗎?不如我……”


    秦洛笑著搖搖頭,拒絕了。


    朱麗有點不解。


    “沒事,我和維克多也不算生分……我會找個人帶路的,朱麗亞你好好看著孩子吧,別著涼了。”秦洛站起身來,歪著頭對這位新母親笑。


    朱麗聽到她叫了自己的昵稱,又關愛著自己的小女兒,哪個母親聽了心裏不歡喜呢?她也就連聲應好。


    “真是太體貼了,您到門外,碰到管家就行。”


    看著秦洛果真在管家的帶領下繞著住宅觀看,還去了花房裏麵小坐,朱麗帶著不自覺的笑,終於把視線從窗外移開了。


    伊麗莎白此時正好在花房裏安靜地寫著日記,家裏變了個樣,周圍都是些冷漠的人,她隻能默默地死皮賴臉地留下,守護著年幼的溫蒂。


    她本來也不是活躍的人,仆人們都會看主人眼色,這樣一來,她的存在感就更低了,那個女人巴不得這樣,從來不過問她的行蹤。


    “今天也一切如常呢。”伊麗莎白喃喃自語,手在不停地記著流水賬,少女時代養成的“書呆”——姐姐溫妮老喜歡這麽叫她——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


    花房裏光線很好,她讓人在這擺了張小桌子,沒事的時候就把溫蒂帶到這來,教她一些東西。


    身後傳來衣料和枝葉輕微摩擦的聲音,伊麗莎白以為是溫蒂迴來了,也就沒轉頭,“今天迴來得挺早啊,沒有再在你母親墓前黏糊糊的?”


    “你還是這樣啊,不開口一本正經,開口毀一切,滿嘴的不著調,一點都不淑女。”頭頂傳來一個軟軟的聲音。


    不是溫蒂?那是……伊麗莎白難以置信地猛地抬頭,看到本來故作姿態板著臉的洛伊絲,一看到她那受驚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洛伊絲!”伊麗莎白輕聲念叨著,“真是你!”


    秦洛已經開始玩她的頭發了,“我看看瘦了沒有?倒是長高了不少……怎麽哭了?”


    伊麗莎白臉上帶著笑,眼裏卻充滿了淚水。


    “我不知道怎麽辦啊!”伊麗莎白崩潰了一般,一邊狂笑,一邊流淚,語無倫次地說著話,“我沒有什麽特長,隻會傻乎乎地留下來……姐姐……和姐夫的小溫蒂……怎麽辦……”


    “我好恨……他現在變成這樣!殘暴又無情!”


    “我忍了好久啊!”伊麗莎白眼裏含著淚水,卻也掩飾不住眸中透出的兇狠的光芒,這些日子裏受的明委屈暗委屈,都多過她二十九年來的所有難處了!


    梵卓家睚眥必報的本性,還是從溫和如玉的外表下,冒出芽來。


    秦洛明白,她和溫蒂的母親姐妹情深,伊麗莎白對待外人和親人的態度,簡直有如魔鬼和天使的結合體,對外吸血鬼般冷酷,對自家人則是善良體貼,無微不至。


    但凡有些人威脅到她所在乎的,她都會全力以赴地去抗爭。


    被罵作“梵卓家發瘋的女巫”,伊麗莎白?梵卓,現在因為守著一個孩子,壓抑著自己兇狼一樣的本性。


    “現在你來了,就好辦多了吧……”伊麗莎白嗚咽著,胡亂地擦著臉。


    秦洛本想低下頭幫她擦擦,剛剛靠近伊麗莎白,突然神色一變,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的身體?”


    伊麗莎白看著秦洛不對勁的臉色,有點吃驚,顧不上臉上的淚水了,等著她說話。


    她們相識已久,她自然信洛伊絲。


    秦洛沉默片刻,隻說了一句,“某些婦人表麵微笑,背地裏卻如此狠毒,真是可怕啊。這仇,該報。”


    她又轉向伊麗莎白,聲音一下子冷得如冬日冰霜,“想怎麽做?”


    伊麗莎白一下子反應過來,“是我的身體不對勁了嗎?”


    突然,她沒再糾結自己身體怎麽樣了,突然跳起來大叫了一聲,“遺囑………她想要改遺囑!”


    秦洛點點頭,伊麗莎白腦筋靈活,一下子就想到了,不愧是她。


    慢性毒藥,正侵蝕著她的神經。


    “維克多”如今是毫不在意這個女兒了,但溫蒂依然是當年維克多與姐姐共同確立的遺囑的受益人,這是梵卓家的見證,將來維瓦雷爾名下一切歸溫蒂。這份文件的另一半則在她手裏……


    要改遺囑,需要完整的文件。


    如果自己這出了問題,或是溫蒂出了問題,子女財產歸父親所有,溫蒂豈不是……


    “她一定是盯上了拍賣會,”秦洛坐了下來,“要知道維克多可是有年分紅的。”


    “我知道了。”伊麗莎白?梵卓眼裏又一次閃現出了殺意,那個女人絕對想要犯罪,要麽是對自己下毒手,要麽直接對溫蒂下手!也是,從混血種家族裏出來的,又不是卡塞爾那些屠龍瘋子,是注重利益至上的商人,也見識過世麵,沒幾個不心狠的,早該接受了才是。


    “你應該離開溫蒂。”秦洛說。


    “不好,她太小了,而且現在維克多有了朱麗,哪還顧得上她!”伊麗莎白立刻嚷道。


    “你離開,她確實會對小溫蒂下手……但我就是來解決這個的。”秦洛又一次微笑了起來。


    “不要小看孩子,莉齊。”


    得知溫蒂在拉雪茲神甫公墓那裏後,洛伊絲就離開了伊麗莎白。


    “以後……多仰仗你了,我會一直一直相信你的。”伊麗莎白拉著秦洛的手,畢竟,這是她在梵卓家多年的老朋友了,而梵卓,正是奧古斯特家的契約同盟。


    秦洛微微一笑,“你的責任盡到了,也訂婚了,就別老跟個老母雞一樣賴在別人家裏不走了,自己也該有個著落了。”


    伊麗莎白臉上一紅,不吭聲了。


    拉雪茲神甫公墓。


    秦洛腳步匆匆,耳邊留心聽著,四麵八方的聲音都迴歸到她的腦中,帶來一切訊息。


    雪下過後的清新空氣裏,鐮鼬翻飛著掠過大大小小的墓室。


    最後,她停下了腳步,看到了正坐在墓門前發呆的小女孩,手裏抱了一本發黃的《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啊……”秦洛直接走過去,冷不丁開口,拿起了那本書,“我也看過。”


    溫蒂抬起了深綠色的眼睛,眼裏沒有光,顯然是沒在理會她的話。


    但叢林般綺麗的綠色裏,似乎有猛虎般的火焰在跳躍。


    孺子可教也,秦洛還是放下了心,她相信自己看中的。


    “我來讀給你聽吧。”


    “嗯。”


    “……你看,這個瓦朗蒂娜,和你好像哦,也是沒了媽媽,爸爸也不關心,還被人下毒,太可憐了。”秦洛嘴巴一開就沒停過,緊緊挨著溫蒂,給她念書。


    溫蒂垂下了頭,“我和她不像,我懂很多煉金……啊,學術。我一定會,狠狠迴擊。”


    聽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講出這種話,還真是新鮮。秦洛挑了挑眉。


    後來,她很意外地看到了書裏夾著的書簽,並把“奧爾良”這姓氏的信息,拋給了溫蒂。


    “奧爾良?難道說……”秦洛故意停下話頭,觀察起了溫蒂的反應。


    突然,小孩眼中,突然亮起了詭異的金光。


    “你看到了什麽?”秦洛冷冷地問,一邊展開領域。


    自然覺醒,靈視開啟。秦洛將自己和溫蒂周圍的氣流穩定住,免得破壞力外擴,破壞這墓園。


    溫蒂的眼中的深綠,慢慢被黃金般的絲線侵蝕,放射狀交織匯聚在眼中,終於成了一片燦爛。


    眼前不是白雪覆蓋的墓園,蒼白的天空中,模糊的影子在掠來掠去,白色的翅膀上嵌著雪白的鱗片,耳邊是玄幻的歌唱,突然,視野一轉,眼前站立著並不算高大,卻有著光如白晝的黃金瞳的神明。


    神明裹著白色的袍子,黃金瞳的威壓使人看不清祂的麵部,神明一揮手,名為昆古尼爾的長槍猛地落下,白色的透明絲線收縮,絲絲縷縷連結,萬千的死屍,被處刑在了白色的十字架上。


    言靈?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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