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鐵爐鐵水被人傾倒下來,岩漿一樣的暗紅色液體嘩啦啦的流出來,讓室溫瞬間升高了十幾度。


    青疽不知道猥瑣在哪個角落裏喊著讓人泄氣喪失誌氣的垃圾話,聲音從四麵八方傳過來,蓋倫用槍試探了幾次,都沒能找到他正確的藏身方位。


    二階流哉倒是一如既往的頂在前麵和蓋倫對峙,他和青疽一明一暗,是很好的陣容組合。


    蓋倫與青疽二人事到如今也沒有了收手的可能性,雖然蓋倫和青疽兩人早些年間有著路人皆知的宿怨,或許青疽之前還留有放對方一馬的念想,但這決絕的戰鬥和各方陸續登場的勢力,終於還是讓這場戰鬥變成了不死不休。


    站在火紅色的鋼水邊上,蓋倫的褐色的頭發被蒸騰的白色熱氣吹動的獵獵作響。他抿著嘴,對著二階流哉麵無表情的揮了揮手,那燒紅的如同岩漿的流質便被隔空拉扯出一團長蛇,在空氣裏扭動了一瞬,蒸汽騰騰的衝向了二階流哉。


    東洋的武士被眼前的景象也嚇了一跳,而青疽那邊也傳來了‘我操’的感歎聲。這萬千鋼水升騰的氣象確實壯觀,觸動人的神經。他之前是有了解過隱之王蓋倫資料的,曉得對方是電磁方麵的能力者,對異能的開發和理解極其獨到深刻。


    因為青疽的關係,二階流哉已經十分高估蓋倫的實力了,他隱忍至今,真正覺得對方疲軟了,剛跳出來,就被迎麵來了這樣一記大招。


    在理論上來講,利用磁場吸引鋼鐵是磁化鋼鐵中的自由正負離子,然後正極和負極相互吸引才出現我們平時看到的磁鐵吸鐵塊的現象。


    但沸騰的鐵水跟普通狀態下的鋼鐵並不是同一種概念。在數千度的高溫下,鐵元素融化,其中的正負離子得到釋放,在數千度的高溫下會變得異常活躍。


    若有人對鋼鐵和鋼水中的正負離子的活躍度做個對比,就會發現,二者之間的差別就像雨後滿地爬的蝸牛和新幹線軌道車。


    同時,控製沸騰的鐵水是極有技術含量的事,因為沸騰的鋼水中,鐵元素的磁極們並未穩定下來,乃是混亂無序的存在。蓋倫利用磁場覆蓋的強弱間隔,人為的,強行將符合自己意向的磁極統一化,推動著鐵水衝出來攻擊敵人。


    因此,蓋倫此時若是想用原來的力量和狀態控製鐵水,顯然是不行的,它需要蓋倫付出更多的力量、更複雜的技巧和對理論更加徹底的認知。


    這種事情青疽很清楚的記得,幾年之前的蓋倫定然是做不到的,很顯然,這些年的流浪生涯,讓隱之王收獲了許多意料之外的東西。


    沸騰的鋼水鑄就的紅蛇在空氣裏極盡彎饒之能,帶著熊熊燃燒的白色氣流和硫磺的味道,衝破了障礙,撞在了國綱鬼丸刀身上。


    赤紅的液滴飛濺,二階流哉運刀如飛,扇形的刀輪在他身前組成了一道絕對的防禦。


    一道道的紅蛇撞在刀輪上折戟沉沙,然後堆積在二階流哉的腳下,變成淺褐色的剛硬固體。而東洋武士也被那本體為鋼鐵的沉重水流衝擊的連連後撤,雙腿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深鞋印。


    名刀國綱鬼丸在不知不覺中變的一片赤紅,二階流哉雙手燙出血泡,他眉頭微微皺了皺眉,下一秒,漫天飛揚的深色鐵水已經布滿了視界。


    “奧義……


    溢水之辻……”


    二階流哉的聲音在被深紅色鐵水包圍的角落低低的傳過來,一瞬間巨大的風聲倒灌進來,吹散了那鐵水周圍的熱氣,將鐵水吹成鋼鐵變成一個兩米多高的堅硬空心半球。


    溢水之辻四字奧義浮光掠影般完成,似乎還能看到那男人急速揮刀之後,優雅緩慢的插迴刀子。


    刀鞘與刀柄砰的一聲觸碰在一起,發出砰的一聲脆響,然後拿身前拱立著的巨大鋼鐵半球徒然之間碎成漫天花生米大小的顆粒,嘩啦啦散落一地。


    二階流哉保持著那奧義落幕之後的馬步狀,他的頭微微低垂著,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扶住刀柄,身上的衣服和皮膚被滾燙的鋼水燙爛、燙傷,腹部的筋肉隱現,鼻孔裏緩緩流下兩行血跡來。


    蓋倫正要一鼓作氣,直接將二階流哉重傷掉,但青疽眼疾手快,飛起一腳,把蓋倫踹的飛了起來。


    ……


    ……


    暫時撇開車間內打的如火如荼的三個人,車間外麵,由於大妖的橫空出世,始暗荊棘和權集馳的人終於成功的攪在了一起,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直等梁秋智識和薛亦傑得到消息的時候,雙方已經火拚的難解難分,很難停止下來了。


    但權集馳的梁秋智識和薛亦傑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事情的原因或者責任尚且不追究,事已至此,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青疽和二階流哉被蓋倫拖住的時間,兩人配合權集馳這邊的武裝隊伍,對著始暗荊棘的外圍雇傭兵進行了大清掃。


    清掃做的當然是很漂亮的,在薛亦傑和梁秋智識兩個高端戰力的加入,始暗荊棘那邊的人幾乎沒有組織起怎麽像樣的攻勢便被防不勝防的犀利突破和詭異的襲殺攻成了碎渣。


    原本始暗荊棘分兵三處霸占了不錯的地理位置,但權集馳的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各個擊破,精準的好像天空中有一群眼睛在俯視著大地一樣。


    上島這邊實際上是有衛星定位係統存在著的,但今天天氣並不晴朗,陰鬱沉悶,能見度並不高。而始暗荊棘那邊地對空的定向衛星幹擾器也並非擺設,相信上島這邊,所屬權集馳的衛星對於上島的拍攝定然是一片雪花。


    這視野上的壓製實際上來自於天空中一片黑壓壓的鳥雀,它們各個眼睛猩紅,在煉鋼廠的灰暗的天空上不安的盤旋著。


    橘紅色的火力網在空中交織,始暗荊棘的人據守在建築裏,利用地利和空洞向外傾瀉著火舌。它們是那亞洲第一殺手組織的雇傭兵,從生死一線的童年裏成長起來,曾經一起訓練過的呆著一個房間裏努力過嬉笑過的童年乃至少年的夥伴,在那一次次的預演、訓練或者任務裏麵漸漸失去了蹤影。


    但這才是那魔鬼一樣堅強的組織——始暗荊棘的雇傭兵,他們驕傲勇敢,沒有什麽能夠將他們擊敗。


    這曾經是這些雇傭兵的內心獨白,他們這樣堅持著,用手中的槍和噴射而出的勇猛和熱情,證實著這份宣言。


    但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一樣的,它們毫無道理,是滅絕人性的冷漠。


    當始暗荊棘第二小隊的隊長看到左手邊喘著粗氣的戰友,像是發狂的蒸汽機一樣從鼻孔中冒著白氣,紅著眼睛將槍口和傾瀉的子彈對準自己胸口的時候,那所有的信念都變成了困惑和灰塵。


    小隊長被打穿了胸膛,他身體慢慢倒下去,臨死之前,他看到五六個紅著眼睛的部下、戰友、兄弟端著槍胡亂掃射著。


    古人雲眾誌成城,當隊伍中有一個老鼠屎的時候,尚且可以捏著鼻子認了。但毫無預料的一窩豬隊友暴起發難的時候,再厲害的隊長也不頂用,況且他們對麵所站著的是‘神’一樣的對手。


    這樣的抵抗很快便被瓦解,薛亦傑坐鎮指揮著,隻是偶爾發覺一些紮手點子的時候,才會出手,剩下的時間裏,他都在注意著那個沉悶的正在不斷發出‘砰砰’悶響的鋼鐵車間。


    梁秋智識背對著薛亦傑坐在一張椅子上,薛亦傑拿了張凳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房屋門口,那背對著他的男子,身體縮在寬大的繡袍裏,側開不多的臉頰微微能夠分辨出他緊閉的雙眼,和雙眼周圍那白筋一樣的細密褶皺。


    ……


    由於被蓋倫的磁場幹擾,青疽和二階流哉並未能及時發現廠房外麵的異動。蓋倫開啟了車間的電閘,一台一台的機器,轟隆隆的叫喧著吐出一塊塊的鋼錠、鋼板,那人影閃爍裏,一塊塊鐵錠,發紅的鐵片嘩啦啦的砸過來,掀起一片灰塵。


    這周圍遍布鋼鐵的地形對於蓋倫來說實在太過有力,幾乎讓他的戰力平白無故上升了三成。


    但合青疽和二階流哉二人之力在實力上肯定是穩壓蓋倫的,隻是為了避過蓋倫的爆發期以及放置始暗荊棘的人漁翁得利才一直隱忍著。


    戰鬥打到這裏,基本上已經明晰了,蓋倫雖然擊傷了二階流哉,但自己同樣受損嚴重,而且將所能集中爆發的力量一次性傾瀉的七七八八了。


    這就好比兩名力氣相當的大漢,或許對方還要壯實一些。自己這邊耗光了力氣,等對方以逸待勞之姿打過來,結果定然是不言而明的。


    但隱之王臉色淡漠,看不出慌亂或者頹廢的姿態,他隻是將攻擊一下一下的打出去,被防守住或者被反攻過來,他便調整狀態,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或許這個一直不清晰人生方向的男人在遇到那老者之後,便再也不迷茫了。他所謀甚大,所以知道有生之年或許難有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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