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呀呀,讓我看看,這狼狽哭喊的可憐蟲是誰……


    呀!這不是吉家的家主嗎,你怎麽又被人打的像狗一樣,難道我已經老眼昏花了嗎,且容我再看一眼……恩,這個像狗一樣趴著的人,真的是吉良兄弟你呀……”


    戴上了褥皴,改變了容顏和身段的格裏菲斯有些浮誇又略帶驚喜的說著話,他的臂展修長,刷的一下打開了扇子,掩嘴輕笑著。


    那笑聲聽起來並沒有親近或者安危感,似乎嘲諷和淡淡的圍觀感更多一些,透過他奇怪的穿著作為,那男子的內心像迷藏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可惜的是,被人打的有些像喪家犬的吉良被沒能迴答格裏菲斯的問題,那個在兩人身後,自稱切皮手的男人已經舉起了手槍。


    “舉起手來,小子,別耍花樣。”


    派克隊長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屏風後麵,那裏並沒有他兩名手下存在過的痕跡,連之前被拖入後麵的腦袋大大的男孩子都莫名其妙的消失掉了。或許他們唯一存在過的痕跡,便是那散落一地的衣衫了吧。


    切皮手麵容的表情更加陰沉,他下意識的壓了壓槍管,讓槍身的準星剛好落在來人的腦殼上。


    實際上,身為始暗荊棘的外圍雇傭兵,派克見過更多讓人費解的人和事。他在傳言裏聽到過一些事情,對於異能者或者另外一些讓人更加棘手和費解的東西,多少有些粗淺的了解。


    在派克看來,麵前的白淨如同油畫的男子十有八九便是一個身懷奇怪力量的能力者了,他沒有敢想更深層次的事,那會讓他失去決戰的勇氣。


    對於這一點,派克做的不錯。因為過往的經驗正在不斷給拿著槍指著人腦袋的切皮手增添勇氣——沒有人能在這麽短的距離裏,從他的槍口下逃生掉。


    這樣的勇氣膨脹著,而過了一會兒,他甚至在想,老子是不是能殺掉一個異能者。


    “你把他們放到哪裏去了?”派克終於還是扼住了腦海的不切實際的空想,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屏風那邊,詢問著同伴的下落。


    “哦,你指的是剛才……啊~,我有個地下室,先生。”


    身材高挑的精致男人舉著雙手緩緩轉過來,他一本正經的這樣說了話,隨即好像想到了些什麽,沒能把持住,‘噗嗤’笑了出來。


    大妖其實沒有說謊,殿那歧伯裏確實有一間地下室,經過這些年的積攢累壓,裏麵奇奇怪怪的東西已經多到連格裏菲斯自己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什麽泡在酒罐裏麵的男性生殖器,雙頭的嬰兒屍體,鬼畜的怪物,簡直就是個恐怖集中營,一個正常人若是不小心跑進去,說不得就會被嚇破膽子。


    在這樣的地方,當然是少不了人類屍體的。甚至在剛開始重生的那段時間,格裏菲斯為了盡快熟悉這個象限的人體構造,曾經依次將三十多位男女掛在牆上,然後一一解刨掉。


    當然,偶爾的時候,大妖會遇到一些令他感興趣的人,難以忘懷的事,每當這個時候,他也會選擇將人細肢慢解,做成精致美食。


    然後,吃掉。


    這令人愉快的記憶似乎還曆曆在目,大妖有些忘形的大笑著,幾乎要彎下腰來捂住肚子。他笑了有一分多鍾,麵皮有些發紅,幾乎要岔氣了,於是好不容易停歇下來,嘴巴裏卻仍舊在斷斷續續講著話‘……我有地下室……哈哈,地下室……’。


    切皮手的表情抽搐著,拿槍的手隨著那人動作來迴移動著,他不是很明白一個普普通通的問題為什麽能夠讓對方笑的那樣忘形,但考慮到異能者的精神世界大異於常人,終於有些釋然,但嘴型上似乎已經在小聲咒罵著了。


    “神經病……”


    仿佛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一個笑話,大妖用雪白修長的食指拭了拭眼淚,終於站直身子,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


    但他的思想還沉浸在令人懷念的可愛地下室裏麵,於是向著派克先生接口問道:


    “你叫切皮手對吧,我想到有一個地方非常適合你……你朋友也在裏麵的……恩,有沒有興趣來參觀參觀我的地下室……哈,切皮手,你這名字太逗了。”


    對於這樣奇怪的要求,派克當然是沒有任何想法的。他穩定著槍口,剛要說‘我不去’的時候,格裏菲斯已經頗是熱情和自來熟走過來——他的神經似乎真的不太正常,到的現在似乎還在糾結地下室的事情,他邊走邊說,表達的意思還是在邀請切皮手參觀他所謂的地下室。


    ‘去他媽的地下室。’看著越來越近的男人,派克臉皮抽動著,還是扣動了手槍扳機。


    彈簧瞬間拉動、釋放撞針頂在子彈底部,燃燒的火藥從槍管裏衝出,拉著長長的火舌,將一片黃橙橙的金屬粒推動的超過音速,直接打中了格裏菲斯的心髒。


    大妖的動作僵了一僵,身體搖擺著,左手在前伸著,嘴巴裏麵似乎還在小聲念著地下室之類的事情。派克麵無表情的對著男人補了一槍,他吹了吹過熱的槍管,幾步越過那人的身體。


    “神經病。”


    然而這幹淨利落的兩槍似乎並沒有起到幹淨利落解決障礙的作用,派克走過去正要與那人擦肩而過,那前一秒還在瀕死鬼畜的人,卻猛然間迴光返照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肩頭孜孜不倦的詢問一些要不要跟他參觀地下室的事情。


    切皮手的臉色有些發青了,他想著誰要跟你去參觀該死的地下室,誰在乎你那個地下室是什麽破爛玩意,於是用槍不耐煩的在那人胸腹間‘砰砰砰砰’的又射了許多下。


    黃橙橙的子彈殼隨著那些沉悶的槍響,一粒一粒掉落在地上,在緩慢的時間裏,似乎彈了一下,然後慢悠悠的滾動著。


    那個被子彈再次擊中的男子‘啊啊啊啊’的痛苦大叫著,沒一會兒的功夫,又開始迴光返照,他在問派克:


    “唉!你難道真沒興趣參觀我家地下室嗎?”


    這充滿疑問和感歎的聲音響徹在空蕩蕩的大廳,切皮手和吉良有些呆滯的看過來,於是那人從上衣口袋裏抽出白綢的絹帕,虛弱的咳嗽了兩下,不久之後那絹帕就被咳出了血跡。


    派克僵硬的轉了轉麵門,他看著那人滿身是傷痕和空洞的身體,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


    “你還不死嗎?”


    這問題道出了在場除了大妖之外幾乎所有人的心聲,之前派克的子彈可是明明白白的打中過格裏菲斯的心髒。就算這一下並不致命,但之後緊隨而來打空槍械子彈的正麵子彈雨也該將男子的內髒打爛了。


    但人類是很容易被愚弄的東西,聽到的可能是假的,嗅覺會騙你,眼睛所能知道的,也並不一定全然是真實。


    吉阿滿如今的身體當然是懼怕子彈的,但不被打中,當然是不會死掉。


    區區人類,格裏菲斯有無數種方式可以愚弄他的視覺,就算不利用因果,隻需要一枚足夠結實的用以擋子彈的硬幣和足夠超前的對於子彈落點的預判量就可以了。


    並不如某人的自吹自擂,在大妖眼中,切皮手並不是什麽厲害的人。他行事散亂、充滿漏洞,持槍的手勢簡單而不加掩飾,當然動作上也有些遲鈍,預判這種人的子彈落點,對於大妖來說,其實並不難的。


    唯一值得稱道的,或許就是派克大叔那個切人外皮的興趣愛好,聽他口氣,他這一手應當做的應當是不錯的。


    “失禮的家夥,怎麽能在紳士麵前提到死字呢?”


    格裏菲斯搭著派克的肩頭這樣怪罪著,他的表情依然和煦,但算了算時間,娛樂的時光隻能到此為止了。


    大妖略略挺了挺身子,那密集的子彈粒從他胸腹和心髒的位置,嘩啦啦的掉出來,灑落在地麵上。


    這時間裏,派克被驚嚇的有些不知所以了,格裏菲斯用手搭在他肩膀的地方為圓心,慢悠悠的繞了一個圈兒。塗著純黑色指甲油的小指和無名指,順著那男人寬厚肩膀的弧線,一點點、一寸寸的拖過去。


    扇葉展開,格裏菲斯用扇子的邊緣將派克的頭顱抬起來,他的眼神冷冶,張開的臂膀像是致命的蜘蛛在撥弄落網的獵物。而隻有在這個時候,切皮手先生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全身乏力,如同中毒了一般。


    手槍不甘的掉落在地上,派克的手無力的垂下來,他的眼前五彩斑斕,似有一隻巨大的孔雀在眼睛底下開了屏風,那炫彩的光亮要刺透人眼。


    遙遠的地方,他看到那人的眸瞳閃爍了熒光,他的嘴唇在蠕動,聲音許久之後遲緩的傳過來,他在問‘喜歡做遊戲嗎,切皮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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