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王屯屯心裏麵是有著怒火的,就仿佛一個被騙了很慘的人,在真像大白之後的發泄一樣。


    然而他聽著對方看似可笑的自白,終究不由自主的開始想對方所做的事情,想著他的殺人動機,想著雙方本沒有怎樣的深仇大恨,想著對方帶著那種純真的臉麵將人殺死將人做成飯菜,想著對方說的話……


    然後那怒火便冷卻僵掉,轟塌成碎片了。他想起在那洞口偶然間感受到的那種荒涼絕望的心境,那原本單純的仇恨有些複雜起來,他稍許無所適從的看了格裏菲斯一眼,另外一種情緒在身體內悄然抬起了頭。


    這個男人……是怎麽一迴事?!


    王屯屯用力抿著嘴唇,抬起頭來看了父親王冕一眼。早熟早慧的三爺終於遇到了一些他覺得迷茫和棘手的事情——這個叫做格裏菲斯的家夥到底想做什麽!他其實習慣了獨立,但在成長的過程中,也養成了在大決斷麵前‘傾聽’那個在自己心中威嚴如同山嶽鋼鐵一般的男人的意見。


    但這一次,連山嶽也沉默了。王冕隻是低著頭不言語,仿佛神遊物外,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毫無反應一般,事實上,他從進入石室之內,便很少抬起頭來過了。


    但若是仔細看來,便不難發現他那微微抖動著的花白胡須和下顎,顯然這頭發已經有些灰白的中年人,他的心情並非如同表麵一樣平靜。


    而這個時候,格裏菲斯已經從遙遠的迴憶中醒過來,將注意力轉移到當下的事情上來。沒有理會王家父子,他雙眼密布著不憤和怒火,此刻正講到某種激烈的事情:


    格裏菲斯站起身子,一隻手拍了桌子,另外一隻手指著來自刑施部的那個男人,氣勢洶洶的控訴著:


    “你!沒錯就是你!


    ……我家梁國殺人關你什麽事情,殺的是你老母嗎,又或者是染指你妻子了嗎,你跑了那麽遠過來追殺他,我就不開心了。


    心正才能行的直,你這麽不講理,真是欺人太甚了。你說我家梁國礙著你什麽事情了嗎,他那麽乖,年齡又那麽小……”


    “什麽刑施部開施部的,什麽職權所在嘛,吉良那破店被人霸占了你們都沒講過職權。不過話又說迴來,吉良那家破店麵真心破啊,四麵漏風啊,冬天的時候肯定冷……


    哎呦,對了。你剛才往鍋裏吐東西,還差點吐我身上,真惡心,你媽媽沒有跟你說過……咳咳,總之,你這樣不講道理的人我是不會原諒的。恩,我說梁國啊,這樣的人,你殺了他……”


    格裏菲斯一口一個我家梁國怎樣怎樣,義正言辭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指頭仍舊擺放在空中指著刑施部男人的方向,這間隙裏,他的腦袋已經轉過去,正要講一些讓梁國‘結果’對方的話。


    然而,格裏菲斯畢竟‘年輕’,他太‘缺乏’經驗了,或者說,這個腦袋圓圓的男孩子,他有些低估了一個人在壓力之下所能夠爆發出來的決然和瘋狂。


    那刑施部的男人本來便不是怎樣梟雄的人,客觀的說,隻是職業為警司的普通人而已。


    而對於沙鎮刑施部的警司們來說,他們的一生或許會有跟壞人打交道的時候,但這壞人,撐死便是臨街滿身橫肉的阿三哥仗著橫肉滿身侵犯鄰居鄉裏的一些小便宜而已,但即使這樣的人,在代表著政府力量的刑施部麵前都是乖乖的,不敢反抗的。


    對於這警司來說,刑施部的職責反應到生活中,更多的是拿著警棍在街道巷口晃蕩,有的時候,則是會驅趕一些不按照規矩亂擺攤的鄉民。


    至於警司下班之後的事情,便是相妻教子,閑暇的時候,便會牽著家中那條名叫harry的金毛在黃昏下遛彎,然後跟擦肩而過的美麗又不檢點的女鄰居打打招唿。


    但這樣的普通人如何見過生死,在沙鎮這樣的小地方怎會有真正殘忍的事情,又怎麽會滋生真正有勇氣的人。


    不過,今天這位刑施部的警司先生確實數度經曆了生死,他看見同事被某個怪物抓走,經曆了朋友失蹤,莫名其妙的進了地下基地,被困死在石室裏麵,他甚至吃了人肉做成的飯菜……


    更糟糕的是,他發現了兇手——那個圓圓腦袋的惡棍,而那兇手竟然揚言要殺了他。


    這位刑施部的警司可是不想被人端上餐桌的,他見過對方的手段,所以格外敏感。他有聽說過一句諺語叫做‘狗急跳牆’,這男人想著這一路的事情,然後發覺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不跳牆的理由了。


    於是,這位被變故折磨的早已神經質的警司不顧一切的從王屯屯腰間抽出那把象牙手槍,射向格裏菲斯。他知道王屯屯身上有槍,雖然對方總是在盡力掩飾。


    “額……,這就崩潰了……”


    男孩子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槍聲響起來。由於緊張的緣故,那子彈歪向旁邊。格裏菲斯用銀白色的食指順了順瓷盆上的精致餐刀,然後一道銀線穿透了警司的顱骨,將他的身體都帶的飛起來,被帶的離地釘在石壁上。


    釘死警司的銀線是那把亮銀色的小餐刀,它像子彈一樣從格裏菲斯的手指尖飛出去,貫穿了警司的腦殼。而那餐刀速度太快,拉扯著視線,以至於看上去,竟是一條連貫的線條。


    警司的屍體在空中飛舞後退著,那血液連成絲在空氣中留下痕跡,一小團像是露珠一樣的粘稠紅色離散在王屯屯的左邊眼瞼上,順著睫毛和汗水正要滴落下來。


    這變故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又完結,從刑施部的男人奪了他的手槍,到那個男孩子不可思議的出手,簡直像是一道流光一樣快到一個眨眼都會忽略過去。王屯屯還在想著之前的事情,他由於距離被射死的警司太近臉上被濺上了血跡,他的嘴巴因為沒能跟上眼睛所看到的而在喃喃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是寒京王家的人啊,我是來談判的呀……”


    ……


    ……


    警司的屍體被餐刀的力量裹挾著釘在了石牆上,他之前因為靠近王屯屯要偷對方槍械的緣故,半個身子都是靠著餐桌邊緣的。


    當那力量襲來,他下意識的按緊了餐桌,卻將那桌布拽下來大半。


    伴隨著飛舞的人體和鮮血,桌麵上那些精美的瓷器在叮當作響中掉在地上,有些被摔的粉碎,有些磕碰到人的身體,緩衝了一下反倒完好無損,隻是灑落了菜湯,滿地狼藉。


    王屯屯這是時間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張了張嘴腦袋後仰著卻沒有發出聲音,隨即右手和左手跟上來,緊緊捂住了嘴巴。


    王屯屯見證了眼前所發生的,格裏菲斯自己也說了許多話,嚴格來說,沙鎮最近所發生事情的整個輪廓、過程和兇手已經水落石出了,但這個時候,那盤橫在三爺心中的陰影卻愈發大起來。


    這個男人……他究竟是怎麽迴事?!


    其實,在這個時間裏,沒有人知道格裏菲斯想要什麽。他就像瘋子一樣,從頭到尾,隻是將人往深淵裏推過去,推過去……


    王屯屯臉色難看的思慮,他之前還在想著利用王家的利益和影響力與對方談判的事情,但格裏菲斯顯然不在乎這個。麵前這個腦袋滾圓的男孩子所追求的,撲所迷離,令人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寒氣漸漸升騰起來,王屯屯看了格裏菲斯一眼,那男孩子正從左胸口袋裏抽出方巾擦拭著指甲,感受到對麵的目光,格裏菲斯抬起頭來友善的笑了一下,然後王屯屯便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他本是坐在餐椅上的,這後撤的身體帶動了椅子,椅子牽扯了餐桌布料,使得原本坍塌的餐桌坍塌更大了。


    叮叮當當的一陣瓷碗盆器碎裂和碰撞的聲音之後,那長達九米的純白色餐桌布匹濕漉漉的被整個扯了離了桌麵,但由於它的驚人的長度,並未能夠整個扯向一邊,隻是被警司和王屯屯先後向著他們那邊帶了兩下,隨後便側傾著,掉在了地上。


    此時,石室內的格局是王屯屯和格裏菲斯分別占據著餐桌的兩頭,王冕則是在兩人的中間位置,也就是那餐巾布滑落的方位。


    由於之前王冕正在用餐,身體距離餐桌是近的。那白色的布匹沾了湯汁從桌麵上滑落下來,自然落在他的雙膝上,然後由於自重連帶著原本擺放在王冕腿上的白色毛毯一塊滑落到了地上。


    ps:第四封印讀書群一群扣扣:2454.02.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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