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我不要迴去,我不要迴去,你放開我,快放開我……”那家丁被倒拖著,大叫大喊。他的聲音聽起來急促且慌亂,讓人情不自禁的便被他內心的慌亂所打動著。


    王家的家風很嚴格,這或許源自於寒京王家那變態森嚴的等級製度。在王家家規裏麵,貼身的保鏢若是在工作期間脫離守護對象的保護區域,那個是要被打斷腿的。


    是怎樣的事情讓王火冒著被打斷腿的風險也要往迴跑,又或者是他的保護對象王冕已經遇害了?


    所以,那名字叫做王火的家丁雖然隻是短暫的露出個腦袋便被人抓了迴去,但那一瞬間所傳遞出來的信息量讓王屯屯臉色一陣發白。


    於是他咬著牙望著洞口,洞口陰森黑暗,在拐過某個角度之後,帶人往下通往著另外一種深邃的未知。


    梅濕的細雨斜斜的打過來,王屯屯狠狠的用拳頭打了一下岩石壁,石壁劃破了皮膚,三爺戰在原地掙紮了一會兒,隨即表情陰冷的向洞穴內部走進去。


    因為沙鎮王家的提前中落,王屯屯和父親王冕的關係其實不錯,這些年王冕做了許多事,王屯屯在其中參與了一部分,王冕像是秤砣一樣在背後支持著,三爺王屯屯雖然早慧,性格也獨斷陰謀,在這許多的事情裏麵,反而更加看清父親在正在王家的作用地位。


    目前的王家是離不開王冕的,王屯屯這樣想著,腳步已經邁入了洞穴裏麵。


    他不是什麽湧泉躍鯉的孝子,進入洞穴當然也不是完全出於父子間的關切,詭詐現實的性格讓王屯屯對親情頗有些遲鈍,但是單從利益上來講,無論是王家還是王屯屯自己都不可能在缺少家主庇護的情況下獨善其身。


    王冕,絕對不可以在這個時間出現意外。


    當然,讓王屯屯為了父親白白的去送死也是不現實,像三爺這樣的人,最關心的首當其衝還是自己。他對目前的形勢衡量了一番,終究還是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會讓他陷入死地。


    況且,王屯屯還有著別人所不知道的後招,在他的後腰帶上麵,別著一把象牙做的小手槍。


    這手槍是王屯屯在成人禮上收到的禮物,雖然隻有三發的藏彈量,三發過後便要補充彈藥,但用來應付當下的局麵,已經綽綽有餘了。


    槍支在沙鎮是被嚴格禁止的東西,作為執法人員的刑施部原本有一些,但隨著治安的愈發秩序,沙鎮這邊已經有好些年未有補充彈藥了。


    沿著洞穴走了十幾分鍾,岩洞的內壁便逐漸寬敞起來。跟在後麵的刑施部隊員從腰包裏麵拿出一個小巧的手電筒,左右擰了擰,便發出暗灰色不十分起眼的亮光來。


    兩人靠近石壁小心翼翼的走動著,到了這個時候,洞穴內部反而安靜下來。兩人控製著光源剛剛照射在自己腳前不遠的地方,竭力隱藏著行蹤。


    那手電筒是特質的款式,因為光線和角度的問題,在特定的使用方法下,會讓遠處的人極易忽略光源下的事物。


    當然,這種忽略性也隻是相對於普通的手電筒來說的,兩人並未進入過洞穴又必須了解環境判斷境況,使用這種樣式的光源倒也算是合宜。


    入洞越深,黑暗愈發濃鬱。從進入洞穴起,王屯屯兩人大概已經走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這洞穴盤旋,大體方向也有著向下的趨勢,到得此時,在方向上麵,兩人都是有著相當性質的迷茫。不過還好,到得目前為止,洞穴都是單行道,而兩人還未有遇到任何危險。


    越往下走,那詭異的陰森感反倒愈加薄弱,取而代之的是愈發厚重的遠離喧囂的優雅恬。安靜在這狹小的空間粘稠著,似乎隻要願意,王屯屯隨時能夠聽到自己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和隆隆敲響的心跳。


    一路行去,越陷越深。


    王屯屯似乎走上了一條遠離塵喧,清新優雅的道路上,那之前聽到慘叫而有的聯想在此時竟是有些格格不入。若是沒有之前的所見所聞,甚至隻是單單的走下去,就能讓人的心靈閑淡起來。


    王屯屯正這樣想著,迎麵而來的是山洞內一個接近於九十度的拐角。身邊那刑施部的男人拉了拉王屯屯的袖管,三爺順從的跟過去,隨即被拐角另一邊攢射而來的刺目光線閃爍的眼前一白。


    等視力恢複,三爺被徒然攝入瞳孔的景象驚悸起來。


    呈現在三爺王屯屯麵前的,是裝飾考究的石製建築群,它們在山腹中依勢而建,自成群落。一塊塊切割整齊的石頭堆砌在一起形成規則的形狀,石塊之間彼此聯通著,形成了一連串地宮一樣的宏偉建造群。


    建造這裏的人是個博學多能的人,方石塊的堆砌簡單整潔,卻十分符合力學原理,石塊之間簡簡單單的幾處轉折和拐角便托起了山腹整體的重量。


    除了構造堅實穩固之外,這裏的主人最大限度的采用了山體中原生態的材料。那人應該是就地取材,將挖掘山洞而生產的石塊打磨幹淨,然後直接用作建造。


    除了這些之外,最吸引王屯屯的地方,是那簡單卓越卻又不失大氣的外貌形態。這簇建築因為取材於山石,建築的主人又不工於細節的華美,反而顯得磅礴氣派。


    三爺王屯屯是寒京王家的後人,世麵上的見識是有的,否則也不會因為一簇建築便吃驚起來。實話說來,這樣大氣磅礴巧奪天工的建築物,在寒京的時候,他是有見識過的。


    但眼前這建築,在氣派的同時,竟是詭異的散發著一種秀氣典雅。這種與氣派豪放截然相反的氣息竟是毫無違和感的夾雜在石屋的方方麵麵,石壁和房頂大顆大顆的夜明珠將一種名為細膩的東西播撒進王屯屯的眼眶裏麵。


    景物腳步流轉之間變換著,隨後,王屯屯便看見了石室內部的考究裝飾。


    大片的色彩裝點塗鴉,一片片複雜精致的雲紋和線條在石壁和縫隙裏勾勒著,水亮晶潤的流蘇從石屋吊頂上輕溫漫柔的墜入人的眼簾,像是從天而降的銀河一般……


    這石製的大廳細膩委婉,看起來複古而溫馨,充滿了不知道屬於哪個年代裏女子溫柔美好的氣息。王屯屯這樣想著,前麵刑施部的男人恰好轉過頭來,他表情有些不安,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苦笑出來。


    “這簡直是一個地下宮殿。”


    苦澀的味道在這話說完之後,便更加鮮明起來。這樣龐大的建築群絕對不可能是一人的力量建造而成,其背後定是隱藏著某種巨大的勢力甚至陰謀。


    刑施部和王家之前信心滿滿的跑過來要捉拿梁國迴去,這個在沙鎮做了多年乞丐的男人在兩方看來正是軟柿子一樣可以揉捏的人物,卻不想會牽扯出這樣一座雄偉的‘地下宮殿’。


    事實上,他們的想法算的上接近事實,隻是漏算了一個方腦袋的男孩子。


    但眼前的景象明顯誤導了王屯屯兩個人,他們已經將梁國當成了某個大組織的先鋒,若事實果真是如此,那麽之前進入洞穴的王冕和張警司等人怕是有可能在貿然突進之下遭遇了兇險。


    兩人正這樣擔憂著的時候,石製宮殿內部的光線突然暗淡下來,王屯屯兩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便看到石頭頂壁上那鑲嵌考究的夜明珠的光線柔和著,虛幻起來。


    這光線柔和了一霎,便緊接著明亮起來。無數道光線交織著,在空氣裏劃下痕跡,照射出一條光華萬丈的路途。


    舒緩溫柔的歌聲在四下寂靜的環境裏麵升騰起來,芳草的幽香和晶瑩的亮銀色粉末在空氣裏飄蕩著,將視野裏的事物拉扯的朦朧,就如同夢境一般。


    由光華組成的道路從王屯屯腳下鋪陳著,一種紅色的花瓣從石頂鎦金的縫隙裏麵飄灑下來鋪滿了路徑,遠方巨大的石門在光華裏轟然打開,一層疊著一層,延伸向遠方。


    這是歡迎我進去?!


    變故在極短的時間內鋪展開來,王屯屯一手扶著石壁,頗是有些鎮定的站立著。


    這時間他的表情看起來是有些驚異而複雜,深沉的心思讓他將驟然間的變故解讀成了幾個部分和可能的走向。


    而他正前方那個來自刑施部的警司卻少了這樣一份‘處變不驚’,在光線驟暗驟亮的時候,這個警司便被嚇的跳起來,然後跌坐在地上。


    還未等兩人適應過來,那光線的盡頭便緩緩的走來一個男人。那是一個身材極高挑的人,他穿著合體的黑色晚禮服,在逆光中走過來。


    黑色的皮鞋敲打的著地麵,那男人的麵容在光線裏麵逐漸清晰起來。王屯屯的眼神在看到這人麵容的一瞬間明顯收縮了一下,隨即恢複常態。那個正在走過來的男人是這一次任務應當被捕殺的對象——梁國。


    麵無表情的通緝犯梁國木然望了麵前的兩人一眼,禮貌的彎下腰。他的一隻胳膊已經斷了,此時隻能曲起右手伸展著像貴族的管家一樣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


    而這個時間,王屯屯才發現梁國的臂彎上麵還搭掛著一個純白色的毛巾,它被疊放成長條的形狀從臂彎垂下去。王屯屯看了這毛巾一眼,隨即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之後的應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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