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後一個周末,陰雨,有雷。


    忌出行。


    常言道‘多事之秋’,沙鎮的秋天才剛剛到來,夏天的尾巴還在空氣中殘留著灼熱,沙鎮王家的事情便一波接著一波的撲將過來。


    王冕的二兒子遇害的第三天,王家整個便被人在飯菜裏麵下了毒藥。


    下毒的幫兇是接替何氏新近招收的廚娘,名字叫做劉慧君。這女人四十來歲,名字雖是文雅,卻是不擇不扣的鄉間女子。


    劉慧君會被選擇頂替何氏,主要是因為她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悶的一手酸辣香鍋魚,簡直是沙鎮一絕。


    而這劉慧君身世清白,祖上三代都是沙鎮人世,這也讓成了王家會選擇她頂替何氏的另外一個原因。不過鄉下女子受環境限製,見識略淺了些,又沒有讀過詩書,總是或多或少的有著缺陷。


    事實上劉慧君是一個愛財的人,她本是鄉野村婦,不懂太多大道理。


    梁國抓住劉慧君這個特點,利用銀彈的攻勢,要求劉慧君做他的內應,在適當的時候,帶著梁國潛入王府中逛上一圈。


    當時,劉慧君並不知道梁國要謀害王家,隻當做是對方與王家的某位丫頭有舊,事實上,梁國正是如此解釋的。


    看在貝元的份上,劉慧君答應了梁國,並很快履行了自己的義務。梁國偷偷摸摸跟在劉慧君的後麵在王府中轉了一圈,終於看到一口水井,便背著劉慧君往井口投了些毒粉。


    王府有三口水井,都是水質清澈的飲用水。兜兜轉轉了一段時間,王家人終於用完了儲存用水,從梁國下藥的水井裏麵打了水飲用、做飯。


    水井中的毒藥名叫‘醉臥’,是一種延時性和麻痹性很強的藥物。喝了‘醉臥’的人,神經纖維會很大程度上被抑製、鈍化,直到一天後,肚腹腐爛,才會知道身體的異常。


    王家的人便是在王建民遇害的當天喝下含有‘醉臥’成分的水源,等王建民遇害之後,某些體質弱小的下人,首先感受到身體的不適,之後很快便出現了第二位病人,這在風聲鶴唳的王家很快被重視起來。


    包括楊醫生在內的多位醫術高明的醫者被請了過來,在及時有效的措施下,王家上下大部分人保住了性命,隻有個別症狀奇重,喝了過量有毒井水的人遭了毒手,王冕的大兒子王江正在此列。


    接連喪子的王冕是痛苦的,他本是梟雄一樣的人,麵冷心硬,做事不擇手段,隻因命運捉弄才自困淺灘。如此人物麵對此情此情,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免流下了兩行熱淚。


    作為幫兇的劉慧君很快被確認了嫌疑,她自己並不是一個有心機見識的人,被人軟硬兼施的詐上兩句,便什麽都交代了。


    而在這個時間,梁國已經逃離了沙鎮,正在通往自由的大道上飛奔……


    斷人子嗣,本是禁忌的事,況且要不是王家下人發現劇毒‘醉臥’時間早,王冕應對及時,整個王家或許就此灰飛煙滅了。王冕讓下人端去手中的湯藥,用毛巾拭去灰白胡子上麵的湯藥渣滓,沉默寡言。


    此時的王家家主臉色陰鬱,下人們小心翼翼的從其身邊走過去,沉默壓抑的氣氛是火山爆發前最好的征兆。


    刑施部的警司從東方的正門緩步而來,人數隻有三人,卻是由刑施部一把手張警司長帶隊。


    跟隨在張警司身邊的另外兩人同樣身份不菲,他們來到王家之前,已經有人向他們說明了情況。


    “王家遭逢此大變,我張某人身為沙鎮的主治官責任重大,為王家揪出真兇,還沙鎮人民一個朗朗乾坤義不容辭。


    這一點請家主放寬心。


    不過,大當家的,你是個明白人。定然通曉以你我雙方這兩日的排查力度,不說滴水不漏,說是疏密有致倒是不過分的。


    在這樣的壓力下,那個叫做梁國的人卻頂風作案、屢屢犯案,可見其是一個窮兇極惡、偏執且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之人……大當家的,我有話梗在喉間,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家已經損失了兩位公子,卻氣運不絕。屯屯賢侄雖然年紀尚幼,但聰穎過人,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將來王家複興昌盛指日可待。”


    “王家有此佳子,實屬福氣。但須知,凡事溢滿則虧,英才天妒。屯屯賢侄愈是出類拔萃,就越要精雕細琢,小心保護,以免重蹈前麵兩位公子的覆轍啊……”


    張警司講到這裏,頓了一頓,他說話客氣,但字裏行間裏,卻是希望王冕在今後的時日對王屯屯多加管束,以免重蹈近日之禍。


    “我張某跟大當家是知交好友,家父與叔父亦是君子之交。況且張某人在沙鎮多年,承蒙家主多方照顧,俱都寧記在心。


    家父生前,常感念與叔父當年的情誼,讓我輩切不可忘本,不能愧對王家對於張家的恩情。張某謹遵父命,不敢有一刻忘懷。


    近日王家為奸人所乘,令人扼腕。今幸不辱使命,在我等全力奔波徹查之下,終於掌握了賊人梁國的消息。”


    “今天早晨,有線報稱,嫌疑人梁國正往沙鎮的東南方向逃遁。我等根據那人的描述,確定了梁國的逃逸路線,如今已經派人盯過去了。”


    這些話之後,王家的家主王冕便深深看了張警司一眼。他抱著拳,聲線厚重的說了聲‘大恩不言謝’,並未太多寒暄便大步向著後院方向走出去。


    其實,還有一件事,張警司並未提說,那就是為刑施部提供梁國情報的人是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名字叫做吉阿滿還是吉阿虧的,說起來跟王家還有些淵源——當然,這在沙鎮的這兩位大人物眼中,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老實巴交的孩子出外遊玩的時候,恰好看到鬼鬼祟祟出逃沙鎮的梁國,便在無意間告訴了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吉良。吉良和梁國本是朝夕相處,再聯想到最近官方公布的兇案兇手體貌特征和梁國最近不同尋常的舉止行為,立刻便報了刑施部。


    吉家最近很需要錢,秋天要來了,還有許多東西要購置,舉報梁國的情報費會讓吉家不用擔心這個秋天和冬天取暖和吃飯的問題。


    這情報當然是真的,刑施部和王家秉持著良好的信用倒是童受無欺——吉良很快拿到了應得的情報費。


    接到張警司情報的王冕立刻整頓了王家現有包括仆人家丁在內的能夠動用的所有力量,夥同著刑施部尾隨梁國而去。他本是雷厲風行的性格,不會放過任何敢於挑釁王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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