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五章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
“草,重操舊業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直播間傳統藝能又上線了，新來的觀眾有福了。”
“不過,不是我說……這糊弄不過去的吧？”
“我也覺得,隻戴一個紅袖章就能騙過老師，混成學生會的一員了？感覺不太可能吧，這種把戲在等級低一點的前期副本還可能奏效，但在這種高級副本裏……e我覺得不行啊。”
“難說啊。”
“別忘了主播現在的san值已經降到了閾值以下，10點上下的san值,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主播身上,可能已經和副本融為一體了,主播現在雖然還算活人，但其實已經和npc隻差一步之遙，所以也不能說完全沒可能啊。”
整個辦公室內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響
血紅色的燈光下,青年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幾乎與死人無異。
女老師站在不遠處,指甲和嘴唇顏色鮮紅,用那雙漆黑冰冷,毫無活氣的眼睛注視著他。
氣氛陰沉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幾秒種後，她終於開口：
“你是學生會的？”
老師緩緩上前一步，高跟鞋和地麵撞擊，發出清晰的“哢噠”一聲。
她麵無表情地問：“哪個部門？”
【誠信至上】直播間：
“牛逼，直入主題啊。”
“哈哈哈哈哈主播完了,他哪裏知道這裏的學生會有些啥部門啊。”
“估計準備隨便編一個吧。”
“暫時還沒有分配部門。”
溫簡言說。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完了，我眼前一黑。”
“大哥你多少現編一個啊，說不定就中了呢！撒謊就算了，還撒這麽容易拆穿的謊,我真是……”
“嘖嘖嘖，看樣子接下來隻能打了，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主播和老師正麵對上過呢，也不知道誰輸誰贏，嘻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空氣中的溫度越發冰冷，陰森森的涼意侵入肢體，血紅色的燈光閃爍，顯得不祥而詭異。
女老師一點點地擰起眉頭，漆黑的、沒有半點的溫度的陰冷眼珠緊緊注視著不遠處的青年，空氣之中的壓力像是已經被繃緊到極限的、脆弱的絲弦，下一秒就要應聲而斷。
她忽然開口：
“……你是候選成員？”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剛剛一片感慨惋惜的彈幕都是一窒，在短暫的停頓過後，大片的問話開始刷屏：
“？？？”
“？？？”
隻見女老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們居然敢讓候選成員一個人看守鑰匙？”
她用塗抹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敲擊著旁邊的隔間板，發出咄咄的聲響，臉上的神情陰森森的，在血色燈光下越顯恐怖。
在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內環視一圈之後，老師看向溫簡言，麵無表情道：
“等他們迴來之後，去我辦公室匯報情況。”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
“哈？？？就這？？？”
“他媽的這個副本的機製是不是有點那個大病？這麽拙劣的謊npc都能信啊？？我真的要氣笑了，別把觀眾當傻子好嗎？”
“怕不是開掛了吧？我看主播的天賦也沒使用啊，怎麽就信了呢，想不通啊！”
隨著“哢噠哢噠”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溫簡言身上緊繃的神經像是鬆懈了下來，他的身形一歪，如果不是及時抬手撐住旁邊的桌子，可能就要直接栽倒了。
他的嘴臉色煞白，沒有血色的嘴唇緊抿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身後的煙霧陡然消失，其餘人的身形出現在了辦公室內。
蘇成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溫簡言的肩膀，皺眉道：
“你還好嗎？”
溫簡言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迴複道：“……就那樣。”
身後，雨果緩緩走上前，他的眉頭微皺著，眼神有些凝重地注視著溫簡言，許久之後，他開口問：
“怎麽迴事？”
作為資深主播，他很清楚，在高階副本之中的npc……尤其是這種恐怖級別很高，就連他們直接正麵應對都不太可能勝利的npc，是幾乎不可能被言兩語輕易騙過去的、
尤其還是那麽拙劣的謊言。
甚至連所屬學生會的部門都無法迴答，對麵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讓他蒙混過關了？
這種情況低階副本可能出現，但是，一旦到了他們現在這個副本級別，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除非……
像是印證雨果的猜測，溫簡言抬眼看了過來，很淺的眼珠浸在血紅的燈光中，在蒼白的臉色下映襯下，莫名顯得驚心動魄。
他扯了扯嘴角，虛弱地輕聲說道：
“因為我沒說謊。”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
“他在說啥？”
“等等，我懵了，什麽意思？我沒反應過來……”
“沒說謊？？他在說什麽寄吧東西？”
實際上，早在很久之前，溫簡言就開始試圖在腦海之中複原整個副本的機製和模式了，那些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的信息，乍一見到幾乎毫無用途，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被輕而易舉地忽視。
但對他不一樣。
像是一個沒有圖紙，但卻仍舊在鍥而不舍地拚著拚圖的小孩，溫簡言會牢牢記住每一片碎片的形狀，然後靜靜地等待著下一片的出現，直到將它們嚴絲合縫地拚出完整圖案之前，都絕不會半途而廢。
所以沒錯——
罕見的，一向擅長使用謊言的詭辯之人，剛剛的確沒有說謊。
他說的是實話。
“這個副本裏的‘角色’，是可替代的，”溫簡言靠在隔板上，額頭上冷汗涔涔，“電影裏的角色會一代代更迭，我們進入到的電影之中，裏麵的每一個角色可能都被替換過了，比如‘李察’。”
他們所見到的“李察”，早已不是原裝的李察了，而是之前某一次副本輪迴之中，死在這個幻覺的某個主播。
在電影鑒賞課程的教室牆壁上留下警告的也正是他。
“而那些社團的成員，曾經應該同樣也是主播。”溫簡言說。
黃鼠狼的經曆催生了這一觀點的成型。
他本該是學生，但卻因為一些原因，最後陰差陽錯地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具，成為了社團的一員。
那麽，如果他在這個副本中，和“李察”線的主播一樣，san值降低到閾值以下的話會怎樣呢？
會死嗎？
不……
溫簡言猜測，他會被留在這個副本之中，被同化，被改造，最終永遠地成為社團的一員。
“既然這樣，學生會的成員為什麽不是呢？”
溫簡言抬起眼，嗓音很冷靜。
辦公室內的其他幾人被他的猜測震到了。
直播間內的觀眾也同樣。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我去。”
“等等，讓我理一下，理一下。”
“我日了，我算是明白這個邏輯了，這個副本裏的每一個npc其實曾經都是死在這裏的主播，從每個選修課裏的npc，再到社團和學生會……不過是需要滿足的死亡條件不一樣，是嗎？”
溫簡言像是累了，靠在隔板上休息了幾秒，才又再次開口道：
“這個副本裏的‘學生’看似沒什麽差別，但實際上有著嚴格的區分，普通的學生在選修課的課程裏是被狩獵的對象，而社團的成員則是狩獵者……當然，與之相對應的，它的內部大概也會有更恐怖的死亡危機。”
否則的話，黃鼠狼也不會在副本那麽前期的時候，就看上去如此慘白陰冷，猶如死人，甚至就連床鋪上都被留下冰冷的水漬。
“雖然學生會的權力更高，恐怖程度也更高，但是，隻要其中的成員曾經是主播，那麽，自然也會有一套對應篩選流程。”
溫簡言說話的速度很慢，像是在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那會是什麽呢？”
其他人一怔，下意識低頭看去。
袖章環繞著青年的手臂，在血紅色的燈光之下顯得越發陰冷刺眼。
“……袖章。”雨果慢慢說道。
“對。”溫簡言短促地笑了下，“看樣子，想要成為學生會的候選成員，難度要遠比進其他部門高得多，”
衛城抬手按住太陽穴，眉頭皺緊：“所以篩選條件是？”
雨果深深看了溫簡言一眼，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破壞校規，並且在學生會的追捕中活下來。”
沒錯，隻有直接向校規挑戰，並且在和學生會的正麵交鋒之中活下來的主播，才會獲得這樣的紅色條狀布料。
就像是袖章。
或者說……是袖章的前身。
【誠信至上】直播間：
“所以他確實是學生會的候補成員……”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學生會的辦公區域就在行政樓裏，和老師的接觸估計也是最多的，如果主播就像彈幕猜測的一樣，隨便說一個，估計就直接完蛋了。”
“這麽想想好驚險，草。”
“在大家都覺得他早撒謊的時候，他居然說了真話，我人傻了。”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現在的狀態。
溫簡言現在的san值隻有16點，隻是靠著意誌力強撐著，才沒有被同化，但由於這個數值並不固定，甚至因人而異，所以，在袖章戴上的前提下，便很難斷定，他現在究竟是被狩獵的學生，還是已經被同化成為了副本的一部分。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溫簡言幅度不大地聳了聳肩，懨懨地垂下眼，輕聲說道，“我隻是賭了一把而已。”
他在賭，在被同化成副本一員、和正式加入學生會之間是否有時間差。
顯然，他賭對了。
正因如此，所以他冒險說出的、不摻雜一絲謊言的實話才會被采納。
而在老師的口中，他這樣的人被稱之為“學生會候選成員”。
雨果撚了下煙頭，看向溫簡言的眼神像是探究，又像隻是在單純地給與肯定：“你的腦子很好。”
溫簡言：“多謝。”
他借著蘇成的支撐站起身，有氣無力地笑笑，道：“不過我現在大概也隻剩這個了。”
溫簡言抬起手，將手中的鑰匙丟給雨果：“喏。”
雨果接過鑰匙。
鏽跡斑斑的鐵質鑰匙沉甸甸、冷冰冰的，在血紅的燈光下看起來格外的不祥。
這是通向樓的鑰匙。
而樓，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他們進入這個副本，在這裏耐心探尋這麽久，為的就是這一刻。
但是，在曆經千辛萬苦嗎，得到了開啟大門的鑰匙之後，它給人帶來的感覺卻遠非釋然，反而像是將人向著深淵內再次推了一步。
“走。”
雨果深吸一口氣，收迴視線。
一行人轉過身，快速向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頭頂，血紅色的燈光閃爍著，高跟鞋敲擊地麵的咄咄聲已經遠去，走廊內一片黑暗，安靜得猶如永夜。
接下來，隻要走出辦公室，右轉向前，再向前幾十秒，就能來到另外一處消防通道。
順著樓梯向上，打開鐵門就能進入樓。
整個過程不會超過五分鍾。
一行人在快步向著辦公室敞開的大門走去。
忽然，溫簡言感到一陣寒意掠過自己的身體，手臂上的汗毛乍起，像是在預警。
“等一下。”
聞言，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收住了步伐。
“怎麽了？”
衛城壓低聲音問道。
“我不確定……”
溫簡言頓了頓，喉頭有些緊張地上下滾動著。
“我隻是覺得不安。”
眾人順著溫簡言視線的方向看去，門外的地麵上塗抹著血紅色的燈光，放眼望去，空無一人。
衛城謹慎地上前一步，在距離邁出辦公室的門隻差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在停頓幾秒之後，他疑惑地扭頭看向溫簡言：
“我沒有感覺到危險。”
衛城的天賦是感知瞬時的致命危險，既然他都那這麽說了，那麽，門外即使有危險，也沒有直接瞄準他們，或者是並不致命。
可是，溫簡言卻仍舊躊躇不決。
“我……”
正在這時，一旁的雨果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他頓了頓，忽然抬起頭，在空中嗅了嗅。
“？”
其餘幾人一怔。
“……煙味。”雨果緩緩道。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啊？有什麽問題嗎？
剛剛不正是雨果點燃香煙製造煙霧將他們籠罩起來，才躲過老師的探查嗎？現在空中有煙味不是很正常的事？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沒懂。”
在觀眾們仍舊一頭霧水的時候，隻見雨果掏出先前的小包，倒了一點灰白色的煙塵掌心之中，然後湊到麵前，向外輕輕一吹。
香煙燃燒過後的灰燼被揚起，無差別地落向麵前的黑暗之中，紛紛揚揚灑在了地上。
下一秒，在被紅光照亮的走廊地麵上，在灰白色的煙灰之間，漸漸出現了兩片空白的區域。
那是一雙腳印。
近在咫尺，一動不動，就這樣站在辦公室的門外，無聲無息地等待著他們。
“！！！”
在看到煙灰中這雙腳印的瞬間，所有人的脊背處都陡然竄起一陣涼意。
“我草！”
彈幕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腳印的位置距離要他們太近了，隻要主播們邁出辦公室一步，就會直直地撞上去。
他們簡直不敢想象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麽。
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這……這怎麽會？”衛城的瞳孔微微緊縮，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在剛剛接近門口的時候，他的確沒有覺察出任何一絲一毫的危險。
這不應該啊！
“我想，是因為它還沒有‘找到’我們。”青年氣若遊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衛城扭頭看去。
隻見溫簡言抬著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門外，臉色在燈光下越加蒼白。
“別忘了，我們先前在辦公室外的時候，也捕捉不到辦公室內的任何訊息，就連預言家都沒辦法隔著門探尋到鑰匙的下落。”
也就是說，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辦公室是能阻隔探知的。
或許也正是這一點，所以這雙腳印的主人並沒有跟進房間內來，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等候。
既然它“不知道”他們在哪，自然也就是沒有威脅的，所以衛城的天賦也就感知不到了。
隻有在他們邁出辦公室的一刹那，真正的危險襲擊才會降臨。
注視著門外的那雙腳印，衛城心有餘悸地後退一步。
“那……這東西究竟是什麽？”
“我想，”一旁的雨果忽然開了口，“它是從門衛室內跟過來的。”
剛剛，他嗅到了煙味。
這本就是他天賦的一部分，所以，雨果對此也就更為敏感。
他發現，自己剛剛嗅到的、香煙燃盡過後的氣味，並非來自於辦公室，而是從走廊之中飄來的。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意識到了門外的威脅。
“那在進入行政樓之後，我隻撒過一次煙灰。”
雨果垂下眼，深深看向地麵上的那雙腳印，說道。
“就是在上二樓之前。”
他撒下煙灰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門衛室內的“東西”跟來，但顯然，出於某種原因，他失敗了。
那東西仍舊追著他們來到了二樓。
“……”
雖然在進入行政樓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即便如此，所有人仍舊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和【育英綜合大學】這個副本的其他地方，整個行政樓的難度簡直高的恐怖。
他們進入這裏最多不過半小時，就已經遇到了數次足以致命的生死危機，甚至被逼的不得不和隊友分頭行動，剛剛如果不是運氣好，即使隊伍裏有衛城這樣能夠預知危險的靈媒，他們也會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邁出辦公室，和站在門外的那東西麵對麵了。
即使他們經驗豐富，應對及時，也有很大可能出現減員。
衛城額頭上不知不覺已經冷汗涔涔。
他注視著地麵上那雙一動不動的腳印，問：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辦公室內隻有一扇門，而這扇門現在被堵的死死的，如果想要離開這裏，除了邁步出去將其激活外幾乎毫無選擇。
難道說……他們接下來無論如何，都要和它發生正麵衝突了嗎？
一時間，房間裏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氣氛壓抑死寂，每個人都心情沉重。
“……”
溫簡言閉了閉眼，像是在掙紮著什麽。
自從幾個副本之前，在意識到了夢魘主播天賦的真實規則之後，他就有意識地避免主動使用自己的天賦，即使他成為了高階主播，又再度攀升進入前十，天賦的使用次數、等級強度、冷卻時間，全部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到了現在，一個個副本走過來，他的蘋果樹已經枝繁葉茂，一朵朵小小的白花落滿枝頭，碩果豐累，但卻無人采摘。
耳邊傳來熟悉的係統聲：
“是否確認激活天賦？”
雖然他們到現在為止都還算運氣不錯，沒有產生任何傷亡，但是，要知道，這裏還隻是二樓而已。
而雨果也已經開始使用天賦了。
他們已經破壞了全部的條規則，樓裏的老師雖然暫時離開，但危險卻並未被完全排除，更不要說，他們現在暫時的安全是建立在橘子糖等人的行動之上的，一旦那邊出現什麽變故，所有的危險都會同時爆發。
自己現在雖然暫且還能勉強維持神智清明，但是……
直麵現實吧，以現在的san值來看，一旦意外出現，最先掉鏈子的大概率會是他。
無論如何，不能再拖下去了。
花的時間越長，他們接下來可能麵臨的也就越恐怖。
如果拖到思想品德課程結束，副校長返迴行政樓的話，他們可能就真的必須死無疑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下一秒，一片小小的白色蘋果花從空中無聲飄下，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看樣子，隨著天賦升級，在激活時也同樣和蘇成雨果他們一樣，他的天賦也開始實化了。
【堪破虛妄之花】激活。
“直接硬來也不是不可以。”雨果注視著走廊之中的虛空，他的神情仍舊冷靜，但眼裏的凝重卻無法散去，“等下我先出去，衛城，你和我一起……”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溫簡言打斷了。
“別這麽做。”
“？”幾人一怔，看了過去。
“現在站在門外的那個‘東西’，其實是行政樓的門衛。”溫簡言緩緩道，“它的恐怖程度，是和我們遵守的規則直接掛鉤的。”
現在可不是“沒有遵守某條規則”的問題了，而是他們沒有遵守任何一條規則。
也就是說，現在的門衛，恐怖程度幾乎無解。
所以之前在一樓的時候，即使溫簡言當時的san值已經恢複到了接近20的數值，仍然能感受到如此之強的壓迫感。
倘若他們遵守了全部條規則的話，那麽，直麵門衛還是有勝算的，但在現在的情況下，最好的結果，也會導致至少一人死亡。
溫簡言說完之後，原本就已經十分凝重的空氣，變得更為壓抑了。
沉重的氛圍令人幾乎喘不上氣。
他們雖然並不知道溫簡言的情報是從哪裏來的，但是……直覺告訴他們，溫簡言說的都是真的。
行政樓。
這個本該隻是a級副本裏的隱藏區域，其危險程度卻幾乎可以趕超部分s級副本。
簡直就是危險重重，步步殺機。
“……別擔心。”
溫簡言靠在其中一個隔間處，抬眸注視著麵前的其他隊友，他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眼神卻很鎮定：“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聞言，眾人都是一愣。
“辦公室確實會隔離感知，所以我們才無法從門外對門內提前進行觀測，但問題的關鍵並不出在門上。”
溫簡言說。
“那是？”蘇成問。
溫簡言抬起手，無言地向著頭頂指了指。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花板上，燈管發出滋滋的嗡鳴，血紅色的詭異燈光從中散發出來，將整個辦公室都籠罩在了其中。
“燈？”衛城吃了一驚。
“是的。”
溫簡言收迴視線，看向眾人，緩緩說道：“所以第一步，我們要先關燈。”
*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應該在的站位上。
隻有溫簡言站在了辦公室正中靠後的位置，他依著那張藏著樓鑰匙的辦公桌，向著不遠處的蘇成點點頭。
蘇成深吸一口氣，抬起手。
“啪嗒。”
輕微的一聲響。
始終在運作的燈管被關閉，紅色的燈光瞬間消失。
在那一刻，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了一片極端的黑暗之中，和外麵的走廊像是立刻融為了一體。
像是某種桎梏消失，被鋪散在門外地麵上的煙灰忽然散開。
腳印動了。
一個灰白色的印子被踩入了辦公室的門內，象征著原先的屏障消失，再也無法阻止門外東西的入侵。
在腳印進入辦公室的瞬間，即使是san值沒有降低太多的人，也立刻感受到了那種鑽心刺骨般的寒意，像是被直直丟到了冰窖之內，從頭到腳都被那種陰冷至極的寒意籠罩，令他們本能地感到恐懼和畏縮，隻想在本能的驅使下遠遠逃開。
逃的越遠越好。
又是一個。
這一次，煙灰留下的印子更淺了。
隻有前半個腳掌。
像是在行走過程中，煙灰也被某種力量吞噬殆盡。
再一個。
地麵上隻出現了一點點的煙灰。
從這一刻開始，地麵上不再出現任何灰燼留下的印子了。
但這並不代表門衛消失了，恰恰相反，這隻代表了他們失去了確定“它”位置的方式。
如果這是在一樓，他們或許還能通過一樓的大鏡子來確認，但問題是，辦公室裏不僅沒有鏡子，就連能使鏡子成像的光源，都已經被他們提前關閉了。
黑暗的辦公室內一片死寂。
他們聽不到腳步聲，看不到人影，也沒有任何哪怕一丁點的證據，可以讓他們感知到“它”的存在，可是，即便如此，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它就在辦公室內，並且正在一步步向著他們走來，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近。
每個人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對未知的強烈恐懼籠罩著他們，雖然是站在平地上，但卻莫名給人一種站在鋼絲繩上的錯覺。
隻要往前一步，就會落入無敵的深淵。
但是，他們強迫自己站著不動，硬著頭皮等待著。
等待著。
這一刻像是要被拉長到無窮無盡的地步，在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到即將斷裂的時候……忽然，寂靜被打破了。
“叮鈴”。
一個機械的、斷斷續續，還帶著滋滋電流的機器聲響起。
“歡迎光臨！”
【誠信至上】直播間：
“！”
“等一下，這是……”
“跑！”黑暗的房間內，傳來溫簡言斷然的命令。
但是，即使不需要他出聲，在聽到機器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瞬間一躍而起，咬著牙，鉚足了勁，拚命地向著辦公室敞開的門外跑去！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啊！”
“心髒要跳出來了啊啊啊啊！”
“草！我說他們剛才為什麽要在關燈前走到那樣的站位！！”
“我也反應過來了，主播估計是知道了自己是最大的目標，所以站在了房間的正中央，目的就是為了讓門衛走最中間的那條路，而那個從小超市裏得到的小掛件是用來確定門衛位置的，一旦它到達那個位置，在進門前，原本對主播來說是阻礙的辦公室隔間，現在反而能保護他們。”
“居然是純靠走位啊，牛逼。”
“不過主播的天賦居然能給這麽多信息的嗎？……震驚了。”
當然不能。
但是，對於溫簡言來說，在掌握了門衛的情報之後，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難。
先前在一樓的時候，他的出聲打破了寂靜，令門衛停下了靠近雨果的動作，扭頭“看”過來，也就是說，從那一刻，溫簡言就再一次吸引到了仇恨值。
而從自己混跡副本這麽多次的經驗出發，隻要吸引仇恨的人是他……
仇恨再次轉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沒有技巧，全是實力。
門衛的形體雖然無法用肉眼捕捉，但卻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可以穿牆的幽靈，而是仍然需要遵循建築物內的物理格局的，而它的行動速度同樣也是固定的。
既然如此，他們就能將通過辦公室內的格局甩開它。
隻要它到達了提前計算好的位置……接下來，他們就隻需要按照先前規劃的路線離開就行了。
在這個計劃之中，唯一有生命危險的，是溫簡言本人。
為了將門衛引到固定的線路，他必須要留在辦公室的最深處，也就是說，他距離辦公室大門是最遠的，遭遇的危險也是最大的。
溫簡言在黑暗之中向前跑去。
短短幾秒，可怕的陰寒就席卷了全身，他知道自己的腿在意誌力的趨勢下邁動著，但卻幾乎無法感受到它，就像是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了。
耳邊發出銳利的蜂鳴，一切都變得混沌而恐怖。
溫簡言來不及去看，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此刻正在飛快地從身體之中流失，他被“盯上”了，而死亡近在咫尺。
遠處，似乎傳來了雨果的聲音。
“……快了，堅持一下！”
下一秒，灰白色的煙霧籠罩在溫簡言的身上，將他和危險隔絕開來。
蘇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好，就是現在！”
溫簡言的頭腦清醒了一瞬，他晃晃腦袋，向著自己掛在隔間邊上的招財童子伸出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
在他的手指距離掛件隻有一厘米之際，一股強大的拉力襲來，將溫簡言整個拽向了門外，不過這一次，等待著他的不是堅硬的地板，而是隊友們早已等待就緒的手臂。
“走。”
雨果拽起溫簡言的左手，蘇成拽起右邊，兩個人默契地拔腿狂奔。
溫簡言被晃得眼冒金星。
他上半身被拖著，幾乎要把腿甩飛，但即使如此，溫簡言還是一臉痛苦地掙紮說道：
“東西、東西沒帶上……”
“別管了！”蘇成盯了他一眼，神情罕見的兇狠，“命都要沒了你還惦記道具？”
溫簡言：“……”
嗚嗚。
悲傷到嘔吐。
*
一行人在走廊上一路狂奔。
雨果不是沒有試圖再一次阻擋背後門衛的追趕。
像之前一樣，他在身後灑下煙灰。
但是，這一次，或許是由於觸犯規則的人數太多，門衛的恐怖程度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企及的對抗範圍，地麵上的煙灰剛一落下，在成型之前就被無形的力量抹除，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擋。
“隻能一路往上衝了。”
蘇成收迴視線，咬牙道。
雨果：“……嗯。”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是，很明顯，他們現在逃脫危機的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離開二樓，進入樓之上。
“衛城。”
他揚起手，鐵質的鑰匙一閃，被衛城精準地接住。
“你去開門。”
衛城一點頭。
他加快腳步，率先衝入了樓梯間內。
等到稍稍落後的人趕到時，二樓通向樓的鐵門已經被他打開了。
衛城抵著門，神情緊張：“這邊！”
雨果和蘇成架著溫簡言衝了上去，鐵門在他們的身後合攏，但是，在即將關閉的下一秒，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止住，門軸發出刺耳嘶啞的“嘎吱”聲，緩慢地再一次敞開。
見此，所有人都是心底一沉。
追上來了。
“快！”
狹窄黑暗的樓梯間內，迴蕩著幾人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他們幾乎來不及思考，就一路衝上了行政樓的第層。
樓仍舊是黑暗的。
和二樓比起來，這裏似乎寬敞許多，走廊的兩邊不再有那麽多的辦公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麵光滑的牆壁。
所以，一進入樓，他們就清楚地看到了整層樓的格局。
左手邊，房門緊閉的辦公室旁，鑲嵌著光亮的鐵片，上麵寫著一行字；
【校長辦公室】。
而右邊有著完全相同，另外一間辦公室，唯一不同的是鐵片上的文字：【副校長辦公室】。
見到鐵片上文字的瞬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他們知道，這是賭對了。
果然，校長辦公室就在行政樓層，而他們此行的目的道具，此刻就躺在那扇門的背後，與他們近在咫尺，隻剩下最後一步了！
隻要得到道具，一切問題都講迎刃而解。
早已充裕的學分可以用來兌換離開副本的資格，即使副本尚未被探索完全，但對他們而言也已經無所謂了——真正重要的s級懸賞已經完成，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走。”
雨果單手架著溫簡言，邁步向著校長辦公室走去。
但是，意外的，他的行動卻感受到了一絲阻力。
他一怔，扭頭看去。
溫簡言死死捉著他的手臂，一張蒼白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可怕，淺色的雙眼微微閃爍著，眼底情緒莫名複雜：
“等一下。”
他咬著牙說。
“等什麽？”衛城已經緊張得額頭冒汗，“別忘了門衛現在就在跟在後麵，再不行動的話——”
“……不能去哪裏。”
溫簡言聲線虛弱顫抖，仿佛正在經受著恐怖的考驗和掙紮，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去副校長辦公室。”
“什麽？”雨果一怔。
的確，現在去校長辦公室很冒險，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險無論如何都是必要冒的。
問題在於，他們之所以能順利來到層，全部建立在一個個搖搖欲墜的巧合上。
也就是說，一旦浪費了時間，無論是橘子糖那邊出現了紕漏，還是思想品德課結束，他們都將會麵臨史無前例的恐怖局麵，之前兩層的危機勢必疊加。
門衛、學生會、紅衣老師……
這些存在單獨麵對都會九死一生，倘若一起出現，那將是必死的絕境。
副校長辦公室雖然安全，但對於他們的通關來說不僅毫無作用，可能還會白白送死。
這說不通。
“我是說。”
溫簡言抬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臉色白的嚇人，收緊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在細細地打著哆嗦，但聲音卻加重了：
“走右邊。”
在剛剛雨果準備邁步的一瞬間，溫簡言忽然迴想起了一些早已被他遺忘的畫麵，那畫麵轉瞬即逝，但卻令他頓時汗毛直豎，血液倒流，幾乎忘記如何唿吸。
白發白膚的少年麵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麵，用那雙黑得滲人的眼珠注視著他，然後抬起手，緩緩推來一張紙條。
紙條打開後，上麵草率地寫著一個字：
【右】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
“草,重操舊業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直播間傳統藝能又上線了，新來的觀眾有福了。”
“不過,不是我說……這糊弄不過去的吧？”
“我也覺得,隻戴一個紅袖章就能騙過老師，混成學生會的一員了？感覺不太可能吧，這種把戲在等級低一點的前期副本還可能奏效，但在這種高級副本裏……e我覺得不行啊。”
“難說啊。”
“別忘了主播現在的san值已經降到了閾值以下，10點上下的san值,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主播身上,可能已經和副本融為一體了,主播現在雖然還算活人，但其實已經和npc隻差一步之遙，所以也不能說完全沒可能啊。”
整個辦公室內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響
血紅色的燈光下,青年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幾乎與死人無異。
女老師站在不遠處,指甲和嘴唇顏色鮮紅,用那雙漆黑冰冷,毫無活氣的眼睛注視著他。
氣氛陰沉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幾秒種後，她終於開口：
“你是學生會的？”
老師緩緩上前一步，高跟鞋和地麵撞擊，發出清晰的“哢噠”一聲。
她麵無表情地問：“哪個部門？”
【誠信至上】直播間：
“牛逼，直入主題啊。”
“哈哈哈哈哈主播完了,他哪裏知道這裏的學生會有些啥部門啊。”
“估計準備隨便編一個吧。”
“暫時還沒有分配部門。”
溫簡言說。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完了，我眼前一黑。”
“大哥你多少現編一個啊，說不定就中了呢！撒謊就算了，還撒這麽容易拆穿的謊,我真是……”
“嘖嘖嘖，看樣子接下來隻能打了，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主播和老師正麵對上過呢，也不知道誰輸誰贏，嘻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空氣中的溫度越發冰冷，陰森森的涼意侵入肢體，血紅色的燈光閃爍，顯得不祥而詭異。
女老師一點點地擰起眉頭，漆黑的、沒有半點的溫度的陰冷眼珠緊緊注視著不遠處的青年，空氣之中的壓力像是已經被繃緊到極限的、脆弱的絲弦，下一秒就要應聲而斷。
她忽然開口：
“……你是候選成員？”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剛剛一片感慨惋惜的彈幕都是一窒，在短暫的停頓過後，大片的問話開始刷屏：
“？？？”
“？？？”
隻見女老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們居然敢讓候選成員一個人看守鑰匙？”
她用塗抹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敲擊著旁邊的隔間板，發出咄咄的聲響，臉上的神情陰森森的，在血色燈光下越顯恐怖。
在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內環視一圈之後，老師看向溫簡言，麵無表情道：
“等他們迴來之後，去我辦公室匯報情況。”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
“哈？？？就這？？？”
“他媽的這個副本的機製是不是有點那個大病？這麽拙劣的謊npc都能信啊？？我真的要氣笑了，別把觀眾當傻子好嗎？”
“怕不是開掛了吧？我看主播的天賦也沒使用啊，怎麽就信了呢，想不通啊！”
隨著“哢噠哢噠”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溫簡言身上緊繃的神經像是鬆懈了下來，他的身形一歪，如果不是及時抬手撐住旁邊的桌子，可能就要直接栽倒了。
他的嘴臉色煞白，沒有血色的嘴唇緊抿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身後的煙霧陡然消失，其餘人的身形出現在了辦公室內。
蘇成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溫簡言的肩膀，皺眉道：
“你還好嗎？”
溫簡言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迴複道：“……就那樣。”
身後，雨果緩緩走上前，他的眉頭微皺著，眼神有些凝重地注視著溫簡言，許久之後，他開口問：
“怎麽迴事？”
作為資深主播，他很清楚，在高階副本之中的npc……尤其是這種恐怖級別很高，就連他們直接正麵應對都不太可能勝利的npc，是幾乎不可能被言兩語輕易騙過去的、
尤其還是那麽拙劣的謊言。
甚至連所屬學生會的部門都無法迴答，對麵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讓他蒙混過關了？
這種情況低階副本可能出現，但是，一旦到了他們現在這個副本級別，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除非……
像是印證雨果的猜測，溫簡言抬眼看了過來，很淺的眼珠浸在血紅的燈光中，在蒼白的臉色下映襯下，莫名顯得驚心動魄。
他扯了扯嘴角，虛弱地輕聲說道：
“因為我沒說謊。”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
“他在說啥？”
“等等，我懵了，什麽意思？我沒反應過來……”
“沒說謊？？他在說什麽寄吧東西？”
實際上，早在很久之前，溫簡言就開始試圖在腦海之中複原整個副本的機製和模式了，那些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的信息，乍一見到幾乎毫無用途，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被輕而易舉地忽視。
但對他不一樣。
像是一個沒有圖紙，但卻仍舊在鍥而不舍地拚著拚圖的小孩，溫簡言會牢牢記住每一片碎片的形狀，然後靜靜地等待著下一片的出現，直到將它們嚴絲合縫地拚出完整圖案之前，都絕不會半途而廢。
所以沒錯——
罕見的，一向擅長使用謊言的詭辯之人，剛剛的確沒有說謊。
他說的是實話。
“這個副本裏的‘角色’，是可替代的，”溫簡言靠在隔板上，額頭上冷汗涔涔，“電影裏的角色會一代代更迭，我們進入到的電影之中，裏麵的每一個角色可能都被替換過了，比如‘李察’。”
他們所見到的“李察”，早已不是原裝的李察了，而是之前某一次副本輪迴之中，死在這個幻覺的某個主播。
在電影鑒賞課程的教室牆壁上留下警告的也正是他。
“而那些社團的成員，曾經應該同樣也是主播。”溫簡言說。
黃鼠狼的經曆催生了這一觀點的成型。
他本該是學生，但卻因為一些原因，最後陰差陽錯地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具，成為了社團的一員。
那麽，如果他在這個副本中，和“李察”線的主播一樣，san值降低到閾值以下的話會怎樣呢？
會死嗎？
不……
溫簡言猜測，他會被留在這個副本之中，被同化，被改造，最終永遠地成為社團的一員。
“既然這樣，學生會的成員為什麽不是呢？”
溫簡言抬起眼，嗓音很冷靜。
辦公室內的其他幾人被他的猜測震到了。
直播間內的觀眾也同樣。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我去。”
“等等，讓我理一下，理一下。”
“我日了，我算是明白這個邏輯了，這個副本裏的每一個npc其實曾經都是死在這裏的主播，從每個選修課裏的npc，再到社團和學生會……不過是需要滿足的死亡條件不一樣，是嗎？”
溫簡言像是累了，靠在隔板上休息了幾秒，才又再次開口道：
“這個副本裏的‘學生’看似沒什麽差別，但實際上有著嚴格的區分，普通的學生在選修課的課程裏是被狩獵的對象，而社團的成員則是狩獵者……當然，與之相對應的，它的內部大概也會有更恐怖的死亡危機。”
否則的話，黃鼠狼也不會在副本那麽前期的時候，就看上去如此慘白陰冷，猶如死人，甚至就連床鋪上都被留下冰冷的水漬。
“雖然學生會的權力更高，恐怖程度也更高，但是，隻要其中的成員曾經是主播，那麽，自然也會有一套對應篩選流程。”
溫簡言說話的速度很慢，像是在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那會是什麽呢？”
其他人一怔，下意識低頭看去。
袖章環繞著青年的手臂，在血紅色的燈光之下顯得越發陰冷刺眼。
“……袖章。”雨果慢慢說道。
“對。”溫簡言短促地笑了下，“看樣子，想要成為學生會的候選成員，難度要遠比進其他部門高得多，”
衛城抬手按住太陽穴，眉頭皺緊：“所以篩選條件是？”
雨果深深看了溫簡言一眼，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破壞校規，並且在學生會的追捕中活下來。”
沒錯，隻有直接向校規挑戰，並且在和學生會的正麵交鋒之中活下來的主播，才會獲得這樣的紅色條狀布料。
就像是袖章。
或者說……是袖章的前身。
【誠信至上】直播間：
“所以他確實是學生會的候補成員……”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學生會的辦公區域就在行政樓裏，和老師的接觸估計也是最多的，如果主播就像彈幕猜測的一樣，隨便說一個，估計就直接完蛋了。”
“這麽想想好驚險，草。”
“在大家都覺得他早撒謊的時候，他居然說了真話，我人傻了。”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現在的狀態。
溫簡言現在的san值隻有16點，隻是靠著意誌力強撐著，才沒有被同化，但由於這個數值並不固定，甚至因人而異，所以，在袖章戴上的前提下，便很難斷定，他現在究竟是被狩獵的學生，還是已經被同化成為了副本的一部分。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溫簡言幅度不大地聳了聳肩，懨懨地垂下眼，輕聲說道，“我隻是賭了一把而已。”
他在賭，在被同化成副本一員、和正式加入學生會之間是否有時間差。
顯然，他賭對了。
正因如此，所以他冒險說出的、不摻雜一絲謊言的實話才會被采納。
而在老師的口中，他這樣的人被稱之為“學生會候選成員”。
雨果撚了下煙頭，看向溫簡言的眼神像是探究，又像隻是在單純地給與肯定：“你的腦子很好。”
溫簡言：“多謝。”
他借著蘇成的支撐站起身，有氣無力地笑笑，道：“不過我現在大概也隻剩這個了。”
溫簡言抬起手，將手中的鑰匙丟給雨果：“喏。”
雨果接過鑰匙。
鏽跡斑斑的鐵質鑰匙沉甸甸、冷冰冰的，在血紅的燈光下看起來格外的不祥。
這是通向樓的鑰匙。
而樓，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他們進入這個副本，在這裏耐心探尋這麽久，為的就是這一刻。
但是，在曆經千辛萬苦嗎，得到了開啟大門的鑰匙之後，它給人帶來的感覺卻遠非釋然，反而像是將人向著深淵內再次推了一步。
“走。”
雨果深吸一口氣，收迴視線。
一行人轉過身，快速向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頭頂，血紅色的燈光閃爍著，高跟鞋敲擊地麵的咄咄聲已經遠去，走廊內一片黑暗，安靜得猶如永夜。
接下來，隻要走出辦公室，右轉向前，再向前幾十秒，就能來到另外一處消防通道。
順著樓梯向上，打開鐵門就能進入樓。
整個過程不會超過五分鍾。
一行人在快步向著辦公室敞開的大門走去。
忽然，溫簡言感到一陣寒意掠過自己的身體，手臂上的汗毛乍起，像是在預警。
“等一下。”
聞言，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收住了步伐。
“怎麽了？”
衛城壓低聲音問道。
“我不確定……”
溫簡言頓了頓，喉頭有些緊張地上下滾動著。
“我隻是覺得不安。”
眾人順著溫簡言視線的方向看去，門外的地麵上塗抹著血紅色的燈光，放眼望去，空無一人。
衛城謹慎地上前一步，在距離邁出辦公室的門隻差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在停頓幾秒之後，他疑惑地扭頭看向溫簡言：
“我沒有感覺到危險。”
衛城的天賦是感知瞬時的致命危險，既然他都那這麽說了，那麽，門外即使有危險，也沒有直接瞄準他們，或者是並不致命。
可是，溫簡言卻仍舊躊躇不決。
“我……”
正在這時，一旁的雨果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他頓了頓，忽然抬起頭，在空中嗅了嗅。
“？”
其餘幾人一怔。
“……煙味。”雨果緩緩道。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啊？有什麽問題嗎？
剛剛不正是雨果點燃香煙製造煙霧將他們籠罩起來，才躲過老師的探查嗎？現在空中有煙味不是很正常的事？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沒懂。”
在觀眾們仍舊一頭霧水的時候，隻見雨果掏出先前的小包，倒了一點灰白色的煙塵掌心之中，然後湊到麵前，向外輕輕一吹。
香煙燃燒過後的灰燼被揚起，無差別地落向麵前的黑暗之中，紛紛揚揚灑在了地上。
下一秒，在被紅光照亮的走廊地麵上，在灰白色的煙灰之間，漸漸出現了兩片空白的區域。
那是一雙腳印。
近在咫尺，一動不動，就這樣站在辦公室的門外，無聲無息地等待著他們。
“！！！”
在看到煙灰中這雙腳印的瞬間，所有人的脊背處都陡然竄起一陣涼意。
“我草！”
彈幕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腳印的位置距離要他們太近了，隻要主播們邁出辦公室一步，就會直直地撞上去。
他們簡直不敢想象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麽。
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這……這怎麽會？”衛城的瞳孔微微緊縮，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在剛剛接近門口的時候，他的確沒有覺察出任何一絲一毫的危險。
這不應該啊！
“我想，是因為它還沒有‘找到’我們。”青年氣若遊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衛城扭頭看去。
隻見溫簡言抬著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門外，臉色在燈光下越加蒼白。
“別忘了，我們先前在辦公室外的時候，也捕捉不到辦公室內的任何訊息，就連預言家都沒辦法隔著門探尋到鑰匙的下落。”
也就是說，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辦公室是能阻隔探知的。
或許也正是這一點，所以這雙腳印的主人並沒有跟進房間內來，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等候。
既然它“不知道”他們在哪，自然也就是沒有威脅的，所以衛城的天賦也就感知不到了。
隻有在他們邁出辦公室的一刹那，真正的危險襲擊才會降臨。
注視著門外的那雙腳印，衛城心有餘悸地後退一步。
“那……這東西究竟是什麽？”
“我想，”一旁的雨果忽然開了口，“它是從門衛室內跟過來的。”
剛剛，他嗅到了煙味。
這本就是他天賦的一部分，所以，雨果對此也就更為敏感。
他發現，自己剛剛嗅到的、香煙燃盡過後的氣味，並非來自於辦公室，而是從走廊之中飄來的。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意識到了門外的威脅。
“那在進入行政樓之後，我隻撒過一次煙灰。”
雨果垂下眼，深深看向地麵上的那雙腳印，說道。
“就是在上二樓之前。”
他撒下煙灰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門衛室內的“東西”跟來，但顯然，出於某種原因，他失敗了。
那東西仍舊追著他們來到了二樓。
“……”
雖然在進入行政樓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即便如此，所有人仍舊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和【育英綜合大學】這個副本的其他地方，整個行政樓的難度簡直高的恐怖。
他們進入這裏最多不過半小時，就已經遇到了數次足以致命的生死危機，甚至被逼的不得不和隊友分頭行動，剛剛如果不是運氣好，即使隊伍裏有衛城這樣能夠預知危險的靈媒，他們也會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邁出辦公室，和站在門外的那東西麵對麵了。
即使他們經驗豐富，應對及時，也有很大可能出現減員。
衛城額頭上不知不覺已經冷汗涔涔。
他注視著地麵上那雙一動不動的腳印，問：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辦公室內隻有一扇門，而這扇門現在被堵的死死的，如果想要離開這裏，除了邁步出去將其激活外幾乎毫無選擇。
難道說……他們接下來無論如何，都要和它發生正麵衝突了嗎？
一時間，房間裏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氣氛壓抑死寂，每個人都心情沉重。
“……”
溫簡言閉了閉眼，像是在掙紮著什麽。
自從幾個副本之前，在意識到了夢魘主播天賦的真實規則之後，他就有意識地避免主動使用自己的天賦，即使他成為了高階主播，又再度攀升進入前十，天賦的使用次數、等級強度、冷卻時間，全部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到了現在，一個個副本走過來，他的蘋果樹已經枝繁葉茂，一朵朵小小的白花落滿枝頭，碩果豐累，但卻無人采摘。
耳邊傳來熟悉的係統聲：
“是否確認激活天賦？”
雖然他們到現在為止都還算運氣不錯，沒有產生任何傷亡，但是，要知道，這裏還隻是二樓而已。
而雨果也已經開始使用天賦了。
他們已經破壞了全部的條規則，樓裏的老師雖然暫時離開，但危險卻並未被完全排除，更不要說，他們現在暫時的安全是建立在橘子糖等人的行動之上的，一旦那邊出現什麽變故，所有的危險都會同時爆發。
自己現在雖然暫且還能勉強維持神智清明，但是……
直麵現實吧，以現在的san值來看，一旦意外出現，最先掉鏈子的大概率會是他。
無論如何，不能再拖下去了。
花的時間越長，他們接下來可能麵臨的也就越恐怖。
如果拖到思想品德課程結束，副校長返迴行政樓的話，他們可能就真的必須死無疑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下一秒，一片小小的白色蘋果花從空中無聲飄下，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看樣子，隨著天賦升級，在激活時也同樣和蘇成雨果他們一樣，他的天賦也開始實化了。
【堪破虛妄之花】激活。
“直接硬來也不是不可以。”雨果注視著走廊之中的虛空，他的神情仍舊冷靜，但眼裏的凝重卻無法散去，“等下我先出去，衛城，你和我一起……”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溫簡言打斷了。
“別這麽做。”
“？”幾人一怔，看了過去。
“現在站在門外的那個‘東西’，其實是行政樓的門衛。”溫簡言緩緩道，“它的恐怖程度，是和我們遵守的規則直接掛鉤的。”
現在可不是“沒有遵守某條規則”的問題了，而是他們沒有遵守任何一條規則。
也就是說，現在的門衛，恐怖程度幾乎無解。
所以之前在一樓的時候，即使溫簡言當時的san值已經恢複到了接近20的數值，仍然能感受到如此之強的壓迫感。
倘若他們遵守了全部條規則的話，那麽，直麵門衛還是有勝算的，但在現在的情況下，最好的結果，也會導致至少一人死亡。
溫簡言說完之後，原本就已經十分凝重的空氣，變得更為壓抑了。
沉重的氛圍令人幾乎喘不上氣。
他們雖然並不知道溫簡言的情報是從哪裏來的，但是……直覺告訴他們，溫簡言說的都是真的。
行政樓。
這個本該隻是a級副本裏的隱藏區域，其危險程度卻幾乎可以趕超部分s級副本。
簡直就是危險重重，步步殺機。
“……別擔心。”
溫簡言靠在其中一個隔間處，抬眸注視著麵前的其他隊友，他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眼神卻很鎮定：“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聞言，眾人都是一愣。
“辦公室確實會隔離感知，所以我們才無法從門外對門內提前進行觀測，但問題的關鍵並不出在門上。”
溫簡言說。
“那是？”蘇成問。
溫簡言抬起手，無言地向著頭頂指了指。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花板上，燈管發出滋滋的嗡鳴，血紅色的詭異燈光從中散發出來，將整個辦公室都籠罩在了其中。
“燈？”衛城吃了一驚。
“是的。”
溫簡言收迴視線，看向眾人，緩緩說道：“所以第一步，我們要先關燈。”
*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應該在的站位上。
隻有溫簡言站在了辦公室正中靠後的位置，他依著那張藏著樓鑰匙的辦公桌，向著不遠處的蘇成點點頭。
蘇成深吸一口氣，抬起手。
“啪嗒。”
輕微的一聲響。
始終在運作的燈管被關閉，紅色的燈光瞬間消失。
在那一刻，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了一片極端的黑暗之中，和外麵的走廊像是立刻融為了一體。
像是某種桎梏消失，被鋪散在門外地麵上的煙灰忽然散開。
腳印動了。
一個灰白色的印子被踩入了辦公室的門內，象征著原先的屏障消失，再也無法阻止門外東西的入侵。
在腳印進入辦公室的瞬間，即使是san值沒有降低太多的人，也立刻感受到了那種鑽心刺骨般的寒意，像是被直直丟到了冰窖之內，從頭到腳都被那種陰冷至極的寒意籠罩，令他們本能地感到恐懼和畏縮，隻想在本能的驅使下遠遠逃開。
逃的越遠越好。
又是一個。
這一次，煙灰留下的印子更淺了。
隻有前半個腳掌。
像是在行走過程中，煙灰也被某種力量吞噬殆盡。
再一個。
地麵上隻出現了一點點的煙灰。
從這一刻開始，地麵上不再出現任何灰燼留下的印子了。
但這並不代表門衛消失了，恰恰相反，這隻代表了他們失去了確定“它”位置的方式。
如果這是在一樓，他們或許還能通過一樓的大鏡子來確認，但問題是，辦公室裏不僅沒有鏡子，就連能使鏡子成像的光源，都已經被他們提前關閉了。
黑暗的辦公室內一片死寂。
他們聽不到腳步聲，看不到人影，也沒有任何哪怕一丁點的證據，可以讓他們感知到“它”的存在，可是，即便如此，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它就在辦公室內，並且正在一步步向著他們走來，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近。
每個人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對未知的強烈恐懼籠罩著他們，雖然是站在平地上，但卻莫名給人一種站在鋼絲繩上的錯覺。
隻要往前一步，就會落入無敵的深淵。
但是，他們強迫自己站著不動，硬著頭皮等待著。
等待著。
這一刻像是要被拉長到無窮無盡的地步，在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到即將斷裂的時候……忽然，寂靜被打破了。
“叮鈴”。
一個機械的、斷斷續續，還帶著滋滋電流的機器聲響起。
“歡迎光臨！”
【誠信至上】直播間：
“！”
“等一下，這是……”
“跑！”黑暗的房間內，傳來溫簡言斷然的命令。
但是，即使不需要他出聲，在聽到機器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瞬間一躍而起，咬著牙，鉚足了勁，拚命地向著辦公室敞開的門外跑去！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啊！”
“心髒要跳出來了啊啊啊啊！”
“草！我說他們剛才為什麽要在關燈前走到那樣的站位！！”
“我也反應過來了，主播估計是知道了自己是最大的目標，所以站在了房間的正中央，目的就是為了讓門衛走最中間的那條路，而那個從小超市裏得到的小掛件是用來確定門衛位置的，一旦它到達那個位置，在進門前，原本對主播來說是阻礙的辦公室隔間，現在反而能保護他們。”
“居然是純靠走位啊，牛逼。”
“不過主播的天賦居然能給這麽多信息的嗎？……震驚了。”
當然不能。
但是，對於溫簡言來說，在掌握了門衛的情報之後，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難。
先前在一樓的時候，他的出聲打破了寂靜，令門衛停下了靠近雨果的動作，扭頭“看”過來，也就是說，從那一刻，溫簡言就再一次吸引到了仇恨值。
而從自己混跡副本這麽多次的經驗出發，隻要吸引仇恨的人是他……
仇恨再次轉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沒有技巧，全是實力。
門衛的形體雖然無法用肉眼捕捉，但卻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可以穿牆的幽靈，而是仍然需要遵循建築物內的物理格局的，而它的行動速度同樣也是固定的。
既然如此，他們就能將通過辦公室內的格局甩開它。
隻要它到達了提前計算好的位置……接下來，他們就隻需要按照先前規劃的路線離開就行了。
在這個計劃之中，唯一有生命危險的，是溫簡言本人。
為了將門衛引到固定的線路，他必須要留在辦公室的最深處，也就是說，他距離辦公室大門是最遠的，遭遇的危險也是最大的。
溫簡言在黑暗之中向前跑去。
短短幾秒，可怕的陰寒就席卷了全身，他知道自己的腿在意誌力的趨勢下邁動著，但卻幾乎無法感受到它，就像是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了。
耳邊發出銳利的蜂鳴，一切都變得混沌而恐怖。
溫簡言來不及去看，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此刻正在飛快地從身體之中流失，他被“盯上”了，而死亡近在咫尺。
遠處，似乎傳來了雨果的聲音。
“……快了，堅持一下！”
下一秒，灰白色的煙霧籠罩在溫簡言的身上，將他和危險隔絕開來。
蘇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好，就是現在！”
溫簡言的頭腦清醒了一瞬，他晃晃腦袋，向著自己掛在隔間邊上的招財童子伸出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
在他的手指距離掛件隻有一厘米之際，一股強大的拉力襲來，將溫簡言整個拽向了門外，不過這一次，等待著他的不是堅硬的地板，而是隊友們早已等待就緒的手臂。
“走。”
雨果拽起溫簡言的左手，蘇成拽起右邊，兩個人默契地拔腿狂奔。
溫簡言被晃得眼冒金星。
他上半身被拖著，幾乎要把腿甩飛，但即使如此，溫簡言還是一臉痛苦地掙紮說道：
“東西、東西沒帶上……”
“別管了！”蘇成盯了他一眼，神情罕見的兇狠，“命都要沒了你還惦記道具？”
溫簡言：“……”
嗚嗚。
悲傷到嘔吐。
*
一行人在走廊上一路狂奔。
雨果不是沒有試圖再一次阻擋背後門衛的追趕。
像之前一樣，他在身後灑下煙灰。
但是，這一次，或許是由於觸犯規則的人數太多，門衛的恐怖程度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企及的對抗範圍，地麵上的煙灰剛一落下，在成型之前就被無形的力量抹除，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擋。
“隻能一路往上衝了。”
蘇成收迴視線，咬牙道。
雨果：“……嗯。”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是，很明顯，他們現在逃脫危機的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離開二樓，進入樓之上。
“衛城。”
他揚起手，鐵質的鑰匙一閃，被衛城精準地接住。
“你去開門。”
衛城一點頭。
他加快腳步，率先衝入了樓梯間內。
等到稍稍落後的人趕到時，二樓通向樓的鐵門已經被他打開了。
衛城抵著門，神情緊張：“這邊！”
雨果和蘇成架著溫簡言衝了上去，鐵門在他們的身後合攏，但是，在即將關閉的下一秒，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止住，門軸發出刺耳嘶啞的“嘎吱”聲，緩慢地再一次敞開。
見此，所有人都是心底一沉。
追上來了。
“快！”
狹窄黑暗的樓梯間內，迴蕩著幾人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他們幾乎來不及思考，就一路衝上了行政樓的第層。
樓仍舊是黑暗的。
和二樓比起來，這裏似乎寬敞許多，走廊的兩邊不再有那麽多的辦公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麵光滑的牆壁。
所以，一進入樓，他們就清楚地看到了整層樓的格局。
左手邊，房門緊閉的辦公室旁，鑲嵌著光亮的鐵片，上麵寫著一行字；
【校長辦公室】。
而右邊有著完全相同，另外一間辦公室，唯一不同的是鐵片上的文字：【副校長辦公室】。
見到鐵片上文字的瞬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他們知道，這是賭對了。
果然，校長辦公室就在行政樓層，而他們此行的目的道具，此刻就躺在那扇門的背後，與他們近在咫尺，隻剩下最後一步了！
隻要得到道具，一切問題都講迎刃而解。
早已充裕的學分可以用來兌換離開副本的資格，即使副本尚未被探索完全，但對他們而言也已經無所謂了——真正重要的s級懸賞已經完成，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走。”
雨果單手架著溫簡言，邁步向著校長辦公室走去。
但是，意外的，他的行動卻感受到了一絲阻力。
他一怔，扭頭看去。
溫簡言死死捉著他的手臂，一張蒼白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可怕，淺色的雙眼微微閃爍著，眼底情緒莫名複雜：
“等一下。”
他咬著牙說。
“等什麽？”衛城已經緊張得額頭冒汗，“別忘了門衛現在就在跟在後麵，再不行動的話——”
“……不能去哪裏。”
溫簡言聲線虛弱顫抖，仿佛正在經受著恐怖的考驗和掙紮，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去副校長辦公室。”
“什麽？”雨果一怔。
的確，現在去校長辦公室很冒險，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險無論如何都是必要冒的。
問題在於，他們之所以能順利來到層，全部建立在一個個搖搖欲墜的巧合上。
也就是說，一旦浪費了時間，無論是橘子糖那邊出現了紕漏，還是思想品德課結束，他們都將會麵臨史無前例的恐怖局麵，之前兩層的危機勢必疊加。
門衛、學生會、紅衣老師……
這些存在單獨麵對都會九死一生，倘若一起出現，那將是必死的絕境。
副校長辦公室雖然安全，但對於他們的通關來說不僅毫無作用，可能還會白白送死。
這說不通。
“我是說。”
溫簡言抬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臉色白的嚇人，收緊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在細細地打著哆嗦，但聲音卻加重了：
“走右邊。”
在剛剛雨果準備邁步的一瞬間，溫簡言忽然迴想起了一些早已被他遺忘的畫麵，那畫麵轉瞬即逝，但卻令他頓時汗毛直豎，血液倒流，幾乎忘記如何唿吸。
白發白膚的少年麵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麵，用那雙黑得滲人的眼珠注視著他，然後抬起手，緩緩推來一張紙條。
紙條打開後，上麵草率地寫著一個字：
【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