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


    溫簡言僵在了原地,頭腦罕見的宕機了。


    “你們沒看到嗎,隊長身邊多了一個人啊!”不遠處,黃毛因恐懼而顫抖的聲音顯得分外遙遠:“隊長,隊長!你沒看到嗎?隊長你說句話啊!”


    下一秒,溫簡言感到一邊的肩膀一重,溫涼的長發觸感順著頸窩流淌下來。


    “…………”


    溫簡言木著一張臉扭過頭,看向身側的“空白地帶”。


    “啊?你在說什麽?”陳默擔憂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也沒有看到。”雲碧藍皺眉道。


    “不不不,”黃毛在語無倫次地描述著:“從現實之中看不到,隻能從鏡子裏才能看到,就,就在隊長身邊,是個男的——”


    感受到溫簡言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巫燭顯得有些愉快,於是,他抬手摟住了溫簡言的腰,把自己整個貼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


    黃毛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他,他他他!”


    溫簡言感到,繞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似乎稍稍收緊了些許,臉頰一側傳來冰涼而麻癢的觸感,像是對方的鼻尖悄然湊近。


    “怎麽了怎麽了?”


    因為黃毛狀態的反常,其他幾人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了。


    “他,他把隊長——”


    “他把隊長怎麽了?”


    在那一瞬間,剛剛的僵硬和空白陡然從身體上褪去,溫簡言猛地從床沿上站起來:


    “黃毛你跟我來!”


    說著,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捉住了黃毛的手腕,將他向著衛生間拽去。


    黃毛雖然被捉著手腕,踉踉蹌蹌地往後拖著,但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我,我知道了!”


    他的雙眼微微一亮,似乎陡然意識到了什麽:“是牛眼淚,所以我才能看到你們都看不到的東西!”


    說著,黃毛從口袋裏掏出剛剛溫簡言給他的小瓷瓶,向著站在一旁的陳默遞去:


    “你們抹一下,抹完你們應該就——”


    “……”


    陳默呆呆地注視著眼前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混亂的場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接過道具。


    但是,還沒有等瓷瓶落在自己的手心裏,一隻手中途插了過來,硬生生奪走了。


    “你說什麽呢,這麽重要的道具是在這種情況下能使用的嗎!”


    溫簡言的語速極快。


    他單手從黃毛手中奪走瓶子,揣到自己口袋裏,另外一隻手順勢打開了衛生間的門,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你給我進來!”


    巫燭剛剛被溫簡言甩開,此刻正一臉無辜地站在旁邊,他的視線從溫簡言的身上移動到黃毛身上,然後抬起手,也同樣揪住了黃毛的領子。


    黃毛的嗓子裏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小姑娘似的高亢慘叫。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塞進了衛生間。


    “砰!”


    衛生間的門被甩上了。


    房間內重歸死寂。


    “……”


    “……”


    其餘幾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許久之後,陳默在從嗓子眼裏憋出幾個字:“……怎麽迴事?”


    鬼知道。


    衛生間內。


    黃毛像是小媳婦一樣蜷縮在坐便器上,臉色慘白,神情驚恐,額頭上遍布著一層汗珠。


    溫簡言大馬金刀堵在門口,以防對方奪路而逃。


    他用手指煩躁地勾了勾領子,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而有些氣喘。


    巫燭此刻也跟了進來。


    他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好像什麽都不在意,什麽都不關心似的,緊挨著溫簡言站著,一雙金色的眼珠緊緊鎖定在溫簡言的身上,像是隻有對方才是自己唯一在意的存在。


    【誠信至上】直播間:


    “這個場景……”


    “好怪。”


    “好怪。”


    “真的好怪!”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將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平複下來,扭頭看向黃毛。


    黃毛仍然維持著剛剛的姿勢,驚恐地蜷縮在牆角。


    他一會兒看看旁邊的鏡子,一會兒又看看溫簡言,似乎正在一點點迴過味兒來,臉上的神情逐漸呆滯:


    “他他他……”


    既然都被目睹到這個程度了,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


    “……對,你沒看錯,他確實存在。”


    黃毛目瞪口呆:


    “你你你……”


    溫簡言:“對,我也一直能看到他。”


    黃毛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你們……”


    溫簡言:“對——”


    “搞在一起了?”


    溫簡言:“……”


    他噎了一下,猛地看向黃毛:“什麽?”


    黃毛被溫簡言的視線嚇得一縮,頓時不敢繼續發言了。


    他也很委屈。


    說實話,他一般來說也不會往這種方向想的,但是,剛剛在門外看到的一幕,著實讓他沒有辦法往其他方向想。


    “他是……”


    溫簡言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開口說道:


    “一個,嗯,朋友。”


    “朋友?”


    黃毛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


    巫燭垂下眼,用那雙金色的,看不出喜怒的雙眼俯視著溫簡言。


    “沒錯。”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抬手捏了捏鼻梁。


    他腦子轉得快,僅僅是剛剛的幾十秒內,他就已經基本上想出了一套說辭。


    “他的確不是人,也最好不要以人類對於某種行為的刻板嚐試來解釋他的動機,不過,至少在現在這個階段,他至少暫時是對我們抱有善意的,”溫簡言麵不改色,以一種含糊其辭的方式說道:


    “準確來說,剛剛我之所以能把你們從紳士的控製中解救出來,”


    “噢……”


    黃毛呆呆地應道。


    如果從這個方麵解釋的話,確實也有道理?


    如果那個無法在鏡子之外顯形的男人,雖然長著一副人類無法企及的,超出認知的俊美樣貌,但是,黃毛卻能清晰地覺察到,從對方身上釋放出的危險,未知,恐怖的氣息,即使他不清楚對方是什麽樣的存在,但他卻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就像是鳥兒見到猛獸,人類俯視深淵……這是一種誕生自骨髓的生物本能。


    所以,剛剛在意識到對方存在的瞬間,黃毛的第一反應是寒毛直豎,尖叫著發出警報。


    對於這樣可怕的,非人的存在,他們做出的行為,似乎確實是不能用常理解釋的。


    也對。


    和夢魘之中的怪物搞在一起……能這麽做的人,要麽是蠢到不知道這些怪物有多恐怖,要麽就是瘋狂到已經完全不在於這一點了。


    而溫簡言顯然不屬於前者嘛。


    正在黃毛已經逐漸說服自己的時候。巫燭稍稍俯下身,用手指圈住了溫簡言的手腕。


    溫簡言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頭發垂到了自己的耳邊,輕緩地蕩開,帶起一種隱隱的癢意。


    “……”


    溫簡言唿吸一窒。


    這家夥……


    是想讓他剛剛白解釋嗎?!


    溫簡言硬著頭皮,不動聲色地轉了個角度,將自己被捉住的那隻手腕背到了身後,繼續說道:


    “總之,整個事情比較複雜,現在也沒有時間仔細解釋了,所以,為了保證團隊穩定,希望你能先保密,等離開這個副本——”


    巫燭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溫簡言的用心良苦,又或者,他意識到了,隻是不在乎而已。


    他張開雙臂,再一次將溫簡言抱進了懷裏。


    不止如此……


    巫燭俯下身,咬住了溫簡言的耳尖,用牙齒輕緩地磨著,直到那片被薄薄皮膚包裹著的軟骨一點點熱透。


    一隻蒼白寬大的手掌繞過他的腰側,不緊不慢地摩挲著。


    他像是一條冰冷的,龐大的蟒蛇,悄無聲息地絞纏而上,讓自己的獵物於熱烈而致命的懷抱中窒息。


    “!!!”


    在黃毛的注視下,溫簡言的聲音卡住了。


    短短幾秒內,他的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雖然知道,作為非人類的巫燭完全沒有任何人類應該有的,某種名為“羞恥心”的東西,但是,居然在他的隊友麵前,還如此明目張膽?!


    雖然溫簡言自認是個臉皮厚的,但是,這種!這種程度的恥感!也絕對超過了他的接受範圍!


    在那一瞬間,他還是被巫燭過分大膽的行為刺激到頭腦空白。


    但溫簡言這一次卻很快恢複了思考能力。


    因為——


    他感受到,對方的手指正在緩慢地遊移向下,甚至逼近髖骨。


    “……”


    在這一刻,黃毛的視線從未如此地存在強烈,溫簡言聽到腦海之中“砰”的一聲炸開了鍋,他從骨頭縫裏都在往外透著熱度,整個人像是瞬間熟透一樣。


    “別摸了!”


    他猛地抬手捉住了巫燭的手,咬牙切齒地,惡狠狠地訓斥道:


    “鬆手!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場合!”


    “……”


    不遠處,黃毛的雙眼微微瞪大。


    巫燭仍舊不依不饒,他將溫簡言的耳垂含入口中,輕輕一咬。


    溫簡言氣急,一想到旁邊黃毛還在看著,就被羞恥和憤怒衝擊地眼前發黑:“你再咬——”


    “那個……”


    黃毛弱弱地舉起手。


    “其實,在進衛生間之後,牛眼淚的效果就消失了……”


    他偷偷地審視著溫簡言的臉,小心翼翼地、難以置信地、甚至帶著一點顯而易見的驚恐問道:


    “隊長,那個,不會,你的那個……嗯……朋友,現在就在你身邊吧?”


    而且……


    好像……


    看樣子……


    還……


    嗯。


    溫簡言:“……”


    他再一次僵住了。


    在腦海之中,他將剛剛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過了一遍,尤其是最後的兩句……


    在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又在無意中暴露了什麽樣的細節之後,溫簡言眼前一黑,險些厥過去。


    他有氣無力,但卻毫無底氣地說道:


    “……不在。”


    黃毛沒說話。


    但是,他的眼神裏透露出強烈的不信任。


    “總之,事情就像我剛剛講的那樣,”溫簡言幹巴巴地,僵硬地說,“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就出去吧,讓我一個人稍微待一會兒。”


    黃毛沉默一會兒:


    “沒有問題了。”


    他也不敢有。


    因為,某種意義上……他非常害怕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


    溫簡言表麵平靜,內心絕望地注視著黃毛和自己擦肩而過,而黃毛則步履沉重,緩緩地向著門口走去。


    衛生間內一片死寂。


    空氣凝重到令人唿吸不暢。


    “吱呀。”


    門把手被擰開了。


    黃毛邁步向外走去。


    但是,剛剛走到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扭頭看向了溫簡言。


    溫簡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對方會再問些什麽。


    但是,黃毛隻是看了看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好像鼓足勇氣一樣,說道:“不過,無論如何,隊長,我還是挺開心的。”


    “?”


    溫簡言一怔。


    他確實沒有想到,黃毛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隻聽對方繼續說道:


    “您剛剛說,這次危機,您的……嗯,朋友,有幫助到您,對吧?”


    溫簡言頓了頓,點點頭。


    黃毛似乎鬆了口氣。


    他笑了一下:“太好了……”


    溫簡言皺起眉頭:“什麽?”


    黃毛撓撓頭,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我以為您永遠也不會依靠其他人呢。”


    他和溫簡言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即使如此,他也隱隱約約摸清楚了一點溫簡言隱藏起來的“脾性”。


    無論他表麵上多麽溫和親昵,平易近人,但心裏卻好像永遠築著高高的心牆,從不讓任何人了解自己的內心,從不讓任何人清楚自己的想法。


    即使他能夠靠自己的眼力和腦子,摸清楚龐大未知下的脈絡,能夠冒著生死之險,看似平淡地救下所有人的人,但是,一旦涉及到關鍵性的危機,他就會把所有人都遠遠推開。


    無論是蘇成,雲碧藍,甚至還有他,都被謊言欺瞞過,被笑容蒙騙過,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對方已經帶著旁若無人,漫不經心的微笑,好像一切都不值一提一樣,再一次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無論是任何類別的風險,無論涉及到旁人還是自己,溫簡言永遠習慣性地獨自承擔,縱使被蘇成罵過,被雲碧藍揍過,都還是我行我素,幾乎不讓任何人參與到自己的任何謀劃之中,甚至讓人懷疑……


    他究竟是在保護別人,還是在保護自己。


    在聽到這次的危機解決有其他人……或者說是非人類的參與時,黃毛其實是發自內心地有些開心的。


    看樣子,自己的隊長也不僅僅隻是會單打獨鬥,而是仍然有著把重任托付給別人的能力。


    否則的話……


    他真的會擔心。


    擔心某一天,溫簡言就會在他們眼前消失,永遠地銷聲匿跡。


    作為一個優秀的騙子,他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的消失完美無缺,沒人知道他究竟是厭煩了,還是……獨自死在了某個被遺忘的角落。


    “就是,”黃毛想了想,有些靦腆的說道,“希望隊長以後也把我們納入你的計劃裏,我們也會很有用的。”


    “不,之前這隻是一個——”


    溫簡言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但是,在他來得及說些什麽之前,黃毛就已經邁開步伐,沒心沒肺地離開了。


    “砰。”


    衛生間的房門再一次合上。


    溫簡言站在原地,皺眉注視著緊閉的房門。


    那家夥……在說什麽。


    真是奇怪。


    之前的情況太過危險,雙方的實力差距太過懸殊,而隊友們的性命太過寶貴,所以溫簡言才會采取這樣的辦法。


    這樣做的話風險最低,犧牲最小。


    隻要利用一個非人類,就能用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收益。


    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什麽納入計劃不計劃的,完全沒有啊。


    真是奇怪的說法。


    正在溫簡言皺眉沉思之時,某個很大隻的東西再次湊了過來,巴巴地把腦袋拱到了他的脖頸處。


    “……”


    溫簡言此刻心情正差,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滾。”


    似乎是因為在衛生間裏待得時間有點太久了,緊閉的門被“咚咚”地敲響了。


    隔著門,雲碧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隊長?”


    那聲音將溫簡言從沉思之中喚醒過來。


    “……來了。”


    他抬手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將雜蕪的心緒全部收攏,然後邁開步伐,向著門口走去。


    門打開,雲碧藍的臉出現在了門外。


    “你還好吧?”她問。


    溫簡言已經恢複了自己習以為的姿態,他風度翩翩地微笑了一下:“當然。”


    說著,他走出房間,向著房間內環視一圈。


    忽然,溫簡言的視線落在某個角落。


    他怔了怔:


    “……等等,他怎麽在這?”


    霎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追隨著溫簡言的目光,向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在房間角落,一個男人緊張蜷縮在牆角,神情畏縮,像是一隻被打怕了的鵪鶉。


    是休斯。


    之前那個在溫簡言的帶領下,反手將阿尼斯抓住的黑方小隊長,又被溫簡言派出去給自己小隊傳信號,結果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再次見到。


    感受到無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休斯欲哭無淚,下意識地向著牆角又縮了縮。


    “哦,他啊!”


    陳默恍然。


    “之前被送過來傳信息,我們就把他捉住了。”


    當然,是作為人質。


    在此之後,就一直被迫跟著他們一起行動……他嘴巴和雙手都被道具封住,隻能俏沒聲地跟在隊伍裏,即使在之後和黑方對峙的時候,拚命給紳士那邊的人使眼色,也沒有任何結果…因為紳士他們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溫簡言吸引了,怎麽可能會注意到對方隊伍裏還有一個疑似被綁架的自己人。


    所以,在剛剛,休斯也和其他的所有紅方隊員一樣被“控製”,又在解控之後,淒慘地被紳士和阿尼斯他們留了下來。


    一個被迫混入紅方小隊的可憐人。


    溫簡言一步步走了過去,臉上帶上了一點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越靠近,休斯臉上的神情就越驚恐。


    陳默解開了封住對方嘴巴的道具。


    休斯吞了吞唾沫,艱難地,強撐著吐出兩個字:“騙,騙子!”


    溫簡言微笑了一下:


    “騙子?”


    休斯氣急敗壞地控訴道:


    “你,你,你你你——你之前都是在騙我們的!”


    在先前被控製住的時候,根據雙方的對話,他已經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之前的狀況——被耍了,完全被耍了。


    他被紅方的隊長玩的團團轉,甚至還幫著他們綁架了自家的隊長!


    一想起這個,休斯就不由得眼前發黑,氣得七竅生煙。


    “但是,我救了你的命啊,不是嗎?”


    溫簡言稍稍歪了下腦袋。


    在酒店的燈光下,他淺色的睫毛閃閃發亮,那張溫和俊美,極具欺騙性的臉,顯得分外無辜,甚至帶著幾分憂鬱。


    “……”


    不由自主地,休斯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眼裏。


    “而且,”


    溫簡言蹲下身,和對方平視,笑眯眯地說,“我接下來也會救你的命。”


    休斯呆住了:“什,什麽意思?”


    “你剛才應該已經聽到我和黑方的對話了吧?”溫簡言問,“所有的非正式員工都是餌食。”


    他用手指戳了下對方的肩膀:“你是正式員工,對嗎?”


    休斯呆呆地點點頭。


    “如果,黑方意識到,即使用掉了所有的非正式員工都無法獲勝,你猜他會做什麽?”溫簡言臉上的笑容溫和甜蜜。


    “……”


    休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會……


    答案唿之欲出。


    他們會奪取除他們以外的,其他小隊中其他正式員工的胸牌,讓他們成為餌食。


    “隊長,隊長會贏的,”休斯的聲音已經弱下去了,他似乎已經開始動搖,對自己的話產生了懷疑,“隻要他們在結束之前,得到那個你們打賭的道具,我們就能贏……”


    “哦?”溫簡言笑吟吟地問:“你確定嗎?”


    休斯沒說話。


    “或者說……”溫簡言拉長聲音,“你確定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休斯張了張嘴,但卻沒有發生任何聲音。


    他顯得有些恍惚。


    準確來說,所有被溫簡言如此引導過的人,都會露出同樣的恍惚神情,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存在攝住魂,勾住了魄,被來自於海妖的蜜語甜言誤導,一步步跌跌撞撞走向漆黑的海麵。


    小隊中的其他幾人露出憐憫的神色。


    溫簡言笑了下,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臉頰:“這就對了。”


    他站起身來,扭頭看向其他幾人:“我有個計劃。”


    眾人都是精神一振。


    雲碧藍抱著胳膊,挑起一邊眉頭:“哦?什麽?”


    溫簡言在房間內環視一圈,他的視線在黃毛身上停留了一瞬,說:


    “黃毛,你把其他兩隻紅方小隊的隊長喊來。”


    剛剛和紳士的交易之中,溫簡言強調了解開“所有人”,其中自然也包括著紅方兩隻小隊的隊長。


    黃毛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注視著剩下的人,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接下來,我需要你們所有人的幫助,可以嗎?”


    “……”


    其他人對視一眼。


    雲碧藍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有了明顯的緩和,甚至帶了點笑紋。


    陳默也罕見地笑了下:


    “當然,就怕你不提。”


    宴會前的時間過得飛快。


    在指針指向一點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盛裝的酒店經理出現在了門外,他的臉上帶著同樣僵硬詭異的微笑,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窩注視著眼前的所有人。


    這一次,他的手中沒有提燈:


    “您都準備好了嗎?”


    根據員工手冊上的信息,所有人都已經穿戴整齊。


    身上穿著整齊筆挺的黑色西裝,臉上戴著慘白的,五官模糊的麵具。


    “跟我來吧。”


    酒店經理笑著說。


    溫簡言跟在他的身後,邁開步伐。


    他的視線落在一旁的鏡子中。


    巫燭站在那裏注視著他,一雙金色的眼珠冰冷而燦爛。


    他邁開步伐,跟了上來,捉住了溫簡言的手。


    ……可惜了。


    溫簡言在麵具下垂下眼,靜靜地想。


    之前在衛生間的時候,本來該好好地質問這家夥一下的。


    根據之前在【箱庭】之中巫燭的迴答,隻要“錨點”,也就是自己在,他就會逐漸逐漸地向著本體靠攏。


    這或許就能解釋,為什麽巫燭的碎片會對他如此“親昵”。


    雖然溫簡言並不確定自己在巫燭的黑暗空間之中沉睡了多久,但是,按照這個邏輯反推迴去的話,就算現在的這個巫燭是被再一次打碎之後的碎片,比起之前【箱庭】之中的那個要更加殘缺。


    但是,即使如此,對方的記憶現在也該趨於完整了。


    關於刀刃,關於殺戮,關於除了親近,**之外更多的,更冰冷的記憶。


    之前的巫燭智力和記憶都是殘缺的,在本能的驅使下和他親親貼貼,溫簡言也能理解,並且也心懷鬼胎地放任對方這麽做。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即使記憶已經趨於本體化,這個“巫燭”卻仍然維持著現狀,不僅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甚至沒有試圖將自己的本體從銜尾蛇之中解救出來。


    除了裝傻之外,溫簡言想不出更多解釋了。


    隻可惜,之前在衛生間的時候,溫簡言被黃毛的一番話擾亂了心神,居然忘記將他戳穿了。


    戴著銜尾蛇指環的手被對方冰冷的寬大手掌包繞,攏入其中。


    “……”


    溫簡言頓了頓,最後還是沒有掙脫,任憑對方將手指插入自己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好吧,既然巫燭想裝,那就繼續裝下去吧。


    昏暗的走廊之中,溫簡言一邊向前走,一邊微微眯起雙眼。


    反正這個副本在宴會結束之後就會結束了。


    等到那個時候,圖窮匕見,巫燭想裝也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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