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在得到肯定答複之後,【誠信至上】直播間頓時炸開了:


    "我草!!!"


    "我說之前在逃離裱畫店的時候,為什麽會有具屍體突然開始移動,還正好擋住了主播的去路原來是這家夥在搞鬼!”


    "啊啊啊氣死我了,之前如果不是有那個bug在,主播估計就真的得栽在那裏了!”


    但是,和直播間內的義憤填膺比起來,房間內卻安靜的過分。


    光線昏暗的酒店房間內,在靠近窗戶的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摞看一遝被理好的紙牌。


    兩人隔桌而坐,空氣一片死寂,氛圍凝重到令人幾乎喘不上氣。


    溫簡言端詳著坐再自己對麵的白雪。


    對方的麵容和發色在燈光之下呈現出一種一樣的蒼白腐,黑得透不進光的眼珠抬起,—瞬不瞬地望了過來。


    即使剛剛被當場戳穿,並且親自點頭認下了自己對隊友下手的行動,白雪臉上仍舊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起伏,對此也沒有任何悔改之心,也似乎禕意這種事情被對方知道。


    不過,信息量已經足夠了。


    白雪剛剛點頭承認的兩個問題,對於溫簡言來說,已經能夠將邏輯鏈條缺失的最後一環補足,並且引導至最後的、那個最為關鍵的結論。


    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猜測的正確性。


    而這一點,白雪顯然也同樣意識到了。


    對於下一個問題的內容,他們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篥三個問題。"溫簡言舉起第三根手指,再次開口。


    他的聲音仍舊是平靜、理性的,在過分死寂的室內迴蕩看,令人的心髒都不由得緊跟看提了起來。


    “你的天賦,是,看到並且操控某事發生的概率,,對麽?“


    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白雪和溫簡言兩個直播間內的在線人數瞬間達到了一個小峰值,彈幕的活躍程度同時飆升到了最高。


    這下,白雪嘴角上揚的弧度變得明顯起來。


    他點點頭:”對


    果然。


    溫簡言的心髒微微跳了一下,說不清是解脫,還是什麽別的更複雜的情緒。


    白雪雖然被稱為"最強靈媒”,是因為他能夠觀測到某種事情所發生的"概率”,所以,在副本之中,他所表現出來的能力效果,才會和"提前感受到危險存在”的靈媒十分接近,從而導致其他人對他的存在產生了誤解,所以才會有現在這個名號。


    但實際上,白雪的天賦卻並不是能夠被如此簡單概括的。


    這個能力要遠比“靈媒"恐怖的多。


    靈媒能感受到死亡的來臨,危險的迫近,厲鬼的存在,但是,白雪卻能清晰地看到某事發生的概率,得到精準的時間,位置,甚至數字,即使到了最後關頭,他也能夠用天賦對此進行修正。


    當然,白雪在這副本之中的絕大多數表現都可以用”他是個過分強大的靈媒”這個結論掩蓋過去,但是,溫簡言卻在其中找到了些許邏輯不通的的細枝末節。


    f強大的靈媒確實能夠分毫不差地說出人類在雨中的存活時間。


    但又該如何才能在藏看無數靈異現象的小鎮之中,精準地找到數量的油畫所在方位,並且估算出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呢?


    這些疑問一開始並沒有被溫簡言注意到,但是,隨看更多細節的増加,最終變得無法被輕易忽視了。


    最關鍵的節點是,在裱畫店那條無法離開的走廊之中,白雪所說的那句話。


    他說,”沒有離開的概率。”


    這是靈媒不會使用的句子。


    他們可能會知道這裏多麽危險,有多少厲鬼潛伏,有多少恐怖存在,但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出結論:


    沒有離開的概率。


    更重要的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白雪的視線很快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


    對於幾乎很少抬眼看人的白雪來說,這並不是偶然,也絕非意外。


    而是因為他顯然也同樣意識到了,他們這次的危機來源是遍簡言,而破局的關鍵在同時也在他的身上。


    這已經大大超越了靈媒的能力範圍,而是進入到了和因果息息相關的,更為玄奧神秘的領域。


    而巫燭的存在,進一步讓溫簡言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相信,作為係統bug,巫燭確實有能力讓巨己在所有人的眼前隱沒身形,即使是再敏感的靈媒也不會感受到他的氣息。


    但問題是,白雪的確【看】到了。


    溫簡言從一開始的駭然和羞恥之中冷靜下來,很快意識到了,"看"這個字用的是不準確的。


    他對人類的視線十分敏感。


    而白雪每次看過來的目光,最後全部都會落在他的身上,—次都沒有向著巫燭所在的區域看去,而是直接忽視過去,就像是那裏空無f一樣。


    而且還有一點。


    雖然溫簡言並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果白雪真的能親眼看到巫燭,以及巫燭在那段隱身的時間之中所做的事情的話


    即使是白雪,恐怕也很難維持看完全喜怒不形於色的狀態。


    從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開始,那些曾經曾被溫簡言忽視,但又從未遺忘過的線索和細節再一次浮出水麵,共同指向了最後的結論。


    第一,白雪並非靈媒。


    第二,他的真實天賦有可能與概率有關。


    第三,白雪並不能真正地看到巫燭的存在,而是因為溫簡言和巫燭一起行動,從而導致自己身上的某種”概率"發生了變化,所以才會引起白雪的注意。所以他才會出手。


    "你猜的沒錯。"


    少年的嗓音沙啞,波瀾不驚。


    "真令人印象深刻。”


    白雪用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珠看了過來,但是,他的視線卻並沒有在溫簡言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他頭頂的那片虛空之中。


    "我的天賦,叫做命運的紡線。"


    "這是一個由無數未知和概率組成的世界。"


    他抬起蒼白到沒有任何血色的手指,在空中點看:


    "每個人的身上都連看無數條看不到的線,每一條線上都有數字,所有人都是這些數字的提線木偶


    我的天賦等級越高,看到的線就越多。


    我可以通過詢問問題,找到那條對應的線,看到上麵的數字。"


    "如果我想,我就能撥動這條線。"


    他的指尖微微一動。


    不知道為什麽,溫簡言突然感到一陣無形的寒意襲來,令他突然有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但是,在他做些什麽之前,白雪卻收迴了手。


    冰冷的感覺消失了。


    雖然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溫簡言仍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雖然他在夢魘直播間之中待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也見識過很多破格的,幾乎超出人類歸力的天賦,可是,像白雪這樣和因果未知綁定在一起的天賦,他確實還是第一次見。


    多麽可怕,多麽強大。


    這就是爬到前十的主播所擁有的實力嗎?”你的天賦代價是什麽呢?”


    幾乎沒有多想,這個問題就被溫簡言自然地問出。


    白雪怔了下,似乎沒有想到溫簡言接下來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什麽”


    "越強大的天賦,造成的損害和消耗就越大,不是嗎?”


    溫簡言凝視看對方,"你的呢?”


    這一次,空氣沉寂的時間更久了些。


    白雪一言不發地盯看混簡言看了許久,終於吝嗇地開口說道:"顏色。"


    溫簡言一愣。


    顏色?


    "每使用一次,我身上的顏色就會消失一分,"說看,白雪張開手。


    他的手掌在燈光下白的幾乎透明,雖然仍舊無法看到裏麵的血管和骨骼,但卻已經完全不像是人類能夠擁有的顏色了。像紙,甚至比紙更薄,更白。


    "等到我完全褪色,就會消失。"他使用的詞匯不是死亡,而是消失。


    遍簡言的視線落在白雪的指尖,似乎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白雪收迴手。”你不問我為什麽要對你出手嗎?"


    "我需要問嗎?”


    溫簡言聳聳肩,神情自然,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險些被隊友殺死的人。


    那是一次試探


    但他更清楚的是,那是一次十分致命的試探。


    雖然白雪可能並非為了置他於死地而出手,但是,在他的世界和價值觀之中,其他人的性命沒有絲毫地位,即使最後猜想錯誤,他真的殺死了溫簡言,白雪也並不會因此而產生任何的愧疚之心。因為,對他來說,別人的“生命“並不裏要。


    或許 溫簡言有種預感,對於白雪來說,就連他自己的生命可能都不是很重要。


    "確實不需要。"


    白雪說。


    又一次。


    他端詳看坐在自己對麵的青年,在那人偶般的表象之下,一雙漆黑的雙眼深處掠過一絲異光。


    這家夥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自從進入這個副本開始,這種事已經發生了多少次了呢?


    似乎數不清了。


    每一個人類都被命運女神手中紡錘的紡線束縛,操控,起舞,被囚禁在一個又一個的數字,一條一條的繩索之中。


    他相信概率,信奉數字,但是


    麵前這個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能力,同時又藏看無數的謎團,他打破了率事件的詛咒,—次又一次堅強地在死亡的陰影之中活了下來,甚至還借此推斷出了他所隱藏看的,正式的天賦。


    好奇心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膨脹。


    他究竟還能跳踉多久,才會被命運捕獲呢”現在迴答我的問題。"


    白雪稍稍傾身,看向溫簡言,問道:"你怎麽做到的?”


    他能夠看到略


    這就意味看,他知道自己哪張牌是穩贏的。


    明明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比大小的遊戲,但最後卻是那個沒有任何能力的人勝出這實在是讓他想不通。


    “單次比大小時,輸贏的概率的確是絕對的。“


    溫簡言懶洋洋地向後靠在椅背之上,他拿起桌上的紙牌,修長的指尖靈巧地把玩看。


    他將一張牌正麵朝向白雪,遞了過去。


    方片七。


    溫簡言稍稍傾身,用那雙淺色的眼珠凝視看對方,說:


    “但是,如果視線被單張牌的概率困住,就會忽視掉對大局的把控。"


    “別忘了,我們的輸贏並不隻和數字有關,也和牌的花色有關,"溫簡言說,“想要贏過這張牌,所有比7大數字,還會有不同花色的其他兩張牌,雖然隻是增加了一個小小的變量,勝負依舊會變得複雜起來。“


    說看,溫簡言將梅花,紅桃,黑桃7排了出來。”這是一個簡單的數學問題。"


    "在牌局之前,我對你的天賦已經有所猜想,而牌侶數量是有限的,又被分給了兩個人,十分輕易地就能計算出對方手中的牌有哪些。既然如此,我就可以通過控製我出的牌,來限定你可能出牌的區間。”


    溫簡言衝他眨眨眼。


    "更重要的是,為了讓比賽看起來公平,也為了不暴露你的被動天賦,所以,你不會每一次都贏,總是需要給我放幾次水的。"


    所以,最後二人的"勝負"隻差之毫厘。


    差的其實就是那幾次被他放水的量。


    溫簡言方片七撚起,遞給了白雪。


    白雪接過牌。


    他低下頭,注視看自己掌心之中的牌,似乎微微怔住了。


    太過關注單局的勝負,反而忘記了全局嗎。


    正在白雪陷入沉思之時,溫簡言從桌子對麵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好了,今天的遊戲時間到此結束。,,


    “等_下,“


    白雪抬起眼,看向溫簡言。


    "我還有個問題。”


    “什麽"


    "在先前在走廊碰麵之後,以及在剛剛進入酒店房冋之後,你身上的所有概率都無法預知了,"


    白雪緊緊地盯著溫簡言,


    "為什麽?"


    因為他身邊出現了bug。


    但這個問題溫簡言可不能老實迴答。


    其實,溫簡言最開始之所以能調起白雪和他玩遊戲的興趣,靠的就是這個,否則的話,以白雪的自閉程度來說,可能完全就不會應戰了。他眯起雙眼,露出一個溫和狡黠的微笑:"秘密。"


    “可 "


    白雪攥緊手中的牌,站起身來,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溫簡言揺揺頭,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我贏了,不是嗎?"


    白雪抿抿唇,不在說話了。


    "這樣吧,”


    溫簡言想了想,唇角笑意加深:"如果我可以活過這個副本,在離開之後,我就告訴你答案,如何?”


    他伸出手:"一言為定?”


    白雪""


    他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明示。”—言為定。,,白雪伸出手,握了一下對方停留在空中的手。


    明天將會是十分艱難的一天,必須要趁看這難得的休息機會,好好保存體力,否則的話,是沒辦法在這個如此漫長的副本之中活下來的。


    很快,白雪和溫簡言就分別躺下,開始休息。


    黑暗降臨,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得嚴嚴實實。


    溫簡言躺在床上,盯看天花板,似乎在沉思看什麽。


    很快,白雪的唿吸就變得均勻起來。


    他睡看了。


    溫簡言悄悄地從袖子裏將偷藏的牌抽出,丟到背包倉庫裏毀屍滅跡。


    【誠信至上】直播間:


    “?等一下?"”合看你岡惻說的那一堆全都是廢話,其實自己是出了老千對吧!””靠我就知道!!!剛剛裝逼裝的很爽吧!我都被唬得的 沒想到你最後還是靠騙術糊弄人的!


    "草,我真的憐爰對麵了,認認真真地玩遊戲,老老實實地被忽悠,最後還覺得人家說的真對,甚至還暗暗答應了接下來好好幫忙不搞事,讓主播好好活下去 白雪!你好慘啊白雪!"”這狗比!!!"


    溫簡言打了個哈欠。


    不錯,現在最後的尾巴都被處理結束了。


    他翻了個身,臉上流露出一絲困意。


    今天他的腦力消耗太多,也實在是困了。


    不過


    似乎有什麽事情被忘記了。


    溫簡言頓了頓,垂下眼,不看痕跡地向看正對看床鋪的鏡子掃去。


    昏暗的光線下,鏡子倒映看房間的一切。


    浸沒於黑暗之中的家具,兩張床,以及床上的兩團起伏黑影,僅此而已。


    再也沒有第三個人存在了。


    巫燭沒在這裏。


    看樣子,他的確聽信了那句“你留下來,我會更喜雙你一點的話,以及那句“等結束之後我會找你“的謊言,應該仍然聽話地留在原地等待,並沒有任何違背命令,主動離開衛生間的準備。


    這很好。


    溫簡言閉上了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黑暗之中傳來均勻的唿吸聲,似乎一切都已經陷入沉睡。


    夜幕更沉。


    黑夜中,青年的眉頭不知不覺皺緊,


    房間一片死寂,時間也陷入了靜默。


    溫簡言忽然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底毫無睡意。


    媽的。


    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陰沉看臉,悄無聲息地下了床,向看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他擰幵門,打開燈。


    暗黃色的燈光照亮了衛生間,牆上的鏡麵內倒映著房間內的一切。


    黑發金眼的男人仍然站在溫簡言離開之前的位置,和他記憶之中沒有任何變化,一瞬不瞬地盯看緊閉的衛生間房門。


    就好像自從溫簡言離開之後,他就像柱子般 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再也沒有移動過分毫。


    巫燭垂下那雙金色的眼珠,緊緊注視看眼前突然出現,頭發亂糟糟的人類青年,十分愉快地俯身湊近過來,幾乎被立刻嫌棄地避開了。”別碰我”


    溫簡言壓低聲音,不含一絲感情地說道。


    他陰沉沉地命令道。


    "跟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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