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章
在這場晚宴裏, 無論深處藏著多少暗湧動，結束是表麵看上去是格外平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兩人身, 彼此友好地握揮別。
“我迴去會好好考慮下的。”在離開前，祁潛說，“之後我會通過公會您直接聯絡，不過……”
他頓了下, 掃了眼旁邊的盧斯, 笑著道：
“您現在所在的公會，字似乎我聽到的不太樣？為了不被誤導，不如我們還是交換下私人的聯係方式吧。”
“它的字很快就會更改了，您被誤導的可不大。”
溫簡唇畔帶笑，麵不改地說道, “所以不用擔心。”
“……”
改字？
如果說對方是通過拍賣會購買了建會資格, 自然是可以隨意為自己的公會取的，但在公會建立之後，字就無法修改了，而對方很顯然是直接進入了其他人已經建立好的公會……怎麽可改？
祁潛不相信對方不知道這點。
所以, 這估計隻是對方不願交出私人聯係方式的托辭。
祁潛定了下, 他仔細地看了兩眼麵前的青年，臉上重新帶上了笑，不動地點頭：
“是嗎, 好吧。”
很快，祁潛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
溫簡微微眯雙眼, 臉上的笑意像是春日融雪，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旁的盧斯似乎覺察到了什麽，他皺了下眉, 臉上流出絲擔憂的神情，看向溫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在盧斯開口之前，就被溫簡不著痕跡地打斷了。
“總之……”
溫簡扭頭看向盧斯，笑了下，恢複了開始的平易近人，溫有禮，“這次多謝你幫忙引線了。”
這件事就這樣被他輕描帶寫地掠而過，雖然盧斯仍然心存疑慮，但也隻好作罷。
他搖搖頭：
“沒關係，這隻是舉之勞的事而已。”
以對方現在的積分榜排位，打進這個圈層是遲早的事，他隻是提前做了個引路人，送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溫簡盧斯揮別，迴到了自己在夢魘內的住所。
他這次出去的時間不算太長，蘇成季觀都沒有蘇醒，偌大的高級套房被黑暗籠罩著，沉在片深邃的寂靜之中。
溫簡解除外觀，徑直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簡單地洗漱過後，他躺迴了床上，準備進行數日以來的第次睡眠。
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神經仍然是興奮的。
溫簡躺在黑暗中，注視著頭頂模糊的天花板，在腦海中自己離開副本以來所做的切準備大致過了遍——計劃差不多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凡是他做的，基本上都已經盡全力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幾步都不是他控製的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隻有等了。
溫簡打了個哈欠，眼睫眨了下，連軸轉數日的疲倦終於湧了上來，神情終於帶上了些許的困倦。
忽的，個機械毫無預兆地在黑暗中響：
“尊敬的主播，溫簡，您好。”
溫簡倏地睜開雙眼，他定定地注視著黑暗的虛空，眼底沒有半分睡意。
基本上，隻要主播在夢魘的生活區，他們聯絡的都是私人助，用著較為活潑的合成，而這次，在溫簡耳邊響的，確實種僅在主播直播過程中才會出現的，毫無情感的機械音。
來了。
看樣子，巫燭的“拜訪”確實卓有成效。
他在生活區之中的暢通無阻，不僅夢魘推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擇的地步，而且，這也從某種方麵證明了溫簡所非虛——他對巫燭地位特別。
所以，夢魘才會在巫燭拜訪的幾個時之後聯絡他。
這次談話發生的時間，比溫簡的預期要早很多。
他從床上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微微笑，仿佛重新帶上了職業化的麵具，所有的狡詐計劃都藏在了無害的麵容之下：
“你好。”
“近期係統自檢檢測到不明bug，致多個副本出現不明原因的異變，為了持續保障觀眾的娛樂體驗以及主播的人身安全，係統開啟內的清理功，對此bug進行處理消殺，”
個音沒有絲毫伏，持續不斷地往下說道：
“同時，分係統采集了您的要求，並平安療養院內的通關數據進行了分析，確認了有您的參與，本次係統消殺的成功得到極大提升，所以，希望您夠在接下來的直播中輔助我們修正係統bug。”
“當然，這本就是我開始聯絡你們的目的，”溫簡凝視著虛空，顏悅地說著，尾音微微拖長：“不過……當然是有條件的。”
青年眨眨眼：“人類嘛，總是無利不早的，對不對？”
“自然，”機械音繼續說道，“在係統成功bug消殺之後，夢魘會為您發放獎勵，在您之後的直播過程之中，您的積分獲取量提升130%，同時，您還獲得大量的道具獎勵，您可從夢魘的傳說級道具，或係統商城道具中任選其，不限稀有度與種類……”
溫簡仔仔細細地挺著夢魘給他的開出的獎勵，忽然，他注意到了什麽，眼眸眯，說：
“靈魂解約券呢？也算是可以任選的道具嗎？”
“自然。”係統的音沒有波瀾伏地迴答道，“在輔助我們完成bug消殺之後，您擁有無限的兌換權，僅限次。”
溫簡出若有所的表情：“我相信，你們不僅僅分析了平安療養院之內的通關記錄吧？我之前所通過的每個副本，我相信你們都篩查過了遍？”
“這是估算合作成功率的必要段。”
係統冷冰冰地說。
怪不得。
看來這個係統對於人類情感與**的分析算法確實很進了，所以，它才會非常清楚溫簡巫燭之間最核心矛盾點的所在——來自個人類對生命自的渴望，所以，它提出的所謂“條件”，要遠比巫燭這個不懂人類的邪神好很多，甚至可以說是為了溫簡量身定做的。
“你們的條件確實很有誠意。”
溫簡笑了來。
“我同意了。”
“不過……”
突然，他的話鋒轉，“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這些所有的獎勵，全都建立在bug被消殺的前提下，對吧？”
“是的。”
溫簡抬眼，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黑暗：
“這個bug消殺的困難程度，你們恐怕比我清楚，我雖然有著你們沒有的優勢，但是，說到底我也隻不過是個脆弱的人類……讓我獨身人麵對如此可怕的存在，其中的成功率低的離譜，不是嗎？”
他的神情真摯，毫無芥蒂地賣著慘：
“相信我，沒人比我更不想失敗了，我旦失敗，麵臨的可就是生不如死，我可不覺得位bug會藹地諒解我的背叛，所以……”
“在任務成功之前，”青年狡黠地眨了下眼：“我也會需要點的幫助。”
如果說，之前夢魘給他承諾的獎勵就是空中畫大餅的話，麽，溫簡現在的做法，就是反向給夢魘畫大餅。
你想讓我幫你完成bug消殺？當然可以。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夢魘係統也不完全坐收漁翁之利——想要讓他心甘情願當把裏的刀，就要提前做好會被提前咬下口的準備。
“……”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溫簡也不著急，他安靜地仰靠在床頭，也不催促，隻是無地等待著對方的迴應。
很快，機械的係統再次響：
“您希望得到什麽樣的幫助？”
這就對了。
溫簡唇邊的笑意加深：“唔……我想想，首，我需要你們幫我個無傷大雅的忙……”
他說：
“可以幫我改下現在的公會嗎？”
*
祁潛迴到自己的住所，就聯係了他的幾個心腹。
他垂著眼，陷入了深深的沉。
對方所提出的合作確實十分誘人。
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困倦時遞來的枕頭，十分地嵌合他的需求，但是，有件事是不忽略的……
就是風險。
無論這位34號崛的速度有多快，多猛，多破紀錄，他在整個夢魘中畢竟還是個新人過副本的經驗，中掌握的資源都不多——而在夢魘裏，有潛力的，驚豔的新人隕落也不是次兩次了，甚至可以說，跳的越高的，死的往往也更快。
而對方更是選了個格外強大的對。
神諭。
自他進入夢魘，神諭就已經久居積分榜榜首了，地位幾乎不可撼動，無論是人脈還是資源，都是34號個新人無法匹敵的。
所以，雖然祁潛十分心動，但是，要讓他選擇這條風險過高的路，還是很難的。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希望通過走明麵上的公會渠道聯係對方，就是為了及時摘清自己，及時出了什麽意外，他也不會被拖下水。
很顯然，根據前的對話，對方也覺察到了這點。
某種意義上，這個新人真的是過分敏銳了。
在聽完切之後，其中人開口道：“我覺得34號合作的風險太大，而且我記得之前孔六不是說過嗎，他被這個家夥坑過……我不太讚成合作的選項。”
“對。”
另外人點頭附，建議道：
“要我說，不如私下裏神諭聯係下，賣神諭個人情，第公會維持良好交際的話，對您在暗火內的發展也是很有利的。”
確實，這個方法更穩妥，風險也更……
正在祁潛沉之際，忽的，他的個下疑地開口道：“說來，034號的個公會叫什麽字來著？”
“兩個字吧。”
祁潛心不在焉地擺擺，“我也忘了，你看看他在排行榜上的主頁。”
“我正在看。”人抬，機上的界麵展示給祁潛。
祁潛皺皺眉，向著對方的中看去。
下秒，他也愣了。
34號熟悉的白板界麵後顯示著所處公會的字——“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
等等？
怎麽會這樣？
這不正是盧斯前跟他說的個字嗎？
祁潛猛地直身子，從對方中搶過機，在積分榜上翻找著，很快，其他幾個該公會的成員被他翻了出來，後麵全都無例外地標著相同的公會。
“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
個整個夢魘風格完全不搭的，其他有格的公會對比來，顯得幾乎有些滑稽的字。
“……”
祁潛陷入了沉。
這家夥……
之前在晚宴上，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看樣子，他的確是瞧了這家夥，這個看似普通的新人，恐怕真的有什麽別人都不知道的底牌……
他抬眼，眸光閃爍，似乎在下什麽決心。
*
“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裏，開了建會以來的第場全體會議。
在夢魘中，公會的總也是需要花積分購買的，所以，不同級別的公會，總設立的場所都各不相同。
作為個在收購前即被擠垮的公會，“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公會總是夢魘中規格最的款，裏麵的整體設施也都十分簡陋。
南明南裏兩人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僵的要死，看上去十分坐立難安。
不僅僅因為這是他們公會第次正正式的會議，更是因為……
他們的新會員實在是太讓人緊張了啊！
左邊。
雲碧藍坐在椅子上，細長的腿交疊著搭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環視著眼前的不大的廳堂——很顯然，這還是她第次見這麽的公會活動區。
右邊。
聞雅坐在旁，脊背挺直，臉上沒什麽太多餘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來自於前三公會的緣故，早已見慣了大場麵，莫給人種難以喻的壓迫感。
不遠處，蘇成臉萎靡地靠在牆上，定定地注視著機的界麵。
上麵顯示在他現在所在的公會字——
“遵紀守法好公民”。
不得不說，在得知夢魘中已經建立的公會是無法改的時候，蘇成是慶幸的。
這個公會原本的字，雖然沒有暗火神諭永晝什麽的聽上去麽大氣，但是總比溫簡的水平高啊！
本以為自己逃過劫，但沒想到——！！！
蘇成盯著自己機屏幕上顯示的公會字，神情灰暗。
怎麽到頭來……
還是被這家夥的水平禍害了啊……
旁，頂著雞冠頭的季觀頂著頭黃的黃對上了眼，兩人見如故，湊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討論些啥。
不大的活動室內籠罩著層詭異的氣氛。
南明南裏兩人更坐立不安了。
他們時不時地扭頭向著門口瞅兩眼，急切地希望見到張熟悉麵孔，他倆拯救出來——
或許是祈禱了效果，很快，穩定的腳步從遠處的走廊中響，遠及近地傳來。
門被推開了。
陳默張冷靜的，情緒內斂的麵孔出現在了門外。
副會長——
正當南明南裏兩人激動不已時，陳默側過身，出了跟在他身後的第二個人。
正是他們義上的會長，眼前混場合的締造者，切的罪魁禍首——
溫簡。
“……”
南明南裏僵住了。
青年眯雙眼，環視圈，出個散漫的微笑：
“啊，大家都到了啊？”
他的身上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無論站在哪裏，都像是磁石樣吸引著眾人的注意力，無論是沉浸在灰暗情緒中的蘇成，還是相見恨晚的季觀黃，以及身為資深主播的聞雅雲碧藍伊麗絲，都全向他看去，動作自然到仿佛已經形成了習慣。
溫簡走上前，在會長的椅子上坐下，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
“首，我發布下我們公會接下來的目標規劃……”
眾人紛紛打精神，聚精會神地聽著。
之間對方鄭重其事地舉根指：“第步，賺積分。”
他舉第二根指：
“第二步，擠掉神諭，當上公會積分的總榜第。”
“……”
“……”
整個活動室陷入了片死寂之中。
啊？
啥？
你說什麽？？？
溫簡站身：“沒了，散會。”
所有人都被這過於簡短，說不清是狂妄還是愚蠢的宣震懵了，在眾人愣神之際，溫簡已經輕飄飄地轉身出了門，毫無負罪感地丟下了片爛攤子。
聞雅雲碧藍率反應過來，兩人對視眼，齊齊身，向著溫簡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很快，她們在門口堵到了溫簡。
青年眨了下眼：“嗯？怎麽了？”
他神情無辜，似乎完全沒有任罪魁禍首的自覺。
“……”
看著他如此置身事外的樣子，兩人憋著的肚子問題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簡直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沒處力。
還是聞雅率反應了過來。
她整理了下語，說道：“你……現在為什麽對第的位置有了興趣？”
在夢幻遊樂園副本結束之後，溫簡就曾直白地告訴過他們，無論是公會，積分，還是人氣，都沒有任意義，再漂亮的監牢也是監牢，切的排，待遇，享受，全都是引人沉溺，蒙人耳目的段，但是，這次溫簡說，他要擠掉神諭，讓自己的公會排行第？
聞雅很好奇，為什麽溫簡會突然改變想法。
“難道……是因為你個被神諭針對的隊友嗎？”聞雅猜測道。
在他們拉進公會之前，溫簡坦率地告知了他們這決定的的風險——包括神諭相關的這分。
“是，也不是。”
溫簡想了想，迴答道。
蘇成的事情隻是個楔子，個引他考的因，而並不是他做出這個決定的真實原因。
“準確來說……”
他垂著眼，眼珠的顏淺而清透，忽然笑了下：
“我試著做了個實驗，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個關於夢魘的規則是否夠被打破的實驗。
他們的靈魂生命被攥在這個直播間之中，為了活下來，活的更久，他們必須遵守夢魘的規則。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這些規定視為無法打破，無法被更改的，客觀存在。
主播大廳內不允許械鬥，主播在生活區內無法用道具，無法用天賦……等等等等。
這些規則是限製，但同樣也是保護。
然而，大分人忘記了，這些規則是被某個更為強大的存在製定的，同樣，它也被其所更改……
為公會改，方麵是向暗火展示自己的實力，方麵也同樣在對夢魘進行試探。
些既定的，約定俗成的規則，是否夠被打破？
——可以。
隻要你提供足夠的利益，夢魘會滿足你的需求。
這個答案是極其恐怖的。
這就像群人生活在個每天六點太陽就會亮的世界裏，從來以為這些常識是大自然的規律，直到有天，突然發現，太陽隻是燈泡，每天六點鍾亮，隻是因為房間的主人每天這個時候床而已。
而他們隻是被關在玩偶屋裏麵的玩具。
既定的規則，也隻不過是被玩弄的存在。
如果跳脫出這個規則的框架來看的話，許多之前溫簡無法解釋的問題，都有了答案——為什麽神諭夠如此長久地穩定在第的位置，為什麽夠提前得知預係主播的誕生，為什麽從未沒有出過任馬腳。
如果說這背後沒有夢魘的支持，溫簡是不信的。
他夠夢魘直播間做交易，神諭也同樣可以——隻要它為夢魘提供足夠的利益。
溫簡有預感……
個交易的內容十分關鍵，甚至可整個夢魘直播間的核心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
如果他想要顛覆毀滅整個係統，就必須要真正的接觸到秘密的核心。
第步，擁有足夠的話語權。
溫簡是個惜命的人。
越惜命的人，也就越謹慎。
他步步為營，精打細算，邊嚐試著巫燭與夢魘這兩個極端不穩定的存在之間轉圜騰挪，邊發展著公會的支線，迂迴向著自己的目的接近，以備不時之需。
“放心，”溫簡看向聞雅，說道：“我的目標從開始以來，就從未改變過。”
他的語氣平淡，嗓音裏帶著某種令人發自內心信服的力量：
“賺取積分隻是段，而不是目的。”
兩人點點頭。
“無論如，我們現在最緊要的事，就是為公會賺取更多的積分……”
溫簡邊說著，邊抬頭，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蘇成身上。
他勾唇，提高嗓音，向著對方招招：
“喂，這裏。”
蘇成怔，猶豫了下，但也還是向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說賺積分，”溫簡唇畔勾絲若有若無淺笑，蘇成的視線落在了對方唇邊個熟悉的弧度上，下意識的打了個個寒顫，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隻聽對方繼續說道：
“暗火邊傳來了消息，陳默邊已經開始處理具體流程了，應該很快就出來結果了吧……”
蘇成愣了兩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啊？什麽？”
“沒什麽啦。”
溫簡親親熱熱地攬住蘇成的肩膀，臉上帶著招牌的，坑死人不償命的溫柔微笑：
“我隻是給咱們接了個私活而已。”
他眨了眨眼：“賺很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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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晚宴裏, 無論深處藏著多少暗湧動，結束是表麵看上去是格外平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兩人身, 彼此友好地握揮別。
“我迴去會好好考慮下的。”在離開前，祁潛說，“之後我會通過公會您直接聯絡，不過……”
他頓了下, 掃了眼旁邊的盧斯, 笑著道：
“您現在所在的公會，字似乎我聽到的不太樣？為了不被誤導，不如我們還是交換下私人的聯係方式吧。”
“它的字很快就會更改了，您被誤導的可不大。”
溫簡唇畔帶笑，麵不改地說道, “所以不用擔心。”
“……”
改字？
如果說對方是通過拍賣會購買了建會資格, 自然是可以隨意為自己的公會取的，但在公會建立之後，字就無法修改了，而對方很顯然是直接進入了其他人已經建立好的公會……怎麽可改？
祁潛不相信對方不知道這點。
所以, 這估計隻是對方不願交出私人聯係方式的托辭。
祁潛定了下, 他仔細地看了兩眼麵前的青年，臉上重新帶上了笑，不動地點頭：
“是嗎, 好吧。”
很快，祁潛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
溫簡微微眯雙眼, 臉上的笑意像是春日融雪，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旁的盧斯似乎覺察到了什麽，他皺了下眉, 臉上流出絲擔憂的神情，看向溫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在盧斯開口之前，就被溫簡不著痕跡地打斷了。
“總之……”
溫簡扭頭看向盧斯，笑了下，恢複了開始的平易近人，溫有禮，“這次多謝你幫忙引線了。”
這件事就這樣被他輕描帶寫地掠而過，雖然盧斯仍然心存疑慮，但也隻好作罷。
他搖搖頭：
“沒關係，這隻是舉之勞的事而已。”
以對方現在的積分榜排位，打進這個圈層是遲早的事，他隻是提前做了個引路人，送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溫簡盧斯揮別，迴到了自己在夢魘內的住所。
他這次出去的時間不算太長，蘇成季觀都沒有蘇醒，偌大的高級套房被黑暗籠罩著，沉在片深邃的寂靜之中。
溫簡解除外觀，徑直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簡單地洗漱過後，他躺迴了床上，準備進行數日以來的第次睡眠。
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神經仍然是興奮的。
溫簡躺在黑暗中，注視著頭頂模糊的天花板，在腦海中自己離開副本以來所做的切準備大致過了遍——計劃差不多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凡是他做的，基本上都已經盡全力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幾步都不是他控製的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隻有等了。
溫簡打了個哈欠，眼睫眨了下，連軸轉數日的疲倦終於湧了上來，神情終於帶上了些許的困倦。
忽的，個機械毫無預兆地在黑暗中響：
“尊敬的主播，溫簡，您好。”
溫簡倏地睜開雙眼，他定定地注視著黑暗的虛空，眼底沒有半分睡意。
基本上，隻要主播在夢魘的生活區，他們聯絡的都是私人助，用著較為活潑的合成，而這次，在溫簡耳邊響的，確實種僅在主播直播過程中才會出現的，毫無情感的機械音。
來了。
看樣子，巫燭的“拜訪”確實卓有成效。
他在生活區之中的暢通無阻，不僅夢魘推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擇的地步，而且，這也從某種方麵證明了溫簡所非虛——他對巫燭地位特別。
所以，夢魘才會在巫燭拜訪的幾個時之後聯絡他。
這次談話發生的時間，比溫簡的預期要早很多。
他從床上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微微笑，仿佛重新帶上了職業化的麵具，所有的狡詐計劃都藏在了無害的麵容之下：
“你好。”
“近期係統自檢檢測到不明bug，致多個副本出現不明原因的異變，為了持續保障觀眾的娛樂體驗以及主播的人身安全，係統開啟內的清理功，對此bug進行處理消殺，”
個音沒有絲毫伏，持續不斷地往下說道：
“同時，分係統采集了您的要求，並平安療養院內的通關數據進行了分析，確認了有您的參與，本次係統消殺的成功得到極大提升，所以，希望您夠在接下來的直播中輔助我們修正係統bug。”
“當然，這本就是我開始聯絡你們的目的，”溫簡凝視著虛空，顏悅地說著，尾音微微拖長：“不過……當然是有條件的。”
青年眨眨眼：“人類嘛，總是無利不早的，對不對？”
“自然，”機械音繼續說道，“在係統成功bug消殺之後，夢魘會為您發放獎勵，在您之後的直播過程之中，您的積分獲取量提升130%，同時，您還獲得大量的道具獎勵，您可從夢魘的傳說級道具，或係統商城道具中任選其，不限稀有度與種類……”
溫簡仔仔細細地挺著夢魘給他的開出的獎勵，忽然，他注意到了什麽，眼眸眯，說：
“靈魂解約券呢？也算是可以任選的道具嗎？”
“自然。”係統的音沒有波瀾伏地迴答道，“在輔助我們完成bug消殺之後，您擁有無限的兌換權，僅限次。”
溫簡出若有所的表情：“我相信，你們不僅僅分析了平安療養院之內的通關記錄吧？我之前所通過的每個副本，我相信你們都篩查過了遍？”
“這是估算合作成功率的必要段。”
係統冷冰冰地說。
怪不得。
看來這個係統對於人類情感與**的分析算法確實很進了，所以，它才會非常清楚溫簡巫燭之間最核心矛盾點的所在——來自個人類對生命自的渴望，所以，它提出的所謂“條件”，要遠比巫燭這個不懂人類的邪神好很多，甚至可以說是為了溫簡量身定做的。
“你們的條件確實很有誠意。”
溫簡笑了來。
“我同意了。”
“不過……”
突然，他的話鋒轉，“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這些所有的獎勵，全都建立在bug被消殺的前提下，對吧？”
“是的。”
溫簡抬眼，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黑暗：
“這個bug消殺的困難程度，你們恐怕比我清楚，我雖然有著你們沒有的優勢，但是，說到底我也隻不過是個脆弱的人類……讓我獨身人麵對如此可怕的存在，其中的成功率低的離譜，不是嗎？”
他的神情真摯，毫無芥蒂地賣著慘：
“相信我，沒人比我更不想失敗了，我旦失敗，麵臨的可就是生不如死，我可不覺得位bug會藹地諒解我的背叛，所以……”
“在任務成功之前，”青年狡黠地眨了下眼：“我也會需要點的幫助。”
如果說，之前夢魘給他承諾的獎勵就是空中畫大餅的話，麽，溫簡現在的做法，就是反向給夢魘畫大餅。
你想讓我幫你完成bug消殺？當然可以。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夢魘係統也不完全坐收漁翁之利——想要讓他心甘情願當把裏的刀，就要提前做好會被提前咬下口的準備。
“……”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溫簡也不著急，他安靜地仰靠在床頭，也不催促，隻是無地等待著對方的迴應。
很快，機械的係統再次響：
“您希望得到什麽樣的幫助？”
這就對了。
溫簡唇邊的笑意加深：“唔……我想想，首，我需要你們幫我個無傷大雅的忙……”
他說：
“可以幫我改下現在的公會嗎？”
*
祁潛迴到自己的住所，就聯係了他的幾個心腹。
他垂著眼，陷入了深深的沉。
對方所提出的合作確實十分誘人。
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困倦時遞來的枕頭，十分地嵌合他的需求，但是，有件事是不忽略的……
就是風險。
無論這位34號崛的速度有多快，多猛，多破紀錄，他在整個夢魘中畢竟還是個新人過副本的經驗，中掌握的資源都不多——而在夢魘裏，有潛力的，驚豔的新人隕落也不是次兩次了，甚至可以說，跳的越高的，死的往往也更快。
而對方更是選了個格外強大的對。
神諭。
自他進入夢魘，神諭就已經久居積分榜榜首了，地位幾乎不可撼動，無論是人脈還是資源，都是34號個新人無法匹敵的。
所以，雖然祁潛十分心動，但是，要讓他選擇這條風險過高的路，還是很難的。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希望通過走明麵上的公會渠道聯係對方，就是為了及時摘清自己，及時出了什麽意外，他也不會被拖下水。
很顯然，根據前的對話，對方也覺察到了這點。
某種意義上，這個新人真的是過分敏銳了。
在聽完切之後，其中人開口道：“我覺得34號合作的風險太大，而且我記得之前孔六不是說過嗎，他被這個家夥坑過……我不太讚成合作的選項。”
“對。”
另外人點頭附，建議道：
“要我說，不如私下裏神諭聯係下，賣神諭個人情，第公會維持良好交際的話，對您在暗火內的發展也是很有利的。”
確實，這個方法更穩妥，風險也更……
正在祁潛沉之際，忽的，他的個下疑地開口道：“說來，034號的個公會叫什麽字來著？”
“兩個字吧。”
祁潛心不在焉地擺擺，“我也忘了，你看看他在排行榜上的主頁。”
“我正在看。”人抬，機上的界麵展示給祁潛。
祁潛皺皺眉，向著對方的中看去。
下秒，他也愣了。
34號熟悉的白板界麵後顯示著所處公會的字——“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
等等？
怎麽會這樣？
這不正是盧斯前跟他說的個字嗎？
祁潛猛地直身子，從對方中搶過機，在積分榜上翻找著，很快，其他幾個該公會的成員被他翻了出來，後麵全都無例外地標著相同的公會。
“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
個整個夢魘風格完全不搭的，其他有格的公會對比來，顯得幾乎有些滑稽的字。
“……”
祁潛陷入了沉。
這家夥……
之前在晚宴上，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看樣子，他的確是瞧了這家夥，這個看似普通的新人，恐怕真的有什麽別人都不知道的底牌……
他抬眼，眸光閃爍，似乎在下什麽決心。
*
“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裏，開了建會以來的第場全體會議。
在夢魘中，公會的總也是需要花積分購買的，所以，不同級別的公會，總設立的場所都各不相同。
作為個在收購前即被擠垮的公會，“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公會總是夢魘中規格最的款，裏麵的整體設施也都十分簡陋。
南明南裏兩人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僵的要死，看上去十分坐立難安。
不僅僅因為這是他們公會第次正正式的會議，更是因為……
他們的新會員實在是太讓人緊張了啊！
左邊。
雲碧藍坐在椅子上，細長的腿交疊著搭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環視著眼前的不大的廳堂——很顯然，這還是她第次見這麽的公會活動區。
右邊。
聞雅坐在旁，脊背挺直，臉上沒什麽太多餘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來自於前三公會的緣故，早已見慣了大場麵，莫給人種難以喻的壓迫感。
不遠處，蘇成臉萎靡地靠在牆上，定定地注視著機的界麵。
上麵顯示在他現在所在的公會字——
“遵紀守法好公民”。
不得不說，在得知夢魘中已經建立的公會是無法改的時候，蘇成是慶幸的。
這個公會原本的字，雖然沒有暗火神諭永晝什麽的聽上去麽大氣，但是總比溫簡的水平高啊！
本以為自己逃過劫，但沒想到——！！！
蘇成盯著自己機屏幕上顯示的公會字，神情灰暗。
怎麽到頭來……
還是被這家夥的水平禍害了啊……
旁，頂著雞冠頭的季觀頂著頭黃的黃對上了眼，兩人見如故，湊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討論些啥。
不大的活動室內籠罩著層詭異的氣氛。
南明南裏兩人更坐立不安了。
他們時不時地扭頭向著門口瞅兩眼，急切地希望見到張熟悉麵孔，他倆拯救出來——
或許是祈禱了效果，很快，穩定的腳步從遠處的走廊中響，遠及近地傳來。
門被推開了。
陳默張冷靜的，情緒內斂的麵孔出現在了門外。
副會長——
正當南明南裏兩人激動不已時，陳默側過身，出了跟在他身後的第二個人。
正是他們義上的會長，眼前混場合的締造者，切的罪魁禍首——
溫簡。
“……”
南明南裏僵住了。
青年眯雙眼，環視圈，出個散漫的微笑：
“啊，大家都到了啊？”
他的身上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無論站在哪裏，都像是磁石樣吸引著眾人的注意力，無論是沉浸在灰暗情緒中的蘇成，還是相見恨晚的季觀黃，以及身為資深主播的聞雅雲碧藍伊麗絲，都全向他看去，動作自然到仿佛已經形成了習慣。
溫簡走上前，在會長的椅子上坐下，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
“首，我發布下我們公會接下來的目標規劃……”
眾人紛紛打精神，聚精會神地聽著。
之間對方鄭重其事地舉根指：“第步，賺積分。”
他舉第二根指：
“第二步，擠掉神諭，當上公會積分的總榜第。”
“……”
“……”
整個活動室陷入了片死寂之中。
啊？
啥？
你說什麽？？？
溫簡站身：“沒了，散會。”
所有人都被這過於簡短，說不清是狂妄還是愚蠢的宣震懵了，在眾人愣神之際，溫簡已經輕飄飄地轉身出了門，毫無負罪感地丟下了片爛攤子。
聞雅雲碧藍率反應過來，兩人對視眼，齊齊身，向著溫簡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很快，她們在門口堵到了溫簡。
青年眨了下眼：“嗯？怎麽了？”
他神情無辜，似乎完全沒有任罪魁禍首的自覺。
“……”
看著他如此置身事外的樣子，兩人憋著的肚子問題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簡直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沒處力。
還是聞雅率反應了過來。
她整理了下語，說道：“你……現在為什麽對第的位置有了興趣？”
在夢幻遊樂園副本結束之後，溫簡就曾直白地告訴過他們，無論是公會，積分，還是人氣，都沒有任意義，再漂亮的監牢也是監牢，切的排，待遇，享受，全都是引人沉溺，蒙人耳目的段，但是，這次溫簡說，他要擠掉神諭，讓自己的公會排行第？
聞雅很好奇，為什麽溫簡會突然改變想法。
“難道……是因為你個被神諭針對的隊友嗎？”聞雅猜測道。
在他們拉進公會之前，溫簡坦率地告知了他們這決定的的風險——包括神諭相關的這分。
“是，也不是。”
溫簡想了想，迴答道。
蘇成的事情隻是個楔子，個引他考的因，而並不是他做出這個決定的真實原因。
“準確來說……”
他垂著眼，眼珠的顏淺而清透，忽然笑了下：
“我試著做了個實驗，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個關於夢魘的規則是否夠被打破的實驗。
他們的靈魂生命被攥在這個直播間之中，為了活下來，活的更久，他們必須遵守夢魘的規則。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這些規定視為無法打破，無法被更改的，客觀存在。
主播大廳內不允許械鬥，主播在生活區內無法用道具，無法用天賦……等等等等。
這些規則是限製，但同樣也是保護。
然而，大分人忘記了，這些規則是被某個更為強大的存在製定的，同樣，它也被其所更改……
為公會改，方麵是向暗火展示自己的實力，方麵也同樣在對夢魘進行試探。
些既定的，約定俗成的規則，是否夠被打破？
——可以。
隻要你提供足夠的利益，夢魘會滿足你的需求。
這個答案是極其恐怖的。
這就像群人生活在個每天六點太陽就會亮的世界裏，從來以為這些常識是大自然的規律，直到有天，突然發現，太陽隻是燈泡，每天六點鍾亮，隻是因為房間的主人每天這個時候床而已。
而他們隻是被關在玩偶屋裏麵的玩具。
既定的規則，也隻不過是被玩弄的存在。
如果跳脫出這個規則的框架來看的話，許多之前溫簡無法解釋的問題，都有了答案——為什麽神諭夠如此長久地穩定在第的位置，為什麽夠提前得知預係主播的誕生，為什麽從未沒有出過任馬腳。
如果說這背後沒有夢魘的支持，溫簡是不信的。
他夠夢魘直播間做交易，神諭也同樣可以——隻要它為夢魘提供足夠的利益。
溫簡有預感……
個交易的內容十分關鍵，甚至可整個夢魘直播間的核心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
如果他想要顛覆毀滅整個係統，就必須要真正的接觸到秘密的核心。
第步，擁有足夠的話語權。
溫簡是個惜命的人。
越惜命的人，也就越謹慎。
他步步為營，精打細算，邊嚐試著巫燭與夢魘這兩個極端不穩定的存在之間轉圜騰挪，邊發展著公會的支線，迂迴向著自己的目的接近，以備不時之需。
“放心，”溫簡看向聞雅，說道：“我的目標從開始以來，就從未改變過。”
他的語氣平淡，嗓音裏帶著某種令人發自內心信服的力量：
“賺取積分隻是段，而不是目的。”
兩人點點頭。
“無論如，我們現在最緊要的事，就是為公會賺取更多的積分……”
溫簡邊說著，邊抬頭，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蘇成身上。
他勾唇，提高嗓音，向著對方招招：
“喂，這裏。”
蘇成怔，猶豫了下，但也還是向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說賺積分，”溫簡唇畔勾絲若有若無淺笑，蘇成的視線落在了對方唇邊個熟悉的弧度上，下意識的打了個個寒顫，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隻聽對方繼續說道：
“暗火邊傳來了消息，陳默邊已經開始處理具體流程了，應該很快就出來結果了吧……”
蘇成愣了兩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啊？什麽？”
“沒什麽啦。”
溫簡親親熱熱地攬住蘇成的肩膀，臉上帶著招牌的，坑死人不償命的溫柔微笑：
“我隻是給咱們接了個私活而已。”
他眨了眨眼：“賺很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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