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張氏攛掇小兒媳婦,李老頭依舊磨著斧頭,老婆子依舊編著她的草鞋,而當事人秦望舒,她慢吞吞洗漱好才轉過臉來。


    “我聽爹娘安排”


    “·····”


    狗屁的聽爹娘安排,你是能聽兩老不死的話的人嗎?


    分明就是故意收拾她,不想要她同路。


    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耐我何。


    被這一家子氣得心肝脾肺腎都隱隱作痛的張氏,想發作不能,想昂首挺胸丟下一句稀罕你們也不敢。


    府城是真亂啊,打砸搶燒都是輕的,人命都不知出了多少條了,是真不能待了,而她們母女,不管去那都危險,必須與這幾家人一路。


    “就聽兩老的安排吧”咽下所有準備好的說服之言,張氏咬牙切齒吐出一句後轉背。


    自己糧食又沒他們多,便是林原府難民來到跟前也搶不到什麽,倒是他們,不止有糧還有錢。


    “四嫂,她沒安好心”捕捉到張氏那一瞥的小夏,目送張氏出了家門後連忙跑到秦望舒麵前。


    就沒想過張氏能有好心的時候,秦望舒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什麽心也沒機會施展了,在一會我們怕是就得走了”


    說到要走,小夏頓時將張氏拋之腦後:“人還不多”


    “還不多嗎?”可真是沉得住氣:“我去出去瞧瞧”


    “你不用去了,你老財爺爺,村長叔,關大伯都在外頭,先吃東西吧”連忙阻止,將人喊住後她下巴點了下飯桌。


    瞧見飯桌上那明顯給自己留的煎雞蛋,想著下次在吃不知什麽時候去了,她腳跟一轉,坐到桌前:“爹,宋家村那邊你們去看過沒?”


    “他們還在觀望”洗幹淨磨好的斧頭,老頭子站起將它放好:“從府城到這邊緊趕慢趕都得半天,他們覺得難民禍害不到這邊來”


    若隻是幾萬,十幾萬難民,確實,他們很難禍害到這邊。


    然,即將到來的是林原府半數人口。


    人多,又有故意挑唆的····這青城府怕是要毀在明夏自己人手裏。


    “明顯,宋村長不如爹與村長叔幾人睿智”拍個馬屁,心頭有些不得勁的秦望舒吃起雞蛋來。


    心道一句,這場戰事對他們來說確實沒有難民來得危險,老頭子沉默下去,沒與沒臉沒皮的小兒媳婦互誇,背著手走出家門。


    一早沒見什麽人往山裏走,大家還以為眾人有什麽想法,但當中午一過,烏泱泱的人群鋪滿道路時,大家不那麽想了。


    不是有什麽想法,而是收拾行李耽擱了時間。


    “李老弟,你什麽想法?”


    “沒見搗亂暴徒”


    不管是林原府人還是青城府人,隻要沒瞧見心懷不軌的,就不是他們應該逃離的時候。


    揪著胡須,老財爺爺點頭:“確實還不是時候”


    憂心忡忡的,幾人又這麽在路邊站了半天,當某個婆子因想走快點而跨進路邊的糧田與宋家村人吵起來時,他們不由放鬆了幾分,當越來越多的人不聽招唿踩進糧田岔路往前時,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當田地在路邊的人家與趕路的人打起來時,他們退後一截,當天黑下去,越來越多的人不顧糧食踩踏前進時,相互一個眼神後齊齊往迴走。


    囫圇吞棗的吃飽,一句吆喝後大大小小背上糧食走出這暫時的家門。


    終於等到幾家人出發的張氏冷哼一聲,急忙跟上,然後在一個多時辰後黢黑著臉坐在交換點外的山坡上。


    在這裏停下來的人不少,各村各鎮的人都抱團成堆,有的等著天亮進山找家裏年輕人,有的打算天亮砍樹紮筏子過江,更有的覺得這裏會成為整個青城府最安全的地方,等著看接下來的情況定奪下一步。


    當晚,越來越多的人往山邊來,一整夜,整片山都是吵鬧的,大家都沒合過眼,而第二天,該進山的進山了,該砍樹的砍了樹。


    “呀,你們在這喲~”


    “·····”


    賊心不死。


    看著小福妞她奶,幾家人出奇的思想統一,而來人根本就沒發覺幾家人眼裏的厭惡。


    “咱與村裏人走散了,還好遇到你們,不然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也沒問一句咱家能不能與你們一路,留下這句話小福妞她奶便轉背離開,不多久,一家大小提溜搭拉的擠到了幾家旁邊。


    安置好物件,小福妞他爺笑臉相應:“楊村長,還好遇到你們了”


    淡然的點了下頭,村長示意李老頭他們走了。


    背著水桶,村長,李老,關二叔,林叔四人下了山坡。


    沒被村長的態度勸退,小福妞他爺來到老財爺爺身邊:“叔,還有水沒,沒了的話我家那邊有?”


    “多謝,還有”說完,老財爺爺坐下,靠著糧袋安排:“留兩看守,其他閉著眼睛休息休息”


    “你們都休息吧,我家不睡,給你們看著就是”熱情的,小福妞她爺做人情。


    可惜,對她笑笑表示感謝後楊婆子與李婆子一左一右坐到了人群高處。


    相對一眼,小福妞她娘繞到一邊挨著李婆子坐下。


    “李大娘,你們怎麽打算的?”


    “等官府安排”


    “官府能安排啥呀,林原府的餓鬼來了還說沒事讓人迴家”


    “·····”


    “李大娘,你是沒瞧見府城外那些景象,那些餓鬼,簡直就沒人性,明明在走幾步就是江邊,他們卻這點路都不走,直接開搶···”


    嘚吧嘚的,小福妞她娘從坐下就沒停過口,老婆子就當聽情報,有興趣的應和兩句,沒興趣的便不作聲,要是遇到敏感問題,她就一句話,看官府安排,聽官府安排,等官府安排。


    發現自己說了半天什麽都沒打聽到,小福妞她娘失了興致:“李大娘,我過去喝口水”


    “嗯”態度出奇好的點了下頭,老婆子表示歡迎你在來。


    壓壓喉嚨,小福妞她娘嗆嗆轉身。


    越發肯定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個下午宋家在沒人與李婆子,楊婆子套近乎,而傍晚時分迴來的四人帶迴了江裏死人少了,官府也沒有阻止過江人這兩個好消息。


    站在人群外聽著幾人的話,張氏與小福妞家還以為他們要動身了,誰知這一等又是兩天,還不是過江,而是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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