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處於羞憤,氣憤邊緣的張氏,被楊婆子一打斷,張口就想提點她少多管閑事,誰知她才張嘴,關婆子卻將孩子拿出來說事。


    孩子那裏,沒帶迴大夫來,誰麵前她都直不起腰。


    然而,就這麽一頓的功夫,林婆子卻又填補一句,這簡直就是教唆她婆母,那裏的勸導楊婆子與關婆子。


    欺人太甚,這一個個的欺她太甚。


    被氣得渾身顫抖的張氏心底是想一個個撕了這三位多事婆子的,但更清楚自己動手,甚至於動嘴的結果。


    這三人,沒事不會瞎參合,一旦參合,誰都會被她們剝層皮。


    老婆子當著外人的麵如此入魔她,三人又跟她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她今天若與她們鬥氣,吃虧的隻會是她。


    心頭,張氏那叫一個憋屈,原本隻是蘊含著的淚花越氤越重,最後吧嗒吧嗒直往下落。


    “娘~就是這麽想媳婦的~?”眼神不屈又有著千般委屈待述,萬般苦情待講,語調堅毅又包含屈辱,張氏說罷,就這麽看著老婆子,大有老婆子不給她個滿意的答複,她就一頭···反正就是要死給老婆子看的意思。


    “沒”李婆子很是果斷,果斷到張氏都沒想好下一句該怎麽應對,然後,還沒張口的她不用多想了,隻聽得老婆子又說:“你做過的事,已經多到在做什麽都不會讓老婆子驚訝的程度了”


    所以,不用別人怎麽說,我怎麽想。


    因為,你已經做在前頭了,在做些什麽都不奇怪。


    麵對一時失語的張氏,老婆子一個反問:“你難道不知道?”


    張氏靜默。


    老婆子譏諷的笑了起來:“還是,老婆子說你不用負擔你就真沒負擔了,亦或是老婆子在人前替你擋了人言,你就覺得就是那樣?”


    在這一瞬間,張氏如醍醐灌頂。


    老婆子不是不想怎麽她,而是怕她娘家知道了找她麻煩,所以,她一直等著,就等著她娘家來人的這天。


    “都是媳婦的錯,娘怎麽說都是對的”


    就張氏此刻的表現,就李婆子此刻的表現。


    妥妥的惡婆婆欺負怯弱兒媳婦。


    路人瞧了都會仗義兩句,更何況是人家的親娘。


    隻見,張婆子抬手將低垂著頭的張氏攬到肩上,出口便是討要交代:“老姐姐,我家五妹究竟是做錯了什麽,竟讓你如此對待”


    “親家,我老張家不是沒人,你可不能欺人太深”張家大伯娘強硬開口,而伴隨著她的出口,她身邊,身後的男孩都義憤填膺。


    “那正好可以讓你們老張家將人帶走了,十年無子卻依舊讓她待我老李家的門上,是我老李家的不是”


    譏笑著掃眼張家大小,李婆子又是一句絕殺,殺得兩婆子麵部扭曲,殺得前一刻準備著給姑母討公道的小小男子漢眼神閃躲。


    斷人香火,這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不會生兒子,這就是娘家理虧。


    “親家~”張婆子的語氣就跟七八月的天氣似的,說變就變,雙手更是同時用力將肩頭的重量一推,將內心波濤洶湧的張氏推了個屁股墩。


    沒去理會摔坐在地的親姑娘,張婆子滿眼討好:“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那裏有往娘家帶的道理,她入了你老李家的門那便是死也隻能是老李家的鬼,我們老張家可丟不起那個臉”


    在農家,兩三年不生育就是大事,若是三五年還沒生個火種出來,那就是罪人,若是有點閑錢,這時候媳婦就可以休了,在娶。但若是連在娶都不能,就隻有將就著這不會下蛋的‘母··雞’,想打,想罵都是人之常情,人人都能理解。


    張氏嫁進老李家十年了,前後隻有兩胎,而以張氏姐姐們的產能來說,張氏幾乎已經無望,將絕戶的標簽貼她腦門上是連她自己都不會反駁的。


    過去幾個月,言語間,老婆子並不是很在意張氏生育的事,更是明白張氏因無子有些瘋魔而處處忍讓。


    現在,老婆子直接用無子反擊,這是已經做了休離張氏的準備了。


    休與和離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而無子休離等同斷女人生路。


    老婆子這是要變相的要張氏的命···麵對別人,老婆子或許不會這麽絕情,麵對張氏,老婆子都不用考慮一下會不會真逼死人。


    張氏若有點氣性的,那裏用等到今天,早死幹淨了。


    篤定張氏不舍得死的可不知秦望舒一人,隻見大朗,二郎與潘香香都伸長脖子往張氏臉上瞅,楊婆子與關婆子,林婆人更是一點神色不變。


    地上,張氏不可置信抬頭,又仿若早有預料。


    她娘接連五胎都沒得兒子,到最後不得不過繼香火,一輩子在爺,奶麵前抬不得頭,在爹麵前沒臉抬頭,在大伯,大伯娘跟前抬不起頭。


    她四個姐姐,最大的比她大八歲,最小的隻大她三歲,然而,四個姐姐十幾個娃,卻沒有一個帶吧的,而同樣是老五,江氏一進門就是兒子,接連的兒子,她卻一胎比一胎艱難,還都是姑娘。


    她一直怕自己生不了兒子,姐姐,老娘也怕自己生不了。


    別人過年過節迴家,說的是冷暖,講的是生活,她們一家子卻不同,從進門到迴程,說的都是辛酸,將的都是秘方。


    從來,老娘都沒對她說過被休如何,但她卻聽著老娘與大姐,二姐說的這些話長大,都不用老娘在特意交代,她都能將那些話背完全。


    若是被休,自個吊山裏去,別迴來,就吊夫家那邊,她丟不起那個人,小弟更不能有個被休的姐姐。更不許將孩子帶迴家,要是男人都哄不住,被休了,就自個帶著走了,別給她惹麻煩。


    十幾年前的話在這一刻格外清晰,清晰得仿若就在耳邊,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著她,她不能被休,她若是被休了,娘絕對不會給她活路,她一定會在挖空她後趕她出門。


    女戶兩字連想都不敢想的張氏在這一刻怕了,怕老婆子堅決要休棄她。


    她有那麽多錢,她若死了,那些錢就便宜老婆子了,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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