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線索


    路曼聲攔住了汪大小姐,“你方才說了什麽,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小書的朋友,你好奇心挺重的麽。(.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汪大小姐揮揮小手,沒迴答路曼聲,而是在邱鳳水追出來之前,一陣風般地跑遠了。


    “師父?”


    “小綿羊呢?”


    “走走遠了。”


    邱鳳水沒說什麽,鐵青著臉迴到了殿內。


    不過,接下來的時間,邱鳳水心胸放寬了不少,尤其在小綿羊在場的情況下,大概是不想讓她看笑話,又或許是為了跟她賭一口氣。反正,類似之前那種迷茫黯淡的深沉話題,在邱鳳水的身上淡了不少。


    傍晚時分,邱鳳水興致來了,還會披上狐裘,戴著麵具到留香小榭外走一走。


    留香小榭的花地外,李伯正在修剪花枝、侍弄花草。


    邱鳳水緩緩走了過來,就坐在花地附近的石桌旁,看著他忙活。


    “大人。”李伯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躬身對邱鳳水行禮。


    自邱鳳水將李伯帶進鳳水閣後,對他很是照顧。來來往往的,也會和他說幾句話,問問他在宮裏適應情況雲雲。


    “李伯,我好一陣子沒出來,這些花草全靠你打理了。”


    “這些都是小人分內之時,大人折煞小人了。”


    “能得李伯相助,才是鳳水的榮幸。”


    “大人言重了。”李伯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一副謹小慎微安守本分的模樣。


    邱鳳水抬起頭,望著西邊血紅的落日。已經有多久,沒有看過這麽美麗的日落了?


    心境不同,所看到的景色也全然不一樣。迴想前幾日,他甚至不敢見到光亮,不敢站在窗前,唯恐別人見到他此刻的樣子。


    不過一日,他便走出了留香小榭,還看到了這美麗的夕陽。心境一轉變,許多事都不同了。邱鳳水甚至想,若他人生的最後一程,就躲在留香小榭,連這麽美麗的落日都未看到,豈非太過遺憾?


    “大人,你身體好些了嗎?”李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


    邱鳳水苦笑搖頭,“尚醫局一幹禦醫對金絲蠱毒毫無辦法,連續研製出的幾味新藥不但抑製不了蠱毒的發作,還催生了更多的問題,至少現在,我是不抱什麽希望了。多活一日便是一日,能再看看這美麗的日落,吹吹清和微冷的風,也便滿足了。”


    “大人,你千千萬不要這麽想。隻要不放棄希望,一定會有辦法的。”李伯有些激動,這憨實的老好人,還很少這般急切過。


    邱鳳水有些愣,隨即動容一笑。“在這個時候,能這麽關心我的,恐怕也就是李伯你了。”


    “……”


    “人人都道我邱鳳水出身名門,一出生便榮耀無比,誰又能知道我內心的彷徨。發生了這樣的事,身邊連個照顧的親人都沒有。有的時候,我真想就這麽去了算了,反正我邱鳳水爹不疼娘不愛的,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棉、花‘糖’小‘說’)”


    “大人……”李伯溝壑縱橫的臉上,微微起伏,原本無波的眼底變得深沉無比,流動著難舍的光。


    “罷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在鳳水的心目中,一直拿李伯當成我的長輩,才和你說這些沒出息的話。還望李伯,莫要笑話我為好。”


    “大人莫要這麽說,隻要不嫌棄小人,有任何話,都可以與小人說。”


    邱鳳水點點頭。


    黃昏下的留香小榭,一個瘸腿花農,和一個麵具禦醫,一站一坐,竟有一種奇妙的和諧。


    “我們的邱禦醫,親自出馬了,真令謝小跡感動。”邱鳳水一走進留香小榭,便看到某個小胡子大咧咧的坐在室內。


    “你不去查案,天天往我這邊跑做什麽?”中蠱毒的不隻他一人,這一個個的每個都窩在他鳳水閣裏,著實令邱鳳水想不通。就算是他的奇香出了問題,那也應該去花池調查,而並非留香小榭。


    “順路過來看看,還想向邱禦醫了解一些事。”


    “你想知道些什麽?”


    “我想知道邱禦醫的身世,就不知道邱禦醫願不願意說了。”謝小跡習慣性地嬉皮笑臉,但眼神卻流露著認真。


    “我的身世?”邱鳳水疑惑,“但不知我的身世,和這件案子到底有什麽關係?”


    謝小跡勾了勾嘴角,有沒有關係還得看他自己的判斷,至於邱鳳水,他心中早有疑問不是嗎?


    “謝小跡,我不管你在懷疑什麽,也不管你為何要知道我的身世,在我這裏,你得不到任何的線索。”


    謝小跡揚了揚眉毛,“邱禦醫莫非不想早日找出真兇?”


    “真兇?我連明日的太陽都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了,又何必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東西?你要怎麽查我不管,隻是不要動到我的頭上。”


    謝小跡斂住了笑容,訝異地看著邱鳳水。他到底在排斥什麽,為何提到自己的身世,反應會這麽的激烈?甚至連害他身中蠱毒的真兇,都顧不得了。


    謝小跡離去了,從邱鳳水這裏問不出來,不代表從其他地方不知道。在這個皇宮中,至少還有幾個人知道邱鳳水的身世。


    皇上那兒,謝小跡是不會貿貿然去的。他去見了公孫承禦,這個尚醫局的最高首腦,對底下禦醫的來曆應該知之甚詳。


    可奇怪的是,公孫承禦也是三緘其口,說的都是一些眾所周知無關痛癢的東西。謝小跡想知道的,一點都沒問出來。


    但問不出來,豈非也是一條線索?


    從公孫承禦還有邱鳳水對自己身世那諱莫如深的態度,謝小跡料想此事的背後,還有更重要的關係存在。


    他們共同隱瞞的秘密究竟是什麽,在這次的金絲蠱毒案中又起著什麽樣的作用?


    這些問題困擾著謝小跡,就在謝小跡一籌莫展之際,向曉向提刑來到了尚醫局,正遇到了從公孫承禦那裏出來的謝小跡。


    這位向提刑,在大堯朝中的身份特殊,頗得聖上倚重,加上他本身提刑的身份,知道不少的朝中秘辛和要聞。從謝小跡口中得知這件事關係重大,便為謝小跡提供了一些重要的訊息。


    而這些訊息,會為謝小跡提供指引,讓他進一步發現問題的症結所在。


    從向曉那裏迴來,謝小跡心中更有把握。隻是,這個問題解決了,還有幾個疑問沒有想通。


    對方處心積慮的鬧出這麽大一樁金絲蠱毒案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如果說是陷害大楊,挑起兩國爭鬥,那對方的陰謀已經破滅了,是就此罷手,還是有什麽其他的計劃?


    這段時間,對方除了暗殺路曼聲,便未有其他的動作,他們究竟在等待什麽?還是留下這一攤子事,看著他們焦頭爛額,宮裏的娘娘公主一個個死在蠱毒之下,就達到了自己報複的快意?


    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麽,就很容易被動。他們在明,對方在暗,再加上有無所不在完全無可奈何的金絲蠱毒威脅,情勢對他們十分不利。


    金鍾樓迴到洗雲殿,也為謝小跡帶來一個消息。


    原來這大堯皇宮,在二十六年前,曾發生了一次慘烈的宮廷政變。參與這場政變的人,大多已經被先帝給殺了,留下的幾位都成了護國老臣,如今也是位極人臣。


    最讓金鍾樓感到詫異、也是讓他認定這件事可能與金絲蠱毒案有關的是,這位老臣中的其中一位,正是邱鳳水的爺爺。


    邱鳳水從一出生便沒有父親,他是被他的爺爺帶大的。至於他的母親,則是盛極一時名寰宇內的蝴蝶夫人。這位夫人,年輕之時,在璐華城可是名噪一時,不知多少王孫公子、富賈大戶,為了能看她一眼,在蝴蝶閣外日夜守候。


    這其中,還包括當時尚未封為太子的三皇子,也就是先帝。宮內的小道消息,笑稱邱鳳水是先帝的私生子,也並非毫無緣由。


    那場宮廷政變後,蝴蝶夫人便避居蝴蝶閣,再不見客。後來,忽然流出有關蝴蝶夫人嫁入太傅府、嫁給太傅孫子的消息。邱太傅,也便是邱鳳水的爺爺。而那位蝴蝶夫人,自此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連關於她的傳聞也絕跡了。


    邱鳳水自入皇宮後,無往不利,任性逍遙,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至今安然無憂。要說這邱鳳水在皇宮內沒有靠山,鬼都不信。但又一想,邱鳳水本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的爺爺是先帝太傅,資曆老到,朝臣誰不給他麵子,就連當今聖上也對其敬重有加。


    加上邱鳳水其人也是英俊瀟灑,極討人歡喜,將一幹娘娘公主哄得高高興興的,每個人都願意為他撐腰。久而久之,誰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的。


    現在在這個世上,能知道邱鳳水身世的,一隻手都數得清。那班老臣,死的死,癡呆的癡呆,也沒有幾人能記得蝴蝶夫人是誰了,更遑論蝴蝶夫人的兒子。


    邱太傅辭去太傅一職之後,一直閉門不出,過著隱居的生活。就連他的家人,一年到頭都很少見到他一麵。


    知道這件事的還有當今聖上,先帝駕崩後,由他繼位,那個時候他已經記事了,應該從皇上那裏聽過當年的事。


    還有一個人,便是公孫承禦,先帝在位時,他就已經是尚醫局的禦醫了,而且負責每日為先帝請脈,知道的應該不少。


    他們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蝴蝶夫人腹中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邱鳳水,父親到底是何許人也?在那場慘烈的宮廷政變中究竟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與今日的金絲蠱毒案有何關聯?而蝴蝶夫人為何會從一個高調絕倫備受人追捧的才女,成為行跡成謎連生死都無人知的太傅孫媳?


    需要他們破解的謎題實在是太多了,身處其中,很容易便迷失方向。謝小跡躺在太師椅上,一邊摸著他的小胡子,一邊想著連日來發生的事。


    也許有哪裏被他們忽略了,譬如金絲蠱毒案之前發生的事……


    一開始是大楊使者進入璐華城,接著溫三小姐帶領使團入宮,大堯尚醫局新晉禦醫授予頭銜、拜師入門,再來便是兩次醫術交流會――


    金絲蠱毒案突然而然地便發生了,事先沒有一點征兆,豈非很奇怪?


    還有喜寧公主的失蹤,仿佛一塊完整的拚圖忽然多出了一塊,極不和諧,讓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小跡,喝杯梅花釀,再繼續想如何?”金鍾樓親自所釀的梅花釀,在溫書前往大堯之前裝了不少。這一路走來,不少都入了謝小跡和汪大小姐的口,已經沒剩多少了。


    “還是金鍾樓夠朋友,我腦子都快糊成一團漿糊了。”一提到梅花釀,謝小跡立即來了精神。


    沉醉地品著小酒,謝小跡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子,“金鍾樓,對邱鳳水其人你怎麽看?”


    “眉眼風~流,卻無關風月。笑看人間,難逃俗世束縛,心中自有一番苦痛。”金鍾樓飲下一杯酒,淡淡說出自己的看法。


    “好個無關風月,自有苦痛。我上次去探他口風,發現邱鳳水對自己的身世異常敏感、反應激烈,他是個聰明人,有些事即便別人不說,他也能體會得到。”


    “哦?”


    “最有趣的是,他居然去試探那位李伯。”謝小跡嘻嘻笑著,邱鳳水那番話,別人隻當是自暴自棄,或者向信得過之人大吐苦水,唯有謝小跡知道他這番話實際上是在存心試探。可見他們的那些話,對邱鳳水並非一點作用都沒有,至少他的心裏已經對李伯產生懷疑了。


    在事情之初,邱鳳水隻是一個受害者,他的身份很單純。而到現在,真真假假,邱鳳水的態度也越發的曖~昧迷離起來。他在掩飾什麽,又想要知道什麽?和謝小跡他們是敵是友,是替他們找出真兇、還原金絲蠱毒案背後的真相,還是用盡一切力量去掩蓋金絲蠱毒案背後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塊巨大的黑幕,朝大堯皇宮的上空壓來。


    留香小榭內,氣氛越發的沉重。邱鳳水的心態變寬了,心思卻更加晦暗莫測。這一點,照顧他的路曼聲也感覺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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