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在金佛寺向北域其他三大門派天鬼宗,羽道門和青蓮道場發出北域英雄帖後的第十天。


    晌午,金陽當空,如金佛坐天。


    而金陽之下的地麵上,失魂穀方圓百裏卻是籠罩在黑色霧氣之中。


    若從高空向下看去,仿佛地麵上有一顆黑色巨蛋正在金陽下詭異地孵化。


    正是酆都現世!


    此刻,三大門派各自請出自己宗門內的最強戰力先後到在了失魂穀前的空地上。


    由於召集方金佛寺的人選還暫時沒有出現,三隊人各自占據了一個方位,相隔不遠而立。


    也許是敬而遠之,也許是為了避免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天鬼宗一方三人。


    渾身幹瘦無肉,皮膚青黑的夜叉龍蛇站在一頭巨大黑蟒的三角頭顱上。


    他身外黑袍無風自動,黑袍上的蛇牙圖案上下跳躍。


    周圍的虛空吱吱作響,有黑色電弧憑空彈出,好似被那牙齒咬疼了一般。


    他腳下巨大黑蛇的一雙鼻孔中唿出的盡是漆黑鬼氣,看上去根本就是來自冥地的鬼物。


    此刻,巨大黑蛇作為鬼道靈獸對失魂穀的方向產生了本能的興趣。


    巨蛇的尾巴尖搖擺不停,口中快速吐出蛇信,空氣中有它喜歡的美味。


    巨蛇口中發出沙沙的怪異聲響,體表鱗片嘩啦啦抖動,它長長的身軀興奮的卷動,附近丈許大的石塊一觸即崩,濺起一天揚塵。


    “小九,你不要著急,酆都鬼地對於其他人來說是兇險之地,對於你我來說也許就是造化之地。等到了那裏麵,有你出力的時候。”


    被夜叉龍蛇喚作小九的黑色巨蛇點了點頭,這才安靜下來。


    夜叉龍蛇的一雙瞳孔一掃對麵兩隊人,道:“小九,看到沒有?站在咱們對麵的老道士就是青蓮道場的青穀子。千年前的人魔大戰時,我就看他不順眼,如今更是不順眼。青蓮道場的臭道士們都吹噓說,青穀子真人出場,千裏無鬼患。失魂穀的鬼患就擺在眼前,也沒看到這老道先衝進去掃蕩鬼患。”


    夜叉龍蛇的一雙瞳孔和巨蛇小九的一雙瞳孔都是琥珀色豎線狀,而且二者瞳孔的轉動出奇的一致,儼然是達到了人寵合一的境界。


    巨蛇寬大的三角腦殼上,夜叉龍蛇的身後,有李貞和鬼穀瓚二位隨時待命。


    李貞身著素衣,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個普通老頭兒,而他一雙淡金色的瞳孔中卻閃爍著遊走的光影。


    “進入酆都鬼地,我的驅鬼遣靈之術當可派上用場。這一次,必定是一場硬仗。”


    鬼穀瓚習慣地將雙手攏在胸前,他的背上趴著那具由他本體人魂化作的白骨骷髏。


    平日裏懶洋洋狀態的白骨骷髏此時變得興奮,上下顎錯動,伸出三根白骨手指不停晃動。


    “對麵的酆都之地內有三萬之數的鬼物嗎?”鬼穀瓚驚訝道。


    白骨骷髏人使勁點頭。


    至於從天鬼宗出發,一起跟來的其他弟子,早就被夜叉龍蛇丟在半路上了。


    羽道門一方。


    平雲君青衫垂垂,他的身後跟著白衣白發的少年儒生展雲飛。


    二者體表更有淡淡的七彩浩然之氣環繞,無需言語,已然顯露出儒門能人之風采。


    從表情來看,二人還是十分鎮定的。


    青蓮道場一方。


    大袖寬袍的青穀子腳踩七彩真蓮光影法座,手持千絲拂塵,道骨仙風四個字用在他的身上最合適不過。


    青穀子的身後,有柳海雨侍駕。年輕道者藍衣若水,背後負劍匣,器宇不凡。


    這時,青穀子看到對麵躁動的巨蛇,目光一掃,恰好與夜叉龍蛇隔空對視。


    雖然二者相隔較遠,但夜叉龍蛇剛剛說的話,似乎被青穀子完全聽在耳朵裏。


    青穀子腹誹道:“夜叉龍蛇這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夥,千年前人魔大戰時,他就鬧著要和我鬥法。要不是當時有羽道門的陸青雲攔著,我就讓他知道青蓮道場的手段是如何專門克製天鬼宗的鬼道的。”


    青穀子故意大聲向身後問道:“海雨徒兒,我們這一次來失魂穀的目的是剿滅酆都鬼患,卻要與這鬼道畜生為伍。你說,這是不是莫大的諷刺?剿滅邪門鬼道,乃是我道門一脈的天職,你要切記。”


    “海雨記下了。”柳海雨朗聲迴答。


    柳海雨心中卻是嘀咕:“在中元界,以我青蓮道場為首的道門講究的是天人合一,人乃是萬物之靈。由於不少道家宗門都是以驅鬼作為營生,道鬼兩派平日裏互相看不順眼也屬正常。但自從我交了徐陽這個天鬼宗的朋友以後,才對鬼宗一脈有了真正的了解。天鬼宗崇拜鬼靈和祖先,講究的是人心合一。心中無鬼,何必懼鬼,是天鬼宗的


    信條。實際上,道鬼兩派從修行角度來說並不衝突,修煉的都是人心。”


    想了想,柳海雨坦蕩道:“師尊大人,弟子有事不敢相瞞。”


    青穀子似乎看出了柳海雨的心思,微微一笑,直言道:“你是不是交了個天鬼宗的朋友,名字叫徐陽。”


    柳海雨連忙雙膝跪地,道:“弟子不敢相瞞,我與天鬼宗弟子徐陽的確是好友。我認為徐陽和其他鬼宗的弟子不一樣,他是個有正義感的修真之人。但按照青蓮道場的規矩,道場弟子若是私下裏與鬼宗弟子交往,是要被處罰的,請師尊大人責罰。”


    青穀子點頭,小聲道:“我的好徒兒,這都不是事兒,青蓮道場的規矩是定給那些普通弟子的。你是我青穀子的關門弟子,以你的心性,交的朋友也一定不會錯。何況,那徐陽也是中元界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我也是有所耳聞的。”


    “多謝師尊大人體諒。”柳海雨再施禮。


    就在這時,夜叉龍蛇腳下的巨大黑蛇突然有了動作。


    黑蛇的蛇尾一卷,便是一道漆黑的旋風之陣甩出,直襲青穀子師徒二人所在的方位。


    “鬼陣——蛇風!”


    霎時,黑風滾動,其聲刺耳,如有鬼唳。


    黑風之中更有恐怖蛇形竄動,所過之處,土石崩飛,草木飛塵。


    青穀子眼神一瞪,口中怒斥:“不懂禮數的家夥。”


    他單手一翻,大袖之中旋即卷出一朵七彩蓮瓣光影。


    旋動的蓮瓣光影轉眼十丈,如劍陣一般橫出,虛空瑟瑟。


    “道陣——真蓮!”


    轉眼間,唿嘯的鬼風之陣便撞在真蓮之陣上。


    卻如重拳砸在棉花堆上,勢頭登時一緩,威能被七彩之色消化得無聲無息。


    青穀子收了術式,道:“龍蛇老怪,這就算是你跟我打招唿嗎?”


    夜叉龍蛇的豎線瞳孔一縮,大聲迴應道:“青穀子老道,我夜叉龍蛇從來不和道貌岸然,滿肚子壞水的家夥打招唿,是我腳下的黑蛇看你不順眼而已。”


    青穀子聞言,麵色一寒,冷哼一聲,體表溢出銀色魂域,轉眼便是一幕大瀑景象。


    “魂界——玄瀑!”


    魂界壓迫,如九天玄瀑降下,空間變幻,天地變色。


    夜叉龍蛇毫不示弱,厲聲道:“青穀子,你的脾氣在我夜叉龍蛇麵前不好使。”


    話音甫落,夜叉龍蛇單手探出,體表激起千層黑浪,魂力化形,滾滾潮汐一般散開。


    “魂界——鬼潮!”


    眼看兩位強者釋放出的魂界之術就要相碰。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一閃,就橫在了二者的中間。


    青衫落落,正是羽道門的平雲君。


    “二位,我們這一次是受金佛寺之邀而來。我們的目的是合力阻止失魂穀內的酆都之陣,不是來這裏鬥法的。希望二位以大局為重。”


    說話的同時,平雲君一雙手掌推出,十根手指輕快彈動,雙手之間有一團黑白之色閃動。


    “魂界——兩儀!”


    霎時,一道黑白兩色的屏障拔地而起,陡然百丈,如高山一般生生將夜叉龍蛇和青穀子二者的魂界之術隔絕開來。


    三位蓋世強者激發出的魂界不可謂不恐怖,但卻達到了某種詭異的平衡。


    來自三個方向的魂界威能堆積在一起,觸而不發。


    夜叉龍蛇一側。


    站在夜叉龍蛇身後的李貞,一雙眼神中鬼影閃動,拚命讀取眼前發生的一切。


    李貞突然感到一陣鋼針刺入的痛楚襲來,雙眼立刻緊閉,而後再睜開,有兩道血淚流出。


    他顧不得疼痛,幹脆用手擦幹臉上的血淚,心有餘悸,渾身顫抖。


    “我剛剛試著用鬼靈瞳術讀取這三位的魂界術式,卻沒想到根本是小兒之眼偷窺烈日。要不是我及時收迴術式,我這一雙鬼眼就徹底瞎了。”


    一旁的鬼穀瓚嘴巴沒有動彈,以腹語傳音道:“李貞師傅,您無礙吧?”


    李貞傳音迴應:“我無大礙。這三位不愧是中元界頂尖的大能之士,看似簡單的出手卻是讓我遙不可及的高峰。”


    青穀子一側,柳海雨背後的劍匣嗡嗡兀自作響,道劍沒有出鞘,已然有青魚擊水之影滾動。


    柳海雨將一隻手按在劍柄上,提醒道:“青小魚,稍安毋躁。”


    他背後劍匣中的道劍這才安靜下來。


    道劍上傳出劍靈青小魚的聲音:“看到這種場麵,我的劍技就有些癢癢。這三個人都是中元界頂尖高手,若是能和他們切磋劍道,當屬幸事。”


    柳海雨道:“光是他們釋放出的魂界就令我望塵莫及了。”


    “兩位還不罷手嗎?”平雲君語氣認真,大聲道。


    而左右的


    青穀子和夜叉龍蛇卻沒有罷手的意思。


    夜叉龍蛇腹誹:“平雲君這個偽君子,說得輕鬆。我若是先罷手,三方魂界暫時的平衡被打破,他二人的魂界壓力必然會全部壓在我身上。即便我可以硬抗這一下,我身後的兩位天鬼宗弟子可就麻煩了。”


    夜叉龍蛇大聲迴應:“你讓青穀子老道先罷手,我才罷手。”


    隨後,夜叉龍蛇命令道:“你們兩個快閃開,若是真鬥起來,我可沒有時間招唿你們。”


    李貞和鬼穀瓚立刻後退千丈。


    而青穀子心中也清楚,如此三足鼎立的狀態,若是自己先罷手,必會吃虧。


    他嘴角一瞥,道:“龍蛇老怪物,招是你先出的,憑什麽我先罷手,應該你先?”


    夜叉龍蛇譏諷道:“老道,你這是和我講道理嗎?嘿嘿,我夜叉龍蛇從來不用嘴來講道理,隻會用拳頭來講道理。”


    而夾在二人中間的平雲君卻是壓力最大,心中盤算:“如此情形,任憑他們兩個家夥誰先罷手,我作為中間的一方都會受到魂界之力的壓迫,搞不好是會受傷的。我若是受傷,這會對接下來的酆都鬼地之行極為不利。哎,我真不該出手阻止他們兩個,讓他們去鬥就好了。”


    平雲君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倉促出手阻止二人。


    但當著外人的麵,又要端出羽道門的儒家風範,隻能硬著頭皮幹了。


    平雲君大聲道:“二位都是我平雲君敬重之人,希望在接下來的破陣之中,能看到二位真正的風采。我提議,我們三人一起停手如何?”


    他的提議,換來的卻是雙方的沉默。


    好一會兒,夜叉龍蛇才道:“我們三個人的修為都在虛仙境巔峰,魂界之術中糅合了一絲各自掌握的法則之力。而我們誰都不了解對方掌握法則之力的屬性。除非我們三個人心意相通,才能做到同時罷手。否則,先停手的一方便會受到法則之力的反噬,重傷是肯定的。”


    青穀子道:“龍蛇老怪,你不僅修煉的是鬼道,心思也是鬼精鬼精的。到了我們這個修為境界,沒有誰會把自己掌握的法則之力告訴別人的,這是底牌。”


    平雲君道:“難不成我們就要這般耗下去嗎?”


    夜叉龍蛇道:“耗下去也許是最好的辦法。等我們三個人精疲力盡的時候,魂界之術也就自然衰弱。那個時候,即便平衡被打破,魂界崩潰,反噬的威能也會小很多。”


    三位大佬的對話在場的其他人是聽不到的。


    展雲飛看出了此刻平雲君的處境,有心上去幫忙,卻怕自己功力不夠,反而弄巧成拙。


    他著急道:“平雲君大人被兩個老怪物夾在中間,處境不妙。夜叉龍蛇的鬼宗術式已入鬼神莫測之境,而青穀子的道家法門更是天人合一之境。也就是平雲君大人出手,否則這世上真難找出第二個人能阻止這兩個家夥動手的。”


    ......


    就這樣,三位大佬拚出自己的魂界之術,在失魂穀前耗了下去。


    日出日落,足足一天一夜。


    三位大佬已然顯出疲憊之態,釋放出的魂界開始變得不穩定。


    三足鼎立之勢,似乎很快會被打破。


    在場的鬼穀瓚,李貞,柳海雨和展雲飛早已經躲在遠處觀望。


    他們隻能在一旁幹著急,不敢貿然出手。


    這時,柳海雨背後的劍匣中,傳出劍靈青小魚的聲音:“這三個老家夥都是要麵子的人。實際上,現在他們釋放出的魂界之力隻有開始的三成。即便停手,也不會對他們中任何一位造成重創。我想,他們不分出勝負是不會罷手的。要是我在巔峰時候,此時劈出一劍,當可將他們分開。”


    柳海雨點頭,自責道:“是海雨修為不夠,幫不上什麽忙。”


    日衝中天,一道人影貼著地麵飄過來。


    那道人影若秋風中的枯葉,飄飄蕩蕩,每跳躍一下,便是百丈。


    很快,人影到在近前,現出一位體態如枯樹般的老和尚來。


    “是九枯和尚來晚了,讓三位老友久等了。三位老友受金佛寺英雄帖邀約而來,怎麽在這裏鬥起法來。”


    話音甫落,九枯和尚的身形化作一道青藤之影就撲到了三者的中間。


    霎時,九枯和尚的身外鑽出黃綠兩色交融的魂界,轉眼便是千年古樹森森之狀。


    “魂界——枯榮!”


    躲在遠處觀望的幾人知道是金佛寺的九枯大和尚來了,但卻看不懂九枯為何也摻和了進去。


    “這?金佛寺的九枯大和尚怎麽也要和三位大佬一起比拚魂界之術嗎?”


    “代表北域四大門派頂尖戰力的四位大佬,這是要幹什麽?”


    “四位大佬,這就是他們的麵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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