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峰的山巔處常年積雪不化,白皚皚一片,似一隻眷戀人間美好的白鸞神鳥靜靜地臥在山頭一般。


    此時,白羽峰外八裏處,綠衣少年望著白羽峰的方向,眼神中滿是憧憬,步履不停歇。


    往日,白羽峰的山巔上,總會有一名白衣少女,早出練劍。


    少女認真習練劍道,便是一天白色的雪之飛羽。


    是劍意,亦是心意。劍心合一,方為劍修。


    漫天的白色雪花,翩然婀娜,是白衣少女飛揚的白色裙角,飛到了天上,落在綠衣少年的心裏。


    距離白羽峰越近,徐陽腦中瑤君的影子就越清晰。


    他想,此時此刻的瑤君也許就在白羽峰的山巔處練劍。


    他又想起,之前參加真蓮耀世大會,在地境空間中,一朵火蓮和一朵雪蓮在冥冥中相遇,綠衣少年和白衣少女結成凡人情緣的日子。


    白羽峰山巔的白雪折射出閃亮的光,照在徐陽的心裏,是暖融融的。


    ......


    白羽峰外五裏處。


    距離越近,白羽峰顯得愈發高大,讓人仰視,仿佛高居天庭。徐陽恨不得一步登上去,當麵親口和瑤君說聲抱歉。


    那一日,魔化的徐陽失去意識後誤傷了瑤君,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愧疚。


    但這不會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反而增添了一份羈絆的重量,沉甸甸似金,在徐陽的心裏。


    “之前在十裏處遇到眾多白羽峰弟子的阻截,怎得現在如此靠近白羽峰卻沒有白羽峰弟子警戒守衛了?”徐陽心中疑惑。


    一路來,徐陽沒有施展任何隱遁身形的法門。他要上白羽峰看望瑤君,是光明正大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徐陽的眼前異況突起。


    一柄劍。


    懸在半空中,擋在徐陽前行的路上,而劍尖是指向徐陽的。


    三尺儒劍,劍體表麵銘刻有七星紋樣,一股肉眼可見的浩然氣飄蕩而出,散出七彩之色。


    “是藍星君大人的七星劍。”徐陽目光一凜,被迫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君子佩劍,以彰其德。


    藍星君作為儒門泰鬥羽道門的大長老,自然是劍不離身的。如今,七星劍憑空出現,藍星君也應該是在附近的。


    而單以劍鋒示人,通常會有兩種情形。


    其一,拒絕見麵。其二,行殺戮之事。


    這兩種情形的任何一種,都不是徐陽想要的結果。若是第一種,他將無法登上白羽峰,也就無法見到一路心心念念的瑤君。若是第二種,是敵非友,劍刃相搏,更是有生命之危的。


    “天鬼宗弟子徐陽見過藍星君大人。”徐陽朝著那三尺儒劍所在的位置拱手,心中卻是提高了十分的警惕。


    七星劍懸在半空中,無聲。亦沒有劍主藍星君的迴應。


    徐陽眉頭一皺,心想:“看來是要我知難而退。但不管是什麽理由,我都是要上去白羽峰見見瑤君的。她平安,我才心安。”


    心中有了決定,徐陽迎著七星劍向前走去。


    突然,對麵七星劍的劍體微微抖動,散出低沉的,龍吟般的嗡鳴聲,一道鋒銳之氣自劍


    鋒之上吐出。


    劍鋒吐星辰,銀光百丈寒。


    徐陽身外綠衣無風自動,腳下金色雷弧噴湧,一道金色電龍眨眼騰起。


    轟!


    一聲巨響。


    那一道百丈劍意就斬在徐陽剛剛落腳的地方。留下一道百丈長的溝壑,漆黑不見底。溝壑的邊緣一簇簇星辰光點嫋嫋不散,美妙之下,卻是無情殺機。


    左側偏後方向,二十丈外。


    一道金色雷弧憑空乍現。金色雷弧之中,現出徐陽的本體。


    “藍星君大人。月餘前,徐陽犯下錯誤,誤傷了瑤君和一眾白羽峰弟子。今日特地前來白羽峰請罪,也不至於您以劍鋒相逼吧。堂堂羽道門大長老,對一個不久前剛剛參加完書香門第試煉,並為羽道門出力封印魔族大祭司的普通弟子出殺手。傳出去,怕是會被天下修真之人恥笑。弟子徐陽有罪,但罪不至死吧?”徐陽認真道。


    “徐陽,你是你。但卻不是月餘前的你。”虛空中傳來藍星君的聲音,似在天上,捉摸不定。


    徐陽來迴看了看,神識悄然散出,卻是不見藍星君的一絲影子和痕跡。心想:“藍星君的修為高出我太多,他刻意施展隱匿身形的法門,我是不能找到他本體所在位置的。”


    “藍星君大長老,此話是何意?”徐陽追問道。


    “月餘前,白羽峰外十裏處。你為了幫助瓊華君和一眾白羽峰弟子對付暗影組織的夜襲,而與六星魔蠍發生爭鬥。在爭鬥中你不幸被魔蠍勾尾之毒擊中,體內元魔血脈失控而魔化。魔化中的你失去了本體的意識,陷入魔血狂暴之態,不分敵友。很遺憾,你魔化的時候殺死了八名白羽峰的弟子,另外打傷了十八名白羽峰弟子。這一切可是事實。”藍星君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大長老所言屬實。”綠衣少年抬頭挺胸,“徐陽正是為此前來白羽峰謝罪的。我要上白羽峰親自祭奠被我誤殺的八名白羽峰弟子的牌位,在他們的牌位前虔誠悔過,希望他們的在天之靈能原諒我,當然,人死不能複生,是贖不完的罪過。我要麵見被我打傷的十八位白羽峰弟子和瑤君姑娘,我要親眼看見他們的傷勢痊愈,我才會安心。我還要拜見瓊華君大人,是我弄巧成拙,給白羽峰帶來了麻煩和損失。另外,我也要向藍星君大人您當麵認錯。”


    頓了一下,徐陽朗聲道:“那日,徐陽未能控製好魔化的自己,給羽道門造成了損失。請藍星君大長老諒解。”


    “被你誤殺的八名白羽峰弟子,他們都是羽道門白羽峰的英雄。在他們成為羽道門弟子的一刻,隨時準備為守護羽道門而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就連我也是這樣做的,無可厚非。其餘受傷的弟子都得到了最好的救治。至於瓊華君,她在七星落神陣發動攻擊的時候,為了留下你一命,而放棄了最後的進攻。她如此做,雖然沒有造成羽道門其他六位峰主丟失性命,但也觸犯了羽道門的門規。瓊華君因此已經被罰麵壁三年。這期間,白羽峰峰主的位子暫時由我來兼任。她的徒弟瑤君,傷體恢複良好,你不必擔心。而瑤君選擇和瓊華君一起麵壁思過,替她師尊贖罪,同樣是三年。”藍星君解釋道。


    徐陽點點頭,知道瑤君現在無恙


    ,心情舒緩了許多。但聽到瓊華君因為自己而被罰麵壁思過,腦中不由地閃迴那一日,他魔化時,被羽道門七位峰主圍攻的場景。最關鍵的時刻,是瓊華君高抬貴手,才使得徐陽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甚至直接殞命。


    一份感激之情烙印在徐陽的心底。


    “我還是想親自登上一趟白羽峰,當麵見見瑤君和瓊華君大人。希望藍星君大人能允許。”徐陽懇求道。


    “徐陽,一個失去本體意識的人犯了錯誤,乃至是犯了殺人的罪過,是應該獲得原諒和諒解的。就像是一個瘋子誤殺了好人,有誰會去責備那個瘋子呢?我知道,一份元魔血脈就是住在你身體裏,就等於住著一個你無法控製的瘋子。可以預見,今後你隨時都可能無法控製住自己身體內元魔血脈的暴走,不停地誤殺好人。這個責任該由誰來承擔。是不是應該將你打入地牢禁閉,或者直接斬殺,一了百了。”


    “這?”徐陽一時語塞。


    對於控製自己體內的元魔血脈,一直是徐陽的一大塊心病。因為徐陽並不是純粹的魔道體質,也沒有專門習練元魔一途的功法。控製元魔血脈全憑本身的意誌,的確無法做到萬無一失。在這一次魔蠍事件中,徐陽吞噬了六星魔蠍的肉身之力和界獸妖丹之力後,對於控製體內的元魔血脈有了很大的把握。但他也非常擔心,隨著自身修為的進階,體內原本修煉的佛門金光心境和元魔血脈之間的平衡會被打破。元魔血脈暴走的結果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預見的。


    “我,我會盡量控製自己不犯錯誤。不會由於元魔血脈暴走傷害其他無辜的人。”徐陽猶豫了一下,認真道。


    “你真的可以做到嗎?”藍星君的聲音滾滾如雷。


    “我可以。”徐陽向前跨出一步,“隻要是我想做,就沒有什麽事是我徐小仙做不到的。”


    “徐陽,你很有自信。但有些事情,不是光憑自信就可以做到的。既然你如此說,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聲音一頓,藍星君語氣轉冷,“不過隻有這一次機會。接下來,我就以七星劍來考驗你一下。你憑借元魔血脈迎戰,而又不魔化暴走,我便放你從此路過去。而今後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若是你扛不住我七星劍的壓製而魔化暴走,一切後果自負。我羽道門向來光明正大,你可敢應戰?”


    徐陽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心想:“我在地宮之中吞噬了紫金魔蠍的界獸之力,身體發生了些許變化,對於控製元魔血脈有了一定把握。我若是不接受藍星君大人的考驗,就證明自己無能為力,已經墜入魔道,別說上白羽峰見瑤君,藍星君恐怕也是不會輕易放我安然離開的。而接受藍星君大人的考驗,以我眼下的修為幾無勝算。”


    徐陽心中糾結。眼下,選擇藍星君的考驗和放棄考驗,對於他來說似乎都沒有未來。結果很可能隻有一個,被藍星君大人擒下,囚禁在羽道門的地牢中都是最輕的懲罰了。


    天意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沒有什麽事是我徐小仙做不到的,而眼下的事情,就是接受藍星君的考驗。至於結果,打不過就跑。


    徐陽一雙拳頭緊攥,朗聲道:“弟子徐陽接受藍星君大人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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