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望著綠衣少女遠去的背影,十八號侍者大喊道。


    “我的名字叫做程綠衣,希望我們能再見麵,等我迴來後你就和我一起迴忘憂穀吧。”綠衣少女迴頭大聲迴答,隨即轉身離去。


    她飄舞的綠色裙衫如一株綠色的花朵開在幽風侍者十八號的心田,春之嬌豔,永不枯萎。


    這一幕是十八號化身為幽獸後,在他黑色的生命中出現的唯一的彩色片段。


    這一刻,十八號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是幽獸,也不再是幽風侍者,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滿是汙漬的臉上露出了憨憨地微笑,低語道:“保佑你平安歸來,我在這裏等你。”


    ……


    告別幽風侍者十八號的程綠衣隻身攀上幽風山。


    一路向上,不斷遇到其他幽風侍者的阻攔。那些幽風侍者可沒有之前十八號侍者那般豐富的情感。


    他們看到程綠衣,就像餓狼看到羊兒一樣,不由分說,露出獠牙,嗜血本能,盡出殺招。


    程綠衣抱著豁出性命也一定要見到幽風尊者的信念,不得不與這些阻攔她的幽風侍者舍命對戰。


    一連闖過五關,拚盡全力的程綠衣踏過守護第五關的幽風侍者九號的屍體,毫不猶豫地向著更高處攀去。


    險峻的山路上。


    她步履蹣跚,唿吸急促,她左肩上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外翻,這一刀如果再往下三寸恐怕就會將她整條左臂砍下去。


    一縷鮮紅順著她下垂的左手指尖不斷流淌下來,濺落在她身後的地麵上,仿佛一朵朵正在消耗她生命之光的花朵。更重的傷勢是她的經絡由於過度施展魂力處於停滯狀態,神魂猶如刀割般疼痛,無法再提聚一絲法力。


    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了自己肩頭的傷勢,她把剩下的所有力氣都用來踏出向上的步伐,邁出每一步都如負重千斤般困難。


    唯一不變的是她一隻看向山巔的目光,堅定不曾轉移,也不曾迴頭望過一次。


    一步,兩步,三步……


    “噗通。”


    程綠衣眼前一黑,整個人跌倒在山路上。山勢陡峭,她滾落的身體在山坡上越滾越快,地上尖銳的石子劃破了她的衣衫和裸露在外的手臂。


    突然,她的身體被一塊凸起的巨石彈起,遠遠地拋向下方深不見底的山澗。


    此時的她雙眸緊閉,青絲亂飛,一襲沾染了鮮紅的綠色裙衫在她身體快速下墜的風中激烈地“嘶嘶”作響,仿佛是她的心在呐喊。


    這聲音喊出她對大哥的眷戀,喊出她對一同陷入遺忘之地的其他人的抱歉,喊出她不能完成與十八號約定的遺憾,喊出很多很多……亦或是對天上那無情黑陽地控訴。


    巧合的是,她下墜的身體被半山腰斜斜長出的一根枯樹枝阻擋了一下。


    她墜落的方向被這枯樹彈開。最終,她嬌小的身軀滾落在一處較為平緩的山坡上,傷痕累累,滿身血汙,慘不忍睹。


    此時的她甚至沒有力氣感覺到疼痛,她的生命之力在一片黑暗中不斷流失。要不是她擁有元魂境的修為和特殊的體質,恐怕她已經去往冥界轉生台了。


    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一天,兩天,三天……時間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就是靜止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相同的黑暗。


    沒有溫度的黑暗。


    沒有光明的黑暗。


    沒有生機的黑暗。


    沒有一切的黑暗。


    正正十五天,天上的黑陽一直將無情的光線拋射在她受傷的軀體上。


    無比衰弱的她不斷受到黑陽詛咒之力的侵蝕。她的身體竟然一圈圈的縮小,相貌也退化成她七八歲時候的樣子。


    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開始長出零星的黑色的鱗片,那是黑陽詛咒之力在發揮作用,他的身體開始幽獸化了。也許再過七、八天,她就會變成隻會殺戮的幽獸。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身影飄然落在程綠衣的附近的一處空地上。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錦衣的男子,胸前的黑晶虎頭護甲在黑陽的映射下散出金屬的光澤。濃眉如帚,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身後披著繪有金虎圖案的黑色長披風,威風凜凜,器宇不凡。


    “這裏怎麽會有一個人?”男子望著躺在地上的程綠衣低語道。


    男子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想把程綠衣扶起來,但他伸出一半的手又縮了迴去,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看上去應該是被放逐到這裏的幽族人,出現在這裏的幽族人都是違反了冥界律法的犯人。我作為幽風尊者乃是冥帝派遣到這裏看管遺忘之地的執事,是不能做出違背冥帝律法的舉動的。況且,身體一旦開始在黑陽的詛咒下幽獸化,就是不可逆的,隻能由你自生自滅了”


    這男子正是這幽風山上的幽風尊者。


    幽風尊者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程綠衣,歎了一口氣,起身離去。


    剛剛走出三步,幽風尊者邁出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不對,此人身上怎會有一些冥族的氣息?難道她身具冥族血脈?”


    於是他轉過身來,又將躺在地上的程綠衣扶了起來。


    幽風尊者伸出劍指在程綠衣額頭上輕輕一點,一股綿厚的法力探入。


    “看上去傷的很重,這人體內應該有一半冥族血脈。看在你這一半冥族血脈的份上,我就破例出手一次,給你一次生機。”


    接下來,幽風尊者催動元功,指尖上金色靈芒一閃,浩大無比而又極其穩定的冥法真元注入到程綠衣的體內。


    片刻後,程綠衣開始有了脈搏和唿吸,她的眼睛眯開一道縫。


    當她模糊地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時,程綠衣猛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對方的大手,用盡剛剛恢複的一絲氣力大聲說道:“大哥,是你嗎?我不要你變成血魂豐碑!”


    淚水如泉,更加看不清眼前人。


    “這位小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大哥。你身受重傷躺在這裏,我剛巧路過便出手將你喚醒而已。”


    程綠衣用手一抹眼角的淚痕,才看清眼前的這個男人隻是身材和麵部輪廓和自己的大哥有幾分相似。她急忙又朝著四周看了看,入目盡是漆黑的山石,她知道自己還在幽風山上。


    “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幽風山上。看上去你的氣息和其他幽風侍者完全不同。”


    “我就住在這幽風山上,這裏的幽風侍者都稱唿我為幽風尊者。”


    “你,你就是幽風尊者?你真的是幽風尊者嗎?”程綠衣欣喜若狂,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如假包換。”


    “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程綠衣一口氣將自己來這裏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幽風尊者大人,謝謝你救了我。我懇求您也能出手救助我的大哥和一起來這裏的族人,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說著,程綠衣噗通跪倒在地。


    “這個嗎?恕我直言。被放逐到這裏的人,如果沒有冥族體質是根本無法抵擋天上黑陽的詛咒的。時間一長,都會變成幽獸。所以,我也是無能為力的。就拿你來說,雖然你有一半冥族的血脈,但之前你身體極其虛弱,在黑陽下暴露的時間太長,已經開始幽獸化了。”


    聽幽風尊者這麽一說,程綠衣抬起手臂一看,果然,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腕上多了一些細小的黑色鱗片。而自己穿在外麵的衣衫也顯得寬大無比,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縮小了,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程綠衣的語氣中滿是不甘。


    “剛才聽你說,你的大哥要將自己變身成血魂豐碑用來阻擋黑陽,換取其他人的生命。能施展血魂豐碑之術,想來你大哥的修為至少是道明境。隻要你大哥接下來修習精純的冥族功法,就應該可以在這黑陽下無恙的活下去。至於剩下的其他人就隻能變成幽獸了。同樣,你要活下去,也必須修習冥族功法,才可以減少你身體幽獸化的副作用。可以不那麽嗜血,甚至可以保留少許的記憶。”


    “不,如果大哥不在了,我也不會獨活,我躺在這裏多少天了?”


    “看你身體的變化程度,至少是十幾天的樣子。”


    “什麽?已經十幾天了!我要趕快迴忘憂穀看看,我和大哥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難道大哥他……”一時語塞,淚水在眼中打轉。


    “如果你的大哥真的已經將自己化作血魂豐碑,我倒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想,這也是你大哥的願望。況且,你的族人即使有血魂豐碑的庇護,也會受到眾多幽獸的入侵。隻有你活下去,變的強大,才可以保護他們,從而完成你大哥的心願。”


    “多謝你的提醒。”


    “你執著的性格我很欣賞,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如何?”幽風尊者說道。


    “什麽交易?”


    “我傳你冥族功法,讓你能適應天上的黑陽,可以在這遺忘之地安然的活下去。但你要發誓,你的生命隻有我可以索取,就連你自己也不可以輕生。不遠的將來我要渡過天劫,這幽風山上的幽風侍者都是幽獸所化,是靠不住的。我需要你這種為了承諾敢於獻出自己生命的人來幫忙。”


    “我答應你,本來我這條命就是你救的。”程綠衣果斷地迴答道。


    忘憂穀外。


    隻有七、八歲模樣的程綠衣望著矗立在山穀中央,高大的血魂豐碑和其灑出的血紅色的保護光罩沉默不語。


    ……


    之後,程綠衣跟隨幽風尊者迴到了幽風山。幽風尊者傳了她一套冥族的高深功法《冥蠶變》。程綠衣隱居不出,刻苦修煉。


    三年後,幽風山突然冒出了個綠衣女童,並打敗了之前的幽風侍者一號,成為了新的一號人選。


    成為了幽風侍者一號的程綠衣雖然擺脫了天上黑陽的詛咒,身體不再出現幽獸特征。但她之前的記憶卻大部分消失了,她隻記得那血魂豐碑就是他的哥哥所化,而她的外表也始終保留在七、八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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