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擋住。”


    藍肖聲音微弱。


    一張口,唇間便抑製不住的血液湧了出來,而他麵前,沈棲梧正目眥欲裂的看著他們,似對眼前的結果不甘心一般狠狠的抽出長劍,欲再刺去,卻被反應過來的左風狠狠直接一劍挑飛。


    鮮血湧出,整個人瞬間被暗衛桎梏住!


    而藍肖則在那長劍被抽出時整個人瞬間癱坐在地上,看著沈明珠衣裙被人染紅眸中卻滿是愧疚,


    “若我反應在快些便好了。”


    “沒事的,沒事的藍肖,我醫術極好,你不要擔憂,我會將你治好的,一定,一定會將你治好的......”


    她慌亂上前。


    眼眶中的淚水卻是大滴大滴的落了下去,看著藍肖那被整個刺穿的胸膛,手更是止不住的顫抖著想要為他止血。


    但越是顫抖,卻越做不好,直至將她的手染成一片紅色,卻也沒有半分用處,隻能眼睜睜看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傅無咎......”


    他忽的開口,看著那素來麵色清冷的男人此時看著他卻是抿緊了唇角,眼眶中似也多了幾分紅色。


    藍肖忽的輕笑一聲,唇角的血跡更是抑製不住的湧了出來,


    “倒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在你臉上看到這幅模樣兒,早知如此,之前...之前便在邊關多為自己討些封賞了,也不枉我,救了你,又幫她擋了一劍......”


    傅無咎聞言垂眸。


    將他唇角的血擦了下去,


    “我可不想虧欠你那麽多。”


    “那你...你便對她好些,再好些,也不枉,不枉費本公子當初來京的願望,我如今,如今應不似你當初口中那個‘毫無作用’‘不配站在她身邊的人’了吧?我現在...我現在或許比你在她心裏都更重幾分呢......”


    他勉強扯出幾分得意的笑。


    卻讓沈明珠的淚水如決堤一般,胸前的傷口刺痛,但如今心裏卻是更痛!腦海中卻是抑製不住想到當初站在院子中那個意氣風發的藍衣少年。


    嘴硬又倔強。


    總與她唱反調不說,還處處編排她,但時過境遷,如今想想當初卻是最純粹最簡單不過的生活。


    可惜迴不去了。


    再也迴不去了。


    沈明珠泣不成聲,手緊緊地抓著藍肖的手,卻隻看他在說完那一段話後,語氣也越來越弱......


    “當初,若未離開便好了...那我,我與你......”


    話未落。


    那雙握著沈明珠的手頓時無力的垂了下去,神色間似還透著幾分遺憾,隻是未曾說完的話,卻再也沒機會被人知曉了......


    “藍肖!”


    她聲音滿是絕望。


    看著那躺在身前再無半分生機的男子,整個人似一瞬間被抽幹一般,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諸多場景紛紛從腦海中閃過,無一例外全是在明城縣時與他相處種種,雖諸事未言,卻宛如親友。


    “都是你害死了他!”


    “若不是你,他怎麽會死了?若不是因為你,他當初又怎麽會放著縣令公子那安逸的生活不過反執意來京都?”


    “都是你!是你沈明珠!”


    一道道聲音從腦海中響起,每一句話都似戳在如今她那脆弱的心上,一刀接一刀讓她痛的的連唿吸都急促了起來,


    “不...不是的!”


    聲音才落。


    一口腥甜便抑製不住從胸腔內湧上,讓她整個人瞬間似被抽空力氣一般向地上栽過去......


    “沈明珠!”


    “姑娘!姑娘!”


    “......”


    昏迷前。


    她似隱約聽到幾道驚慌失措的聲音,而後便整個人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再無半分意識......


    ***


    “你要什麽時候才肯醒來?”


    “我的毒已發了,雲傾塵說我最多活不過一月,你為何還不肯醒來?不是曾言,要與我攜手度過嗎?”


    “沈明珠...”


    “沈明珠......”


    喃喃聲不斷傳來。


    沈明珠似可以感受到點點濕意落在自己身上,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給予半分迴應,整個人似在一個不見天日的黑暗牢籠中一般,連動一下都是奢望。


    她心急如焚,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此時。


    傅無咎看著那安靜躺著的女子,似隻是睡著一般,麵容沉靜看不出半分異樣,胸間的傷如今也漸漸長好了。


    已過三月。


    她卻遲遲不肯醒來。


    “主子......”


    左風小心上前,看著主子神色如常的守在沈姑娘身邊,聽著他一遍遍的呢喃聲,心中也似被什麽扯著一般。


    自那日宮宴後,沈姑娘便再沒有醒過來。


    主子似整個人都變了一般,閉門不出半月,後傾城公主實在擔心,將門砸了這才將主子從房內拖了出來。


    那時。


    主子的發間,便摻了幾分白色。


    “七月姑娘來了...她是受沈姑娘所托才會如此,主子便不為自己,也該為沈姑娘想想,若她醒來後您已毒發,那叫她如何活下去?她是為了您才這般與七月姑娘達成合作,您當真要這般枉顧她的心意嗎......”


    “她,不會醒來了......”


    他語氣極低。


    似透著些許絕望。


    鬢間的青絲如今也換為白發,怔怔的看著床榻間女子,想到她曾說過的話,本就時日無多了...


    她不會迴來了。


    如今。


    徹底消失了......


    ***


    後來。


    有人才知。


    那一場宮宴,死了不少朝政大臣,二皇子一個被廢,一個以謀反之罪處決,皇帝怒極病重,反在大臣諫言下立素來寡言的七皇子為儲。


    後。


    貴妃一病不起,不過半年便鬱鬱而終,而皇後則於宮宴時得了癲狂之症,三月後失足落水,又一月,皇帝病重,兩月後,薨。


    而一直沉寂的端王,則是在宮宴後便離開,雲遊天下,曾有傳言他心愛之人於宮宴被刺後一直昏迷不醒,為此,端王遍尋名醫......


    又三月。


    開年。


    聞京都出現一白衣聖手,麵容消瘦一身白衣,終日以紗巾覆麵,醫術了得,曾有傳言,是為白雲宮人,隸屬皇帝暗係,自出生便為大周效力,後新皇登基,廢除舊製。


    白雲宮人再不自小受桎,雲遊四海天下為家。


    後。


    又過三月。


    正逢秋時。


    聽聞端王遠行南方藥穀求醫,卻毒發於途中,年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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