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陪著遲雪?什麽意思?


    遲雪疑惑的看一眼左月,小聲問竹母:“伯母您……不恨遲雪嗎?”


    “恨?為什麽要恨小雪?”竹母很是奇怪的看著遲雪的方向。


    “因為她殺害了您的女兒竹桃啊!”遲雪突然激動的站起來,“她”犯了那麽大的錯,為什麽竹母像是不知道這個事一樣,一點都不恨遲雪呢?


    “你……”竹母奇怪的皺了眉頭,左月意識到不對趕忙拉住了遲雪,讓她冷靜一點。


    遲雪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抱歉道:“對、對不起,我一時激動了。”


    “嗬,沒事。”竹母歎口氣,和她們講起了關於自己的故事。


    “竹桃的離開,我們當然難過,但是這不是小雪的錯。”


    她頓了頓,道:“我是遲府的老奴了,十歲便被賣到了遲府給遲老夫人做貼身丫鬟,照顧她的衣食住行。”


    “後來,小雪的母親,虞氏嫁了進來,頭一年便誕下了小雪,是那遲府唯一的小姐。遲老夫人也不是重男輕女的人,便是同我商量讓我的女兒竹桃照顧小雪。”


    “外人都說,那遲府的小姐嬌縱慣了,性格脾氣很是暴戾,還常常會虐待下人。我可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和虞夫人一樣,都是善良聰穎的孩子。”


    “不過是那年,有奸細入府!”竹母奮力一拍桌子,滿眼都是怒氣。“她偽裝成窮人家的孩子被賣入府中,想要迷暈虞夫人將她拐帶走!剛好那時候小雪帶著竹桃去找她,撞見那丫鬟正拖著夫人要走。”


    “小雪從小便是個聰穎膽大的孩子,那年她才八歲。她知道自己的娘親遇了險,麵上卻一點沒有表現出慌張,她假裝以為虞夫人不舒服,上去幫那丫鬟扶著虞夫人。”


    “等到那丫鬟放鬆了警惕,她倏的就拔下虞夫人頭上的簪子,用盡力氣往丫鬟的腿上刺!丫鬟吃了痛,一腳想要踢開小雪。小雪就使勁的抓住她的腿,然後讓竹桃跑到院子去找幫手。”


    “後來發生了什麽,竹桃不知道,小雪也不和我們說。等到我們趕到虞夫人院子的時候,那丫鬟已經跑了……”


    遲雪和左月雙雙對視一眼,竹母的眼裏已經含了淚。


    她咽了咽,整理好情緒接著道:“我們到院子的時候,虞夫人是暈著的。小雪小小的一個躲在假山後麵,手裏還死死的攥著那隻帶血的簪子……”


    “才八歲的孩子啊,那麽無助的躲著,身上到處都是皮開肉綻的!後背一片血肉模糊的,和衣服粘在了一起……”


    竹母說著終於是忍不住了,滿麵的眼淚,聲音哽咽到說不出話。


    左月聽著垂下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遲雪也是愣住了。“我”小時候竟然是這麽慘的嗎?


    “那竹桃……”


    “……後來,小雪兩個月都沒能下床,大夫也是幾次搖頭說聽天由命。”


    “不過好在,她還是挺過來了。但是不知何時,外麵竟開始流傳說小雪小小年紀,性格卻是暴戾的很,凡是侍奉她的丫鬟都被她打的半死不活的送迴了家,還說什麽是府裏塞了錢要封住他們的嘴。”


    “從那以後,小雪一上街就會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還說什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種屁話!”


    “我們想要去安慰她,讓她不要在意,她確是先笑著安慰我們,說,‘沒關係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後來,小雪的性格就慢慢的變了。她不畏別人的閑言碎語,錯的就是錯的,對的就是對的,犯了錯的人就應該罰!遇到手腳不幹淨的奴才,直接上家法,大街上有流氓混混要輕薄女子,她上去就揍人!”


    “被送了家法的奴才喜歡嚼舌根子,離府後總會誇大其詞的和別人說小雪的壞話:大街上每每有人看到她打人,就會說她平白無故就喜歡欺負人。”


    “沒有人站出來幫她解釋嗎?那個被救了的姑娘呢!”


    “嗬……當然有,那又有什麽用?這個事越傳越嚴重,以至於後來隻要有人幫她說話,那就是收了遲府的錢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漸漸的也就沒人解釋了。她不解釋,也不讓我們解釋。”


    “再到後來,就是竹桃了……”竹母愣了愣神,道:“她的屍體被人在郊外發現,身上到處都是傷,衣不蔽體……”


    “因為竹桃是小雪的貼身丫鬟,出了事,又有前車之鑒,大家自然而然的就給小雪安上了罪名。虞夫人去問她,想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小雪隻是低下頭不說話。”


    “小雪什麽也不說,老爺夫人也沒辦法,隻能給她軟禁了起來,免得出門被……”說到後麵,竹母的表情已經麻木了,隻是小聲的和遲雪講著。


    “她為什麽不解釋?”遲雪問。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當時小雪隻是說她有難言之隱,不讓我們問了。”


    “那她和楚靖弛的婚事呢?也不是她求的嗎?”


    “和將軍的婚事確實是她要的……”


    “……”為什麽?遲雪很想問,她頓了頓,終是沒問出口。


    “遲雪”應該也不會告訴他們吧。


    “唉,你看我,講這些做什麽?”竹母擦幹了眼淚,牽強的笑笑道:“都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謝謝伯母。”安靜了許久的左月站起身,對竹母行禮,道:“我們已經叨擾許久了,今日本就是偷空過來送東西的,現下要趕緊迴去了。”


    “吃個午飯再走吧,很快的。”竹母站起身,“都是我,不知道怎麽的就把小雪的事告訴你們了……”


    “放心吧,我們不會到處亂說的,我們也覺得她不是個壞人。”


    “好,好孩子……”竹母想把盒子還給遲雪,遲雪看了她一眼搖頭道:“這本就是該給你們的東西,也當是遲雪的一點心意了。”


    “小雪?是她讓你們來的?”竹母暗淡的眼裏瞬間就帶了光。


    “嗯!”遲雪看著她笑,“她讓我們來看看您,放心吧,她在將軍府過的可好了,楚靖弛對她很好。”


    知道竹母還想問什麽,遲雪直接讓她放寬了心。


    “那就好,那就好。”竹母搓搓手,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在安靜的空氣裏被磨的沙沙作響。


    “伯母……”遲雪低頭思索了一會,問她:“竹桃,真的不是遲雪害死的嗎?”


    “絕對不是!”眼前的人神色激動了起來,“小雪不會那麽做的!”


    “……好,”遲雪笑,“她還讓我們告訴你,她不會讓竹桃白白的走的,她會找到兇手的!”


    “她……”


    “她現在得了將軍的寵,沒有了以前的顧慮,更不會讓壞人逍遙法外!”在竹母堅決的否定不是她的一瞬間,遲雪就決定了,她要查竹桃的事。


    她丟了很多記憶,而且大部分貌似都和竹桃扯不開聯係。她總感覺,遲府的大門裏麵,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留下東西後告別了竹母,她們一齊上了馬車在迴將軍府的路上。


    左月頻頻抬頭看向遲雪,在遲雪轉過頭後又低下頭假裝在想事情。


    遲雪一笑,問她:“你想問什麽?”


    “我……”左月一愣,“夫人你為什麽要和竹桃的母親說你要查兇手?”難道你不知道兇手是誰嗎?後麵一句她沒敢問出來。


    “唉!”遲雪假裝難過的歎口氣,隨後一把搭上左月的胳膊:“因為我也想知道兇手是誰啊!”


    “夫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嘿嘿……”遲雪尷尬的摸摸鼻子,“實話說,夫人我莫名忘記了以前的好多事。讓你幫我查竹母的下落一開始是為了減輕點自己殺害了竹桃的罪惡感。”


    “但是現在不管怎麽想,都覺得竹桃和我的身上有許多的秘密,隻是我忘記了。”


    左月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總之至少現在可以確定啦,你夫人我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竹桃的家人過的也還好。”


    “夫人你笑的好假。”左月直接拆穿她。


    “……”遲雪看旁邊的人一眼,終於笑不出來了。“哼,真是不給麵子。”她嘟囔一句。


    她怎麽可能會看的那麽開,竹桃臨死前看著她的樣子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的。


    怨恨,不甘,還在死死地盯著她……


    等等!盯著我!


    遲雪猛然站起來,不高的馬車頂被她撞的一顫,“嗷”的一聲捂住頭蹲下,旁邊的人也被嚇了一跳。


    “左月,去遲府。”她抓住左月的手,突然笑了起來。


    她好像有點頭緒了。


    左月看著她的笑皺了皺眉。不會給撞傻了吧?


    馬車改道往遲府跑去,一路都帶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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