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軒到正卿府附近查看線索,一直到日出,他的辛苦沒有白費,果真讓他發現異常。正卿府的家奴照例正常烹食打掃,府中上下井然有序,並沒有發現有人消失……難道昨天女子根本沒有被劫走?


    睿軒來到昨晚的地點,許露的寢室附近。他躲開了來往的家奴,窺見屋子衣架上的薄紗已經不見了,銅鏡前有一田獵紋漆盒,裏麵裝著搗好的梅花丹蔻,一個妙齡女子款款走來,跽坐在銅鏡前開始塗指甲,她指如蔥根,纖纖嬌白,睫毛長而濃密,一眨一眨宛如蝴蝶飛舞,神情專注,姿態慵懶,嫵媚誘人,睿軒看傻了眼,女子原來不是樊玶,她沒有被劫走,那樊玶在哪裏……


    睿軒仔細觀察著,想從女子身上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他沒有注意到他背後有一個人也在觀察他。


    彭孟納悶為什麽睿軒要注意許露,難道昨晚是睿軒欲行不軌?


    睿軒從正卿府翻牆出來,剛站穩腳跟後肩膀就被人拍一下,睿軒一個激靈作出反擊,正好被彭孟接招。


    “怎麽是你?你不是在宋國嗎?怎麽會在這裏?”睿軒驚詫。


    “樊姑娘都從宋國逃出來了,我怎麽還會在宋國,自然是找她到此處來的。”彭孟迴答。


    樊玶不甘心被楚國保護,情願自己冒著危險當密探去執行任務,楚國王室多次拒絕也無濟於事,樊玶一意孤行,楚王便隨了她的願,但是讓彭孟保護她,一起假扮商人在宋國經營酒館,實在收集各國的信息,引導言論。樊玶在酒館裏度日如年,每天收集無用的信息,扮演商人,重複著同一件事,樊玶感到理想離自己越來越遙遠,雖然耗費了時間和精力,卻對晉國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樊玶的耐心一天天地消磨,終於忍不住背著彭孟從宋國逃出來,混進了趙孟的正卿府,楚國上層得知這件事就通知各地密探注意樊玶的行蹤。


    “你是跟蹤她到這裏來的嗎?她果真在正卿府?哎!你不知道,昨晚我進入一個女子的閨房,懷疑閨房裏住著的是樊姑娘,結果有人背後偷襲我,跟你差不多身段,幸虧我閃得快,不然我就兇多吉少了!”


    彭孟這才確定昨晚的黑衣人是他,難怪身手不凡,他和許露不曾交流過案牘事務,所以也不會知道正卿府入女眷的事,但是彭孟不想讓睿軒知道他和許露以樂會友的單純關係,於是彭孟繼續問下去:“你懷疑樊姑娘在正卿府?有何憑據?”


    “景老頭得了宿莽草編織的發帶,說是正卿府傳過來的,可能是樊姑娘交給我們的,上麵有臾駢調運兵器到前線的消息,我們人手到達間右庫,果真臾駢正在調運,我們就把兵器劫走了。”睿軒思忖片刻:“既然昨晚的女子不是樊姑娘,那麽樊姑娘極有可能還在府裏。”


    彭孟剛要開口,正卿府門口就傳來趙穿車駕到來的恭迎聲,彭孟和睿軒便尋聲走去,這才看到眾女當中他們要找的樊姑娘就站在正中間,等待著趙穿的車駕。


    她身穿洋紅色的深衣,外麵搭一件絨白的羊羔裘。黑亮的頭發攏於後,再編成一條辮子,垂於腦後,下垂過膝,豔麗不失端莊。


    “她這是作甚?把自己獻給趙穿?”睿軒不可思議,這女子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我們先找機會下手。”彭孟說。


    “我也這麽想的。”睿軒迴答。


    過了一會,許露出來了,她穿著嫣紅色,衣緣為塔形紋的衣纊,絲緞般的秀發攏於頭頂,用雨露簪固定,這雨露簪趙穿賞賜給她的,雖不是什麽上成玉質的簪子,但是做工細致,紋路複雜,一般的工匠沒有這手藝,玉身雕刻為雨露狀,以卷雲紋陪襯,欲滴欲化欲潤,戴上雅致低調。


    許露和樊玶站在一起,左右不由互相議論比對,一個是趙穿的新寵,一個是舊愛,許露成熟媚姿天成,樊玶嬌嫩含苞待放,豔而不俗,各有各好,難分伯仲,難分高下……


    彭孟第一次看到許露打扮得如此多嬌美麗,雖然旁邊的樊玶打扮得也明豔動人,但是他的眼裏更看中的是許露,一時間竟忘記樊玶就在眼前,愣怔了半天才晃過神,連他自己都嚇一跳。


    這是彭孟第二次早上見到許露,第一次是在逢澤之畔,鬱鬱蔥蔥的樹林,波光粼粼的湖麵,一望無邊的大好風光,水天浩渺,共長天一色,而在他看來,不過是許露的陪襯。令他驚喜的是她的歌聲竟然比她的外貌更加吸引他,撩動他的心魄。他吹塤,她歌唱,兩人聲曲和鳴,彼此欣賞,約定為知音,不問對方世事,他們的關係就像逢澤的湖水清澈透亮美好。


    在彭孟的世界裏,許露最能知曉他曲子裏的心情,於是彭孟經常暗自去找許露,互通書信,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幾乎都是夜晚相見。相見的時候他們忘記塵世的一切瑣事,專注於音樂,交流樂理。在那一刻,他的心似有若無地被填滿,可她不在時又空落落的,內心深處的孤獨悄然而現,與她告別難言不舍,欲言又止。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借溝通音樂之說約她出來,他對她的心思比知音還要多一層複雜的情感,她不知道他如此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他不知道除了音樂,自己和她還有什麽能說,他還想說的很多,卻難以啟齒,他看見她,他的心開始莫名不由自主地悸動,使他心無旁騖。


    趙穿的車駕由遠及近轔轔駛來……樊玶不作為妻,不作為妾,沒有嚴格按照禮製進入公主府,趙穿親自來接她,完全出於對她的寵愛。


    趙穿從安車上下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樊玶,對樊玶大加讚美一番:“有一美人,三日不見,思之若狂。”


    樊玶害羞得行禮。


    趙穿忽略了旁邊的許露,她就像百花中的一朵,沒她不差,有她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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