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林向笛沒有見到阿索就跟著大部隊開拔,帶著一肚子的委屈,仇恨兩個字像是刻進血液裏一樣。當烏剌合出現在廣場上時,他的手忍不住的想抽刀。幸虧當時蕭河就站在他麵前,適時的轉過頭來,用淩厲的眼神示意他將刀收迴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烏剌合。一直聽說別人口中的敘述和真實所見的感受完全不一樣。雖然在大家的描述中烏剌合是一個徹底失敗的王上,可林向笛眼中的烏剌合卻有點不一樣,他不僅僅是不務正業,他還懶散,傲慢,沒正行……


    嫉妒使人扭曲。他眼中的烏剌合簡直一無是處。


    行軍途中,蕭河避開人群問他:“臨走時聽聞鬱瑤被褫奪封號。”


    林向笛悻悻的問了句:“哦,是嗎?”


    “林兄弟,你不相信鬱瑤嗎?”


    他無奈的說:“我相信她有什麽用,烏剌合要,她又能怎麽辦?”


    “你要相信她。信任是愛情的基礎,這不是你常說的一句話嗎?”


    林向笛默默的在人群中走著,良久的沉默。


    前麵有小兵來報:“蕭中將,大將軍有請。”


    蕭河拍拍林向笛的肩膀說:“走,我們一起去見大將軍。我想今天就把你引見給他。”


    林向笛指著自己,難以置信的問:“我?”


    蕭河說:“別廢話了,趕緊走吧。別讓大將軍久等。”


    自認為看過很多曆史書額林向笛怎麽也想象不到曾經的行軍打仗原來這麽艱苦。上萬人的軍隊,徒步行走七八天,才能到達戰場,還未休整好,就要開始作戰打仗,簡直是要人命!


    烏恆這些日子韜光養晦,在自己府中潛心學習。說是學習,不如說是按照舒林的意思,在家中靜候時機,等收到於闐軍的戰報後,主動請纓上戰場。


    此時,他意氣風發的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走在隊伍中央,看著迎風招展的旗子,心旌蕩漾。


    蕭河帶著林向笛從後麵趕上來,見到烏恆,便行軍禮:“烏恆將軍,屬下蕭河來報道。”


    “蕭河,來了?”烏恆從馬上跳下來,和蕭河對麵而立,對依舊立在一旁的士兵說:“你且騎著馬吧,我與蕭中將談談事。”小士兵從他手中接過馬韁繩,放慢腳步走在後麵。


    蕭河把林向笛往前推了推,對烏恆說:“將軍,在談話之前,我想給你介紹一位兄弟,名叫項林。是左白師傅的徒弟。”


    烏恆驚歎道:“左白?提刀書生左白嗎?哎呀,有好多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左白師傅現在身體可好?”


    “他死了。死在極邊之地,死在波斯人手裏。”林向笛沒想到這裏還會有人記得左白師傅,無不訝異和感懷的迴答。


    烏恆咂咂嘴,遺憾的說:“那麽好的刀法,可惜了。對了,你叫項林?嗯,聽舒林說起過你。你跟著左白學過刀?”


    林向笛迴答:“是的。學過一年多時間。”


    烏恆上下打量一下林向笛,說了句:“一年?怕也是隻是學了皮毛吧。行了,你先去吧。我與蕭中將有些話要講。”


    林向笛聽出了話裏的不屑一顧,這讓他覺得窩火。他承認,一年時間對於學習一套刀法確實短暫且倉促,但他沒有告訴烏恆,在剩餘的時間裏,他每天都堅持練刀,為的是將來有一天能遵循左白的遺願,將飲鶴刀發揚光大。


    他微微點頭,轉身向自己所在的隊伍走去。


    烏恆看著林向笛離開的背影,他對蕭河說:“這個人有點傲氣,舒林安排他進我的隊伍,怕是不好管理。”


    蕭河說:“他人很好,大將軍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哼,哪有那麽多時間去了解每一個人。既然舒林說了,就按他說的辦。但是你告訴這個項林,要想在我的軍中被快速提拔,一定要有真材實料才能服眾。記住了嗎?”


    蕭河點頭稱是。接著,兩人又談起了軍隊的進攻計劃。


    隊伍馬不停蹄的穿越沙漠前進,夜晚放哨的人總是提防的關注著周圍的動靜,生怕在無聲無息中,就遭到於闐大軍的侵擾。


    鬱瑤被褫奪封號,每日無精打采的坐在漁歌離宮中。門外再也聽不到林向笛和蕭河聲音,再也沒有那份熱烈的期待。禦廚房送來的飯菜質量越來越差,數量越來越少,這一切當然與太後和王後“無微不至”的照顧分不開。


    不過,隻是幽禁,還未被褫奪封號,各處人馬還對鬱瑤複出抱有一絲幻想,不敢嚴苛。今日裏,褫奪封號的詔書一出,兩人立馬就嚐到了苦頭。送到兩人手裏的菜都已經帶著些淡淡的餿味,沒有熱飯,隻有幾個已經長出黴點的窩頭扔了過來。


    素素委屈的看著桌上寒酸不已的菜說:“豢養的牲畜才吃這樣的飯菜。要是蕭大哥在就好了,一定會想辦法給我們送吃的進來。”


    “你別抱有幻想了。一場仗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三年五載。等他們迴來,那迎接他們的隻能是我們的白骨了。”鬱瑤托腮說道:“行了,別埋怨了,吃吧。人總得活下去,不是嗎?”


    素素心疼的看著鬱瑤大口的吃著窩頭說:“鬱姐姐,你別吃了。我去找禦廚房,讓他們重新做。”


    “別沒事找事了。現在宮裏的人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沒有人會幫助我們的。”


    一個泰然,一個委屈,兩人就這樣帶著不同的心境,吃下這頓飯。素素一邊吃一邊哭。鬱瑤安慰她說:“別哭了,現在就哭,那以後遇到更難心的日子,還活不活了?”


    門外,突然出來鐵鏈碰撞的聲音。素素大喜過望的問:“會不會是王上?”


    “你別做夢了。他不會再來這裏的。去看看吧。但願別是王後,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對付她那個傻妞。”


    兩人走到院中看著。令她們吃驚的是,來的人竟然是胡女。兩人嫋嫋婷婷的從門外走進來,頭上包著胡國特有的民族頭巾,穿著帶有濃烈民族特色的衣裙,像是仙女一樣,衣袂飄飄。


    素素不解的問:“怎麽是你們?”


    胡女先是打量了一番院子,最後,目光定在了鬱瑤身上。她們用胡人特有的藍眼珠看著鬱瑤,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我們來看看鬱貴人。”


    鬱瑤不明白兩人的來意,問:“我與兩位妹妹素來沒什麽交往,這時候來看我,想必是來看熱鬧的吧?”


    胡女笑著說:“若說是笑話,我們每日像個小醜一樣的唱歌跳舞給別人看,才像是一個大笑話吧?”


    鬱瑤微蹙眉,看著眼前不知是敵是友的兩人,心生疑竇。


    胡女大聲的問:“怎麽,不歡迎我們進去坐坐?”


    “請她們進去。”鬱瑤淡淡的說,然後轉身進了內殿。


    兩人隨著素素進到內殿,在桌前坐下。


    鬱瑤轉身說:“說吧,你們來有什麽事?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前來,一定是王上安排的吧?”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胡女,一改之前的風情萬種,正色的對鬱瑤說:“確實是王上安排我們來的,舒林大人對王上說後宮事雜,擔心有人對你不利,請我們來秘密關照。”鬱瑤發現,這位胡女在說舒林大人四個字時,音壓的格外重。


    她反問:“舒林大人?”


    胡女猛然站起身來,向鬱瑤行了她們民族的大禮後,說:“我們受舒林大人之托,入宮做事。想必您也知道,是什麽事吧?”


    鬱瑤心一驚,舒林安排她們入宮能幹什麽?她們會不會是來誘供的?自己應該怎麽迴答。


    這時素素小聲對鬱瑤耳語說:“鬱姐姐,我聽說過,舒林大人在王上身邊安插了自己人。”


    “是她們?”鬱瑤吃驚的問。


    素素說:“這個我不知道。”


    鬱瑤想了想問:“你們說是舒林大人叫你們入宮,那他叫你們做什麽事?能告訴我嗎?”


    兩位胡女相互對視一眼,說:“下毒,刺殺。”


    鬱瑤驚訝的問:“還有下毒?下的什麽毒?”


    胡女淡淡的說:“來自我們國家的草藥,長期聞,會讓人身體不間斷的出現疼痛感,偶爾會出現幻覺。最重要的是,這種毒素不易被人察覺。”


    難怪烏剌合常說自己這裏痛,那裏痛,原來如此。鬱瑤心想。轉念她問:“那你們豈不是也要遭受這種毒?可有解藥?”


    胡女聳聳肩,輕鬆的說:“沒有解藥。”


    “那你們……”


    胡女笑著說:“別擔心我們。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鬱瑤問:“對了,你們今日裏為什麽要明目張膽的來這裏?不怕被王後看到嗎?”


    “切,誰管她啊。我們來,第一按照王上的要求,給你們送些吃穿用度,二來,舒林大人然我轉告你,千萬提防太後和王後。”胡女鄙夷的撇撇嘴,旋即對鬱瑤說。


    鬱瑤說:“這個自然不必說,我現在是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惹不起也躲不起。你告訴王上,就不用他多費心來照顧我,我自己能活下去。”


    胡女嗤之以鼻,說:“你還真以為是王上的意思啊?這是舒林大人提醒他,好說歹說才讓我們來送飯的。關心你的不是烏剌合,是舒林大人。”


    內心中湧起一陣感動,沒想到日理萬機的舒林還要為自己著想,真是感動。


    胡女說:“每日送飯不是長久之計,怕被王後看到以後又去告狀。以後我會想辦法私下來,你也要自己想辦法爬出泥沼。想要活命,就先拉下臉麵,在這萬惡的宮中活下去。”


    說完,胡女突然走過來,附在鬱瑤耳邊說:“守得雲開見月明。”


    鬱瑤一愣,看著胡女那張美麗的臉上露出的堅定。她輕聲的問:“你為什麽也要參與這件事?”


    胡女笑著說:“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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