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亮,鬱瑤從林向笛懷中醒來,慵懶的伸著懶腰,在炕上各種坳造型,活動筋骨。


    昨晚睡得真好。自從被投井後,睡眠就像是離自己十萬八千裏遠的現代都市生活,每晚都會被噩夢中陰森森的骷髏、水中的腐蛆、還有那條看不清來路的大魚所糾纏。她學著古裝劇裏那些同病相憐的嬌小姐們,從管內務的老嬤嬤那兒要來安息香,說是可以安穩身心,長夜無夢。但拿迴去熏了半個月後,睡眠質量也沒有起色。可見不能隻聽廣告詞,要看療效。


    身邊的林向笛還在睡夢中,鬱瑤枕在林向笛的小臂上,看著他清冽的眉眼,手指不自然的就輕輕抬起,撫摸起來。


    她想,這樣安靜的時刻還真少見,願時光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正在這樣想著時,屋外響起了一個悠長的打哈欠聲。不用多想,肯定是鐵蛋。哈欠聲收尾後,鬱瑤心一緊,鐵蛋不會過來敲門吧?


    果不其然,兩秒後,門就被砸響了。“林大哥!起床!林大哥!起床!”鐵蛋氣貫山河的聲音把小院裏所有的人都吵醒。


    鬱瑤最先穿好衣服,下炕打開門。


    鐵蛋見到鬱瑤,沒好氣的翻著白眼,撥開她就往房間裏走,邊走還邊喊:“林大哥,起床了!”


    “鐵蛋,你怎麽進來了?你……你……你……”林向笛在鐵蛋進門前一秒,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趴在被筒裏,抓狂的喊著。


    “我怎麽不能進來?你的房間每天不都是我在打掃嗎?”


    “以後未經允許,不得擅入!你聽到了嗎?”


    “又不是沒見過你光屁股的樣子。好像誰稀的看一樣!”鐵蛋一邊拿著笤帚嘩嘩掃地,塵土飛揚,一邊強嘴。


    鬱瑤有些吃驚的看著林向笛,問:“光屁股的樣子?”


    “我去!不是,瑤瑤,我解釋一下,當時不止她看到了,不瞞你說,所有的弟兄們都看到了。”林向笛臉紅的像番茄一樣,鼻孔都變大了。鬱瑤十分想笑,但是現在不是最佳時機,因此憋笑憋的很辛苦。


    她借口說:“哦哦哦,你快點起床吧。我先去看看素素。”


    說完就奪門而出,在外麵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蕭河和阿索也被鐵蛋的大嗓門吵醒,出屋在院中伸著懶腰。見到鬱瑤從林向笛房中出來,便笑著打趣道:“鬱姐姐,昨晚睡得可安好?”


    鬱瑤臉一紅說:“還好。”


    “我們可沒睡好,你猜猜為什麽?”阿索狡黠的盯著鬱瑤那張紅彤彤的臉。蕭河也嘿嘿的笑著,抱著雙臂看熱鬧。


    “阿索,你!”鬱瑤一跺腳,尷尬的連話都說不出,就跑進素素的房間。


    素素正在鋪床,見到鬱瑤進來,笑著說:“鬱姐姐,早上好啊。”


    “你不許打趣我,不許笑我,不許拿我逗悶子。”素素帶著姨母笑,走到鬱瑤身邊,拉住她的手臂說:“好。我不說話。你且坐吧,我去準備早餐給你。辛苦了一夜,補補。”


    在鬱瑤發作要擰她之前,她一溜煙跑出房間,沒了人影。


    掃灑,洗漱,早餐結束後,阿索對蕭河耳語幾句,蕭河嚴肅的點點頭。


    等到林向笛獨自一人去喂駱駝時,蕭河見四下無人,就走過去搭訕。他說:“林兄弟,在喂駱駝啊?”


    林向笛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站在這裏還能是喂馬嗎?但他還是客氣的點點頭。


    “有點事想麻煩林兄弟,不知道方便與否?”


    “我隨瑤瑤,管你叫蕭大哥吧。不知道有什麽我可以幫忙,你直說就是,我定當全力以赴。”林向笛在沙匪窩中的這些歲月,別的沒怎麽學會,倒是這俠肝義膽給激發了出來,自從昨日一見麵,看到蕭河身上所配的短刀後,就覺得他麵相剛毅,不是武者,就是勇者。


    “你是個爽快人。在下隻有一事,若是可以,就煩請你幫忙帶路,若是不可,也不妨礙,給我們指一條明路即可。”


    “好,你說。”


    這是蕭河與阿索商量好的策略,他們想讓林向笛帶路去揭陽國王宮。“林兄弟,你看行嗎?”蕭河問。


    “就這?這還用問嗎?沒問題。雖然我隻去過一兩次揭陽國王宮附近,但是我記路能力很強,堪比導航係統。”他自信的笑著。


    蕭河禮貌的問:“導航……係統是什麽武功?”


    “哈哈哈……什麽也不是。蕭大哥,咱們什麽時候出發?”林向笛岔開話題問。


    蕭河問:“從這裏出發,最快多久能到揭陽國?”


    “嗯……若是一人一匹駱駝,算上夜間停歇,得一天一夜。若是現在出發,明日的午間差不多能到。”


    蕭河問:“要不咱們現在就出發?”


    “可以!我去收拾東西。”說著,林向笛就跑迴房間。


    鬱瑤聽聞三人要去揭陽國,就問林向笛:“你們去揭陽國幹嘛?”


    “具體什麽事蕭大哥沒說。”


    “我才來耶!你就要出去,丟下我不管了?”鬱瑤捧著臉,抑鬱的看著林向笛。


    這種可愛的樣子實在讓林向笛心癢難耐。他親了親鬱瑤的臉頰,伸出兩根手指,對著房頂發誓說:“傻丫頭,再不會丟下你了。我保證早去早迴,可以嗎?”


    “那你得答應我,早早迴來,能跑多快跑多快。”


    林向笛使勁的點點頭。


    這一邊,素素紅著眼睛,攥緊蕭河的衣角。當著阿索的麵,蕭河覺得有點難堪,實際上心裏暖的像是藏了一顆太陽。征戰多年,除了老娘和家中的老狗外,沒有人再這樣掛念他,這樣戀戀不舍。


    他的心軟了,攥住素素的冰涼的手,柔聲的說道:“素素,我有點要緊事去辦,你和鬱瑤在這裏等我們。我們保證早去早迴。”


    素素使勁的搖著頭,咬緊嘴唇不說話。


    他抱了抱執拗的素素說:“聽話。”


    素素依舊不鬆手,小臉繃得一臉嚴肅。


    沒辦法,孔夫子都曾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麵對這樣一個軟綿綿的女子,除了對她好,給她無盡溫柔外,還能怎麽辦呢?於是,他從懷中掏了半天,掏出一個手絹包裹的小東西。遞到了素素麵前。


    素素問:“這是什麽呀,我不要。”


    蕭河神秘的笑笑說:“打開看看再說要不要。”


    “我不。”素素把頭轉向一側,不理會蕭河的行賄行為。


    蕭河無奈,隻好帶著笑容,一層層打開手絹的包裹,最後一層揭開時,裏麵露出一對黃燦燦的蝴蝶,正在陽光下閃動著金色的翅膀。


    她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眼中的淚花閃動,小心翼翼的問:“這是送給我的嗎?”


    蕭河捏著那對銅製蝴蝶,輕輕彎腰看著那雙淚汪汪的眼睛說:“你還記得這對蝴蝶嗎?”素素點點頭,伸手擦去腮邊滾落的淚珠兒。


    “咱們剛出王宮時,你和鬱瑤在街上見到的。我看你喜歡,但是沒舍得買,就偷偷買下來,預備送給你。誰知道這一路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拖到現在才拿出來,你不會怪我吧?”


    素素撲進蕭河寬闊又溫暖的懷抱中,嗚嗚咽咽的哭著說:“你一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


    蕭河順勢吻了吻她如水的長發,小聲的在她耳邊說:“永遠都喜歡你。”


    別人都被這一幕感動的天昏地暗時,隻有阿索,遠遠的靠在駱駝棚前的木樁上冷眼看著。自從鈴蘭死後,他就執拗的相信,自己已經與愛情無緣,此生隻剩下一件事,就是複仇,為了自己逝去的愛情,為了鈴蘭逝去的生命,為了這些小人物深不見底的悲涼。


    和他同樣冷眼看著的人,還有鐵蛋。她手中握著笤帚,雙眼都能噴出火來,她靠在另一側駱駝棚的木樁上,憤憤的小聲罵道:“這都是什麽狗屁倒灶的事!”


    阿索聽到鐵蛋的聲音,便迴過頭去看著她。鐵蛋在下一秒後,也注意到了同樣失意的阿索,想起昨晚的種種,就氣不打一處來的瞪了他一眼。阿索笑著問:“鐵蛋妹妹,看到這甜甜的愛情,是不是有種酸澀的感覺?果然人的悲喜並不相同。”


    “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沒人喜歡,我是……我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圓這件事了。鬱瑤沒來之前,她還很有自信的以為林向笛遲早有一天會調頭迴到自己身邊,現在正主出現了,林向笛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這種堅持還有意義嗎?


    阿索就那樣看著她,一臉“請繼續你的表演”的表情。鐵蛋翻翻眼睛,沒再理他。


    阿索自討沒趣,長歎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啊。”


    鐵蛋撇撇嘴說:“誰跟你是淪落人?我們是彼此的克星還差不多。”


    阿索笑著說:“那倒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麽。你看他們這上演離別呢,要不,咱們也上演一段?”


    鐵蛋舉著掃帚怒不可遏的對阿索說:“你!滾!蛋!”


    阿索見笤帚就要落下來,急忙躲開。剩下纏纏綿綿的四人被這邊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向這邊看過來。


    鐵蛋邊跑邊衝阿索喊:“你要是再敢打趣我,就死定了!”


    “鐵蛋妹妹,我知道錯了。對不起!”阿索左躲右閃,就差求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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