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瑤非常抑鬱的把臉埋進雙腿間。


    她實在想不通,活在古代為什麽這麽艱難,簡直是步步驚心,步步為營。好不容易從王宮中逃離出來,還沒瀟灑三天就要被召迴宮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裏的土皇帝縣太爺聽信了幾個壞官差的讒言,把他們統統給抓了起來。她心裏叫苦不迭。


    就在兩個時辰前,蕭河受傷的那條胳膊沒能抵擋住蜂擁而至的官差,從背後反剪著雙手押到二堂之上。鬱瑤和素素也被推推搡搡的帶到二堂,嚇的素素眼淚橫流。鬱瑤外強中幹,咋咋唿唿的衝著那些看起來麵目猙獰的官差喊道:“你再動手動腳,我就喊非禮了!鬆開她,別碰她。”


    官差們這會兒得了縣太爺的默許,正在興頭上,不管不顧鬱瑤的拚命叫喊,捏著她肩膀的手,力道又暗自加重了些。


    蕭河在反抗時,被一名官差狠狠的甩了一記耳光。血順著嘴角慢慢淌下來。蕭河惡狠狠的瞪了官差一眼,官差舉著手,挑釁似的走過來說:“怎麽的?你還敢這麽看著我?信不信我抽死你!”


    素素哭著喊了聲:“蕭大哥!”蕭河扭頭看著素素,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強龍不壓地頭蛇,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收迴視線,低下了頭,強忍著心頭的怒火。


    那名官差則不依不饒的用手狠狠的扇在蕭河的後腦勺,嘴裏嘟嘟囔囔的叫嚷著:“還不老實!還不放聰明點!”說著,官差一腳冷不丁的踹在他的膕窩處,這一腳,結結實實的讓蕭河跪在了堂上,膝蓋差點就磕碎地磚。


    蕭河覺得自己憋住的火已經可以燃燒整個縣衙了。


    鬱瑤身後的官差對她使眼色,意思是你要不跪,我也要給你這一腳。鬱瑤對他說:“不勞駕你,我自己來。”說完,她輕輕地拽了拽素素,讓素素和自己跪在一處。


    縣太爺坐在燭光中,火光從兩側照射過去,映的縣太爺的臉更加消瘦,有種陰森森的視覺感。兩邊站立著衙役,手中拿著風火棍,一個個隻照出前半張臉,看著就像是到了閻羅殿。


    鬱瑤看著縣太爺被燭光照亮的臉,一撮小山羊胡,正正中中的長在下巴上,鷹鉤鼻,一雙毫無光彩的羊眼,額頭寬大,怎麽看這一張臉的組合都覺得很奇怪,而且越看越搞笑,鬱瑤忽然就笑出聲來。剛笑完,自己也覺得非常後悔,怎麽總是這樣,在非常關鍵的時候就憋不住笑。上次差點因為這個惹惱離若鴻,怎麽還是不長記性呢?


    縣太爺一捋山羊胡子,問:“大膽,你笑什麽?”


    不說話不要緊,這一說話,站在的幾個人都笑了。因為縣太爺的聲音極細,像極了宮裏的老宦官。


    “大膽!你們竟敢藐視本官!”縣太爺氣憤的使勁拍著桌子,那一撮山羊胡跟著身體的擺動而擺動。鬱瑤忍笑忍的很痛苦,她的手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蕭河瞪了一眼高高坐著的縣太爺,問:“不知道縣太爺將我們拿來,是為何?”


    縣太爺撇撇嘴問:“大膽刁民,你們已經被捉上公堂,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還不從實招來,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刁民?縣太爺,我勸你說話做事三思而後行。”鬱瑤嘴角也學著縣太爺的樣子,撇撇嘴。


    “真是大膽!大膽!來人啊,給我打!”縣太爺氣的往下扔籌子。


    “大人,真的,三思而後行啊。”鬱瑤再次對縣太爺說,隻是說的時候,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縣太爺心髒也抽冷子的停頓片刻。他在官差匯報時聽到了這麽一嘴,說這些人有可能是王宮出來的,但是官差隨後又否認說:“哪有這樣潦倒的王宮貴族?就三個人,連匹駱駝都沒有,更別說丫頭仆人了。估計他們就是嚇唬人。他們殺了人,就該認罪伏法。”


    這位縣太爺也是心大,一心想著還在後院裏等自己的小戲子,嗯嗯啊啊的就答應了官差,讓他們連夜去抓人,速速升堂,審問他們。縣太爺打算草草審完,先關到大牢再說。他這會兒腦子裏隻有那個臉白白的小戲子,他應該已經把床用體溫暖熱了吧。


    這時,後廳裏傳來一聲嗲嗲的叫聲:“老爺!”


    堂下或跪或站的眾人都被這嬌嗲嗲的聲音嚇了一跳。更有官差,相互交流著眼神,眉飛色舞的示意。縣太爺也感受到了堂上暗戳戳的熱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得尷尬至極。他急忙忙的撩起袍子向後跑去,因為著急,還差點被腳下的袍子絆倒。


    吃瓜群眾鬱瑤簡直無法按捺住自己那顆好奇的心。她悄咪咪的向左側移動腳步,躡手躡腳的向前蹭,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就那樣直愣愣的看著鬱瑤。


    鬱瑤一心一意的想要吃瓜,連蕭河和素素在後麵輕聲叫她都沒有聽到。她不信邪,不信神,但她相信這世間有狐狸精。


    幹瘦的縣太爺擋住了大部分視線,但是近在咫尺的鬱瑤還是將隱在後麵的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是個看不出男女的人,說是女子,但是隱約可見喉結,嘴唇上還有些隱約可見的青須。可要說是男子,他又穿著女子常見的粉色襦裙,月白色長襖。


    他正一臉嬌羞的站在縣太爺麵前,扭捏著說:“人家等你都等不住了。什麽時候才能完事啊?”


    縣太爺一改剛才在堂上裝出來的威儀,像一隻偷腥的貓一樣,毛手毛腳的在那人的屁股上摸來摸去,嘴還不斷的向那人湊過去。嘴裏念叨著:“馬上就完事,你先迴去等我呀。今晚上,保證讓你……”


    最後幾個字鬱瑤沒聽清,隻見那不男不女的人伸出拳頭,輕輕的,似蜻蜓點水般的在縣太爺胸前一捶,帕子捂在臉前,嬌笑著說:“你討厭!”


    鬱瑤倒吸一口涼氣,這可真是辣眼睛啊。她有點想要吐,剛作出一個幹嘔的動作後,就被那不男不女的戲子看到。戲子驚唿一聲:“呀!”


    聽到這聲音,鬱瑤覺得更加惡心。


    縣太爺扭過頭來,大聲的嗬斥道:“你站在這裏幹嘛?”


    “我想看看是誰在叫你。”鬱瑤如實說,迴答著縣太爺的話,眼神追隨著已經跑走的人影,看不清,還得踮著腳看。


    縣太爺急忙挺拔挺拔身子,堵在鬱瑤麵前,嗬斥道:“與你何幹!你的事情還沒有交代清楚,竟還敢來此管我的事!”


    鬱瑤吐吐舌頭,嘟著嘴說:“看看怕什麽的?大人,那人是男是女啊?我咋看著那麽怪呢?”


    縣太爺的臉上掛不住,大聲的吼道:“給我滾迴去!”


    鬱瑤被兩個官差又推推搡搡的推到堂前,這次是被人踹了一腳而跪下的。鬱瑤吃痛,大喊一聲:“好好說話不行嗎?為什麽要踹我?”


    邦!邦!邦!


    縣太爺要被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子氣翻過去了,他用盡全力的拍著麵前的桌案。做官近五年,還從未遇到過這樣大膽的女子,膽敢這樣在堂上大喊大叫,還敢不知不覺的跟在自己背後,偷窺自己的隱私。龍陽之好是這位縣太爺不敢為外人道也的隱私,就這樣被一個小女子給看到了。話說,這個戲子也是沒什麽眼力見,竟敢因為寵溺他而跑到堂上來,這戲子不能留。絕不能落下話柄在官差口中。


    “大膽!報上你的名字!”他氣的胡子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鬱瑤翻了翻眼睛想,你這個老怪物,偷偷養著個男戲子,還在我們麵前裝的人五人六,不治治你絕對不行。


    “鬱瑤。”她仰著頭,不卑不亢的說。


    “從哪裏來到這裏的?來幹什麽的?”縣太爺此刻恨鬱瑤恨得牙根直癢癢,想隨便尋個由頭,關起來拉倒。


    “我是從都城王宮裏來的。到這裏來玩啊。”鬱瑤麵無表情的說著,一邊打量縣太爺聽到這話的表情。


    果然,縣太爺的臉上一陣尷尬,嘴角的肌肉不斷的抽搐。


    “你說什麽?”縣太爺結結巴巴的問著,大家都生怕太說話太快,而咬到自己的舌頭。


    “我說我是王上烏剌合的妃嬪,住在王宮的漁歌離宮中。你還沒有聽懂嗎?你這樣耳不聰,目不明,怎麽當官啊?”


    縣太爺神經性的抽抽嘴角,說:“大膽刁民,竟敢冒充王室。你肩上長了幾個腦袋?”


    “我長了幾個腦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長了幾個腦袋。這裏跪的三個人,哪個拎起來都比你位分高,你不分青紅皂白好人歹人就拘了我們來,就不怕秋後算賬嗎?”鬱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著,對縣太爺說。


    “你們殺了我的官差,是不是真的?”縣太爺氣急敗壞的指著能說會道的鬱瑤問。


    鬱瑤點點頭,直言不諱的說:“是。怎麽地?”


    縣太爺臉上的表情旋即放鬆下來,他身子往後一靠,帶著曖昧的笑容說:“既然承認,就好。來人,下獄!”


    蕭河實在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縣太爺就罵:“你這個狗官,不分青紅皂白嗎?你知道那些官差都做了些什麽嗎?”


    縣太爺揮揮手,不耐煩的說:“啥罪過還能比你們殺了人的罪過更大?”


    蕭河說:“他們死有餘辜。根本不值得同情。”


    縣太爺瞪著眼睛說:“這個不是你說了算,是律法說了算。來人啊,關起來!”


    盡管鬱瑤他們拚死抵抗,但還是架不住官差人多力大,在一片叫喊聲中,鬱瑤、素素和蕭河被關進了大牢。


    聽到大鐵鎖的金屬碰撞聲,鬱瑤絕望的對蕭河說:“這下子算是把自己坑進去了。”


    蕭河麵對著黑暗,暗中默默的攥緊素素的手說:“你忘記了我們外麵還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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