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盯著鬱瑤看。


    烏剌合依舊饒有興趣的看著鬱瑤說:“鬱貴人,你可能是這世上第一個在公眾場合這樣和太後說話的人。你知道什麽感覺嗎?”他笑著說:“太解氣了。”


    鬱瑤苦澀的笑著說:“不然呢?我作可憐狀,你就會放了我嗎?就會開罪於我嗎?顯然不可能,還不如我就這樣放飛自我呢。”


    “我喜歡你的說法,不錯,就這樣保持!”烏剌合一邊嘴角揚起,似是冷笑,又像是嘲笑。


    離若鴻不敢說太後,但是看見烏剌合這樣的失態,不禁皺起眉頭,嗔怒的喊了句:“王上,怎麽連你也這樣說話啊?”


    烏剌合挑挑眉毛問:“對了,你說你找到了鬱貴人的故人,故人在哪裏?讓我們都見識見識吧!”


    離若鴻有些得意的說:“當然要見咯!但是在這之前,我有話要問鬱貴人!”


    她傲嬌的抬起臉問:“鬱貴人,你還記得慈仙城裏的事嗎?”


    鬱瑤笑著說:“哦,你又是從哪裏挖出來自以為是的黑曆史了?慈仙城?我倒是要見識見識,拉踩是什麽樣的?”她心裏明白,反正他們在慈仙城是找不到林向笛,隻要不是他,估計所有情緒,她都能處理好。她其實也在想,能找到的人是誰呢?李大爺?李大娘?還是莫老板?


    離若鴻見嚇不到鬱瑤,便對身邊的人說了句:“把人帶上來!”


    妃嬪們全部伸長脖子望向門外。一個個交頭接耳,相互傳遞眼神,仿佛在等待一個驚天巨聞。


    門外走進一個瘦弱的人影。人們紛紛互相詢問:“這是誰啊?”


    那人被離若鴻的小廝帶進來後,像隻軟腳蝦一樣,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烏剌合麵前,瑟瑟發抖。大家等了半天後,隻聽到他牙齒打顫的聲音,卻發不出聲音。離若鴻的小廝偷偷踹了他一腳,那人才結結巴巴的叫了聲:“王……王上……萬……安……”周圍的人又是一陣竊笑。


    在說話的空檔,他微微的抬起頭,把臉對向鬱瑤。


    鬼三兒!那個把自己誘拐到紅眼盜府上的奸詐狡猾之人。


    鬱瑤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就起來了。一腳飛踹,直接踹在他的胳膊上。她憤怒的指著鬼三兒的鼻子說:“你這個傻x,你還敢露麵。看姑奶奶我不把你打的滿臉桃花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說著,還不停的用腳去踹鬼三兒。


    鬼三兒被踹,還不敢大聲尖叫,又不敢還口,隻能捂著膀子,大張著嘴,光動嘴不出聲。站在人群裏的蝴蝶甚至都能看到他的黃牙和小舌頭,一陣惡心感襲上心頭。她幹嘔出來。


    大殿裏的眾人紛紛驚掉了下巴。沒想到一個平素裏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鬱貴人,總是笑笑的,一團和氣的樣子,還能抬腳把人踢的滿地亂滾,還張嘴就罵人,與街上的市井潑婦差不了多少。連離若鴻這種從小到大驕橫慣了的公主都望而卻步。


    烏剌合覺得很有趣,他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情,還有一種看你們還能演出多少戲的感覺,看著殿裏發生的一切。反倒是阿索看不下去,大喝一聲:“王上在此,你們真是連一點規矩都沒有!”


    鬱瑤停止了對鬼三兒的毆打,恨恨的盯著鬼三兒那雙無可安放的眼睛。


    烏剌合問:“鬱貴人,認識這人?怎麽一見麵就打的人家滿地打滾呢?”


    鬱瑤冷笑一聲,沒好氣的說:“哼!說來,王上還要感謝這個無恥小人。”烏剌合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她接著說:“要不是這個人把我從家中騙出,怕王上此生是無緣與我相見吧。這個人用調虎離山計,把我騙出來,然後塞進馬車之中,這可真是‘莫大的緣分’啊。”


    鬼三兒趴在地上,大氣兒也不敢出。離若鴻身邊的小廝交待過,王上不問話,絕不要多言。到你說話的時候,自然會讓你說。


    離若鴻適時的站起來問:“這莫大的緣分裏,怕也藏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比如說,你就沒個心上人,或者丈夫之類的人?”


    鬱瑤反問道:“怎麽?這泱泱烏慈國,還有哪一條法律條文寫著,不許有心上人嗎?”


    離若鴻陰陰的對鬱瑤笑笑,然後喊道:“鬼三兒,被人踢了這麽多腳,你就不想說點什麽嗎?”


    猥瑣的鬼三兒賊眉鼠眼的抬頭看了一眼離若鴻。緊張到張不開口。他試了幾次,嗓子裏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烏剌合有些不滿的看著離若鴻問:“你找來的是啞巴?不會說話還來作證嗎?”


    離若鴻的小廝跑過去,踹了幾腳鬼三兒。


    鬼三兒指著自己的嘴,再指指自己的肚子。表情都變了模樣。


    “拖出去!拖出去!”烏剌合不耐煩的喊道。


    最先站出來的是蕭河,他一把拽起地上緊張到冒冷汗的鬼三兒,就往外扯。


    離若鴻焦急的說:“王上,等等啊,讓他把話說完啊。”她一邊轉過臉對鬼三兒說:“你說話啊,你啞巴了你?”


    蕭河不等鬼三兒說話,就向外拖。竭盡全力。不過,對付鬼三兒那副瘦弱的小身板,根本不用這麽大勁。鬼三兒的背脊在地上蹭過,蕭河拽的他胳膊生疼,他終於怪叫一聲,喊了出來:“她在找她的丈夫!”


    離若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鬱瑤冷冷的一笑說:“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鬼三兒終於痛哭流涕的向蕭河討饒說:“大哥,求你了,放了我吧。你快要把我的胳膊拽折了。”


    烏剌合對蕭河說:“放開他,讓他說。”


    蕭河鬆開了手,鬼三兒就順勢向前爬,如喪家之犬般,毫無尊嚴。他跪趴到烏剌合麵前,仰著一張髒兮兮的滿是鼻涕眼淚的臉,對烏剌合說:“王上,這女人是我找來的。她其實還有丈夫!”


    “什麽?”


    “王上,我是紅眼盜劉朝大人的親信,這個女人是我幫您找來的。當時我就知道,她在慈仙城裏是有一個丈夫的,是個大個子男子。但是這女人被送進您的宅子後,那男人也就失蹤了。”


    鬱瑤冷冷的看著鬼三兒。


    烏剌合先是一愣,然後轉頭問鬱瑤:“他說的是真的嗎?”


    鬱瑤則毫不怕死的反問:“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你會放我走嗎?你不是一樣會讓我死嗎?因此,我承認與否,有意義嗎?”


    烏剌合第一次聽到鬱瑤用這樣刺耳的話語來問自己,他反倒有些結巴的問:“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暴虐的人嗎?”


    鬱瑤說:“不是嗎?你做的哪件事不是暴虐執政?你讓你的親兵強搶民女,動不動就把人投井,被你打死殺死的女子不計其數。做了王上後,你又做了什麽關心黎民百姓的事?動不動就加大稅收,動不動就像各地官員索要銀兩,動不動就要上好的禮物。這哪一件能證明你是個好人?你這麽辛苦做上王,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珍惜呢?”


    語驚四座。


    站著的妃嬪們被鬱瑤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嚇到紛紛跪地,因為烏剌合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蒼白,死氣沉沉,他的眼中甚至能噴出火來。


    他的暴怒到了極點。


    “鬱瑤,你說什麽!”


    此刻的鬱瑤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她在這一路上已經想過了,反正在現代也會麵臨一死,穿越到現在還是麵臨一死,情況還能差到什麽地步呢?無所謂了,也許給我一個痛快的了結,我還能穿迴到現代。至於林向笛,就等到下輩子再見吧。


    放空一切後,什麽都成了浮雲。


    她大大方方的看著烏剌合,對烏剌合說:“你知道像你這種王被後世稱為什麽嗎?暴君!你聽過酒池肉林嗎?你聽過豹房嗎?你知道你的下場嗎?好些的話,你會被架空,會被奪權,會被圈禁起來。差一點,你就會惡名昭著,遺臭萬年!烏剌合,你醒醒吧!”


    還未等烏剌合發話,阿索就走上前去,一巴掌狠狠扇在鬱瑤的臉上。他大罵著說:“放肆!你以為你是誰,竟敢如此辱罵王上。拖出去!”


    烏剌合難以置信的問:“鬱瑤,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鬼……鬼附身?


    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烏剌合會這樣問。


    鬱瑤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烏剌合定了定神後問她:“你給我說實話,你有丈夫,對嗎?”


    鬱瑤堅定的說:“是。”


    “你想去找他,對嗎?”


    “對。”


    “你知道要去哪裏找他嗎?”


    “天涯海角。”


    烏剌合沉默了。他心裏百感交集,從不知道自己在鬱瑤眼中是這樣的人,那自己在別人眼中,又會好到哪裏去呢?


    他默默的揮揮手,對一眾人說:“散了吧,都走吧……”


    還沒有過癮的離若鴻站起來說:“不行,她還沒有說清楚呢,我……”


    “你閉嘴!你把這人找來想說明什麽?說明我是個強搶民女的無恥之徒,還是向別人證明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你給我滾蛋!”


    本以為能一舉得勝,將鬱瑤趕出王宮,甚至被投井,可反過來卻被烏剌合罵了個狗血淋頭。


    離若鴻也是尷尬至極。


    她訥訥的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訕訕的坐下。


    “滾啊!你們都給我滾!”


    大殿裏,大家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殿上,隻有鬱瑤還站著。她的衣衫有些傾斜,頭發淩亂。可眼神卻帶著寧死不屈的倔強。


    烏剌合無力的看了她一眼,抬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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