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輪到他時,曾教導過大哥的能人皆已離宮,王上也並沒有派其他人來教引,隻是隨意的指了兩位講古的老先生來教習文化,請了一位江湖中的刀客來隨意的來教了自己刀法。


    兩位老先生卻受不了他的頑劣,早早便辭了這份苦差事,迴家養老去了。刀客則因為後宮中的流言,被逐出宮門,從此在江湖上杳無音訊。


    再加上當年四麵楚歌,八麵戰亂,王上和大哥四處領軍打仗,便疏忽了對他的管教,更別提舐犢情深了。


    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論父子感情,當然是沒有的了。


    鬱瑤見二王子眼中的疑惑,便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將唇搭在她耳邊說:“二王子,你想坐上王位,就要平悠悠之口,撫眾人之心。雖說王上隻有你一個兒子,但萬一王上年老糊塗,將王位傳於叔侄之輩,二王子將後的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對不對?二王子該拿出王者之風,孝順之德,恭敬有加,讓王上在彌留之際感受父子親情,豈不是在心裏加強了對二王子的信心嗎?”


    二王子一怔,心想:確實如此。自己的叔叔各個都是隨王上騎馬打仗,身先士卒的英雄,與自己平輩的兄弟裏,也有兩三位受到過王上的喜愛和褒獎。自己能不能當上新王,還要看朝中大臣的意見,如果沒有王上的親口傳位,自己當王,確實有些懸。


    鬱瑤再次輕聲的說到:“二王子,走完要走的路,才能走上想走的路,沒有人一蹴而就。該行的禮必須得行,該說的話必須得說。若王上看到二王子如此顧念深情,自然感動非常。”


    見二王子還在迷惑,鬱瑤又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相信,王上看到你的關心,一定會在眾人麵前,力保你。”


    二王子思慮半天後說:“那如果王上還是不喜歡我怎麽辦呢?”


    她笑著說:“二王子,天下誰人不疼愛自己的子女呢?”


    二王子恍然大悟,高興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大唿:“鬱瑤,你可真是我的福將!你說得對,就按你說的做!今晚你叫阿靜幫你收拾東西,明早啟程!”


    當屋內隻剩鬱瑤一人,她呆呆的坐在滿桌的剩菜前發呆。


    此刻,她還在等待一個消息,這是最後一線希望,她的內心充滿了期盼,同時也被恐懼填塞。


    一年前自己被那個混賬紅眼盜設局帶走後,她就再也沒見到過林向笛,不知道他的去向。後來,她有了自己的心腹小廝後,她便派他去四處明察暗訪,尋找林向笛的下落。


    最後見過林向笛的莫老板卻一口咬定,當天林向笛酒席尚未結束,就急匆匆的離開他家,從此也再無音訊。慈仙城的集市上沒有再出現過他賣仙女鏡的身影。


    李大爺那邊報來的消息是林向笛曾到他家找過鬱瑤,沒幾天又送來好些銀兩,他被紅眼盜等人算計,李大爺怕他再次被人暗害,讓他趕緊去往別的地方躲一躲,可是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了音訊,在慈仙城中也沒有再見過他。


    他們住過的那座小小的院落,也已經被幾個無家可歸的人占據。


    鬱瑤問:“可從小屋中找到什麽東西嗎?”


    小廝迴話:“沒有,那幾個流浪漢說進屋時屋內空空如也。”


    鬱瑤想,林向笛一定也在四處尋找自己,所以才帶走了所有的物品。


    可是,林向笛啊林向笛,你到底去哪裏找我了?


    門外有人輕聲的敲門,三長一短。是尋找林向笛的小廝迴來了。她奔過去開門,不料,卻被自己的裙子絆倒,她顧不得疼,爬起身就打開了門。


    小廝垂手而立,鬱瑤劈頭就問:“找到了嗎?”


    小廝低著頭說:“鬱姐姐,曾有人在慈仙城以東八十裏的小城門義城見過您要找的人。我到了門義城,但沒有打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您要找的人,無果。不知是不是已經……”


    鬱瑤一下子跌落在地。


    此一去都城,怕是更要遠隔千山萬水,恐怕此生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林向笛,你一定不會死,你讀了那麽多書,學了那麽多知識,那麽聰明,一定會化險為夷。答應我,無論在哪裏,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若有緣,就讓我們在到來的地方相見吧。


    她無神的望著阿靜在房間中走來走去的收拾東西,心裏煩躁不安。


    阿靜注意到她的表情,便關心的問:“你今晚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舍不得離開慈仙城?還是有些未完成的事記掛在心?”


    其實,阿靜早就知道鬱瑤派出去小廝找她哥哥,但是鬱瑤從未對她說過。今晚,小廝又悄悄的來了,看來是給鬱瑤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鬱瑤默默的流著淚,搖搖頭,不開口。


    阿靜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手臂說:“別哭了。是不是你哥哥沒找到?”


    鬱瑤抽抽搭搭的問:“你怎麽知道的?”


    阿靜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說:“你忘記了,你曾經說過,你有個哥哥和你一同來烏慈國的嗎?”


    “是啊。我們失散後,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怎麽也找不到他的行蹤。”鬱瑤鬱悶的邊哭邊說。


    阿靜安慰她說:“沒關係,你可以告訴二王子呀,讓他幫你找。他肯定能找到。”


    一聽到這個,鬱瑤急忙說:“算了,算了,二王子一天自己都忙不過來,哪還能分心幫我做這件事啊。我不想麻煩他。對了,你也別告訴他哦。”


    阿靜點點頭,對她說:“好,我幫你保密。祝你早日找到你哥哥。”


    那晚,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告別儀式,久違的大魚再次像幽靈一樣,滑進鬱瑤的夢中。她淚流滿麵的站在水畔旁,看著大魚緩緩升空,搖動著華美的魚尾。她在空蕩蕩的黑暗中問到:“你在哪兒?他在哪兒?”


    大魚神秘的笑著,像是古老的先知一樣,溫柔的看著鬱瑤灑落的淚水,許久後才開口道:“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蒼老。”


    鬱瑤哭著說:“我隻想知道,他在哪裏?”


    大魚搖搖頭說:“等待,天涯盡頭是歸處。”


    被驚醒的鬱瑤發現自己真實的流了淚。


    等待,大魚給自己的提示隻有兩個字:等待。自己到底要等什麽?


    翌日,馬隊浩浩蕩蕩的啟程了。


    二王子想賞雪景,放棄了坐馬車,而是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前方,後麵跟著幾位二王子豢養的親兵,其中一位便是那設局騙鬱瑤的紅眼盜。


    再之後便是十幾架裝飾精美的馬車,坐在頭一輛的就是二王子的正妻——揭陽國公主黎若鴻。


    揭陽國距離烏慈國僅有四百餘裏路,鄰國之間,阡陌交通,更何況,這揭陽國勢單力薄,仰仗著烏慈國才得以在亂戰中得以保全,揭陽國王上將侄女獻給烏慈國,倚靠聯姻穩固兩國關係。


    可這揭陽國公主卻是位胸大無腦,隻有花容月貌的人。二王子自身就驕奢跋扈,沒想到娶進門的正妻,比他還要蠻橫無理,若不是王上多次下令不許欺負公主,他便有十萬個理由來休妻了。


    驕橫就驕橫,最令二王子不能容忍的是這公主嫁進府內後,多半侍妾被她以各種理由投井的投井,打死的打死,二王子心痛的要死,這些如花美眷竟被如此對待,簡直暴殄天物,好歹把那美豔的花魁留下給自己啊。可是,投井的屍骨未寒,又有新的禮物送進府中,想真正做到我花開後百花殺,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自從有了鬱瑤後,二王子便開始憂心忡忡,怕這刁蠻的揭陽工作別再把這才貌雙全的美人兒給投井了,他明裏暗裏的對揭陽公主說過,不許靠近鬱瑤。


    沒想到這份擔心真多餘。


    有一日,他閑來無事,去鬱瑤的小院時,竟發現了坐下梨樹下與鬱瑤談笑風生的揭陽公主。那一場麵,真是美不勝收,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揭陽公主滿臉笑意的對二王子說:“二王子真是小氣,這麽好的妹妹怎麽不早些介紹給我呢?”


    二王子訕笑著沒接話,他很少見到揭陽公主如此甜美的笑容,擔心這是揭陽公主的糖衣炮彈。


    但她卻拉住鬱瑤的手說:“鬱瑤妹妹,有時間再多教給我一些,既然二王子來看你,那我先告辭了,給你們留點時間獨處。”


    二王子震驚的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從刁蠻的揭陽公主嘴裏說出的話。


    等公主的人馬全部離開後,二王子緊張兮兮的問鬱瑤:“公主來做什麽?沒有為難你吧?”


    鬱瑤巧笑嫣然,淡淡的說:“二王子不用擔心,揭陽公主隻是來和我聊天而已。”


    二王子還是不踏實,派人探聽過幾次消息,的的確確如鬱瑤所說,公主隻是在院中與鬱瑤聊天,公主笑意融融,卻無法得知其內容。那內容隻有揭陽公主和鬱瑤所知了。


    二王子幾次探問都沒有從兩人口中探出,可揭陽公主卻日漸可愛起來。


    二王子身邊人說:“這新入府的鬱美人似是有勾人心魄的能力,連這刁蠻公主都變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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