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喜看得出來,巫寧是真的不想繼續這種生活了,現下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起身,輕輕握住巫寧的手,“你也是迫不得已才為他做事,現如今把一切都說出來,你就和這些事沒有任何關係了,離開京城,隱姓埋名去過好的生活,忘掉一切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


    巫寧露出燦爛笑容,“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你注意到了我,繼而接近我,才能夠讓我有解脫的機會,或許在太子看來是我背叛了,但我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他知道了不要怪我。”


    “怪你是一定的,畢竟你已經做了對他不利的事,所以我才要你隱姓埋名離開京城,你現下就坐馬車離開,銀子夠嗎?”李四喜擔憂詢問,不知為何心裏總是不安。


    或許是她太希望巫寧好好活著了,在見多了人心險惡之後,巫寧還能夠保持初心,覺著倒賣息生丸是不好的事,這就很難得了。


    聞言,巫寧輕聲道:“不過我心裏還是隱隱不安,畢竟太子還是很信任我的,哪怕是我走了,請你也不要告訴太子是我背叛,就讓他當我已經死了。”


    “我明白。”李四喜看得出來她也在乎淮安,便沒有再說什麽。


    不過多時,馬車已經安排好。


    李四喜送她離開,在府門口目送她上馬車。


    在上馬車的時候,巫寧掀開簾子卻沒進去,而是對她露出一抹燦爛笑容,“多謝秦夫人了,我會好好記著你的恩情。”


    李四喜點點頭,還未來得及說什麽,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不遠處的酒樓屋頂,一個穿著黑衣人蒙麵的男人正搭弓挽箭,瞄準著巫寧。


    她隨即猜到是淮安派過來殺人滅口的,連忙對巫寧擺手,大喊道:“躲起來!快躲到馬車裏!”


    巫寧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激動,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突然劇痛。


    街道混亂,百姓們爭相奔走尖叫。


    李四喜緩緩睜大眼睛,看著那支箭穿透了巫寧的身體,看著鮮血從箭頭處流下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秦,秦夫人。”巫寧剛說出幾個字,便猛地栽下了馬車。


    李四喜這才後知後覺,連忙跑過去把她扶到懷裏,“巫寧,巫寧你快醒醒!來人,叫大夫!”


    她咬緊唇,看著奄奄一息的巫寧,顫抖著伸出手,猛地拔下她體內的箭。


    巫寧什麽反應都沒有,徹底疼暈了過去。


    而李四喜握住沾滿溫熱鮮血的箭,全身都在不住發抖。


    她再抬眼去看,黑衣人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淮安派來的!


    淮安知道巫寧被抓,擔心自己的秘密暴露,所以哪怕是特別信任的人,也這樣無情殺害。


    可憐巫寧到最後還在為淮安著想,想讓他苦海迴頭。


    她必須要為巫寧討迴公道!但當務之急,是保證巫寧能夠活下來。


    李四喜緊緊捂住巫寧的傷口,卻怎麽也堵不住往外流的鮮血。


    不過多時,大夫急匆匆來到府門口,一看到地上的巫寧,還沒搭脈就歎了一口氣,“沒救了。”


    “你亂說什麽!她隻是中箭,流的血並不多,為何就沒救了?”李四喜立刻訓斥,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


    大夫認真解釋:“射箭人手法很準,已經貫穿了她的心,她眼下心脈受損,已經不可能活命了,還是趕快準備後事吧。”


    聽完這話,李四喜的臉色漸漸難看。


    是啊。


    射箭人是淮安派過來的,本就是為了殺人滅口,怎麽可能避過致命的地方,讓巫寧活下來呢?


    李四喜咬緊牙關,看著巫寧沒有生氣的臉色,心裏突然湧起強烈的衝動。


    她好想要殺了淮安,為他禍害過的所有人報仇。


    原本她隻是想要阻止淮安繼續為非作歹,可沒想到淮安竟然能夠冰冷無情到這個份上。


    哪怕是為了巫寧,她也絕對不會放過淮安!


    秦府麵前雞飛狗跳,等秦若寒匆匆趕迴來的時候,巫寧已經被抬進棺木裏準備安葬了。


    他將大受打擊的李四喜摟在懷裏,“到底是怎麽迴事?”


    “巫寧把一切都說出來了,不過淮安害怕她說出一切,派人過來射殺她。”李四喜閉了閉眼,說出這話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


    她實在是太恨了。


    淮安殺死別人毫不留情,根本就是一個惡魔。


    這種有野心卻沒有人情味的人,絕對不能做皇帝,絕對不能利用息生丸來統治鄔韃拉。


    聞言,秦若寒的臉色更加凝重,“既然他做了這樣的事,咱們大可以直接報官調查,哪怕抓不到他的把柄和線索,也得讓他提心吊膽一陣子,這樣巫寧也不至於死的太冤。”


    “好,你和高崇光來安排這件事吧,我累了,先去歇息。”李四喜閉了閉眼,起身就要離開。


    她實在是太累了。


    經過種種之後,她本以為今日能夠平安送走巫寧,接下來全力以赴調查鬼穀的事。


    可她沒有想到,淮安竟然會狠毒到這個份上,哪怕是跟著他整兩年都沒有背叛的巫寧,也毫不留情直接殺害。


    看著她疲憊的樣子,秦若寒不由歎了口氣,“你不要想太多,逝者已逝,我們如今除了盡力做點什麽,其他的也沒有辦法。”


    “我心裏明白,隻不過是覺著人心叵測,覺著淮安太過可怕,這樣的人哪怕千刀萬剮都死不足惜,偏偏因為他的身份,咱們不能輕而易舉動他。”


    李四喜閉上雙眸,哪怕現下有一股想要掐死淮安的衝動,也不得不忍耐下來。


    聽完這話,秦若寒低聲安撫:“放心吧,會有機會的,我們可以將他置於死地。”


    兩人說完,便各自沉默了。


    整個秦府都籠罩在一片烏雲中,宮中聽說有個女子在秦府門口被刺殺,特地讓秦若寒進宮。


    原本李四喜都快撐不住累睡過去了,聽到宮中傳召,立刻收拾整齊準備進宮。


    “你不知道巫寧是怎麽死的,我來告訴皇上。”


    她語氣不容拒絕,目光更是堅定。


    秦若寒想要拒絕的話咽迴肚子裏,隻好點點頭,“咱們一同進宮,不過必須說好,你在皇上麵前沒有證據別亂說話,否則容易弄巧成拙。”


    “我知道,這迴我不把淮安指名道姓說出來,但我相信皇上心裏應該什麽都明白,咱們走吧。”李四喜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步步跟著他上馬車。


    直到馬車停在皇宮門口,她腦海裏仍舊是巫寧臨死前的慘白臉色。


    巫寧恐怕是太痛了,所以一句話都沒來得及就死了。


    這個女子明明想去重新開始,想隱姓埋名像普通人一樣過日子,隻可惜還沒來得及到京城外去看看風景,就這麽死在了秦府門口。


    換句話來說,巫寧的人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造成的。


    要不是她把巫寧帶迴來,淮安也不會殺人滅口。


    思及此,李四喜心裏不免更加難受,“我要報仇。”


    秦若寒下馬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驚訝地看著她,“報仇?”


    “嗯,我無論如何也要報仇,讓淮安痛苦不堪,輾轉反側。”李四喜堅定地說出這話,眼裏滿是堅定。


    秦若寒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扶著她下車,用這種行動證明自己無論如何都會陪在她身邊。


    不過多時,兩人就來到了禦書房門口。


    皇帝讓他們進來,認真打量著兩人晦暗的臉色,“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個女子和息生丸有關,她說出了很多重要的線索,臣便答應讓她離開京城去過好日子,可臣沒想到她剛出府門就被一個黑衣人用箭射殺。”


    李四喜閉了閉眼,心中很是不忍,“臣不知道那個黑衣人是誰,隻知道背後有人在盯著這一切,生怕息生丸的線索泄露而殺人滅口。”


    聽完這話,皇帝的臉色很是難看,也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秦若寒拱手道:“皇上,黑衣人已經找不到了。”


    “朕知道,他來無影去無蹤,你們自然是找不到的。”皇帝眯起眼睛,說出這話的時候很是肯定。


    李四喜驚疑不定,想也不想的問道:“皇上,您既然這麽說,難道是知道這個擅長箭術的黑衣人是誰?”


    “那是內閣大臣武康身邊的一個手下,常年跟著他,很是忠心。”皇帝背過身,意味深長地說出這話。


    秦若寒和李四喜對視一眼,立刻察覺到不對勁,“臣並未查到武康和息生丸有什麽關聯,哪怕是他的手下,也必須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不要冤枉了忠臣才好。”


    他們心裏都明白,沒有被查到不對勁的大臣都清清白白,更何況武家和王太後母家出來的大臣向來不和,絕對不會為淮安做事。


    武康的手下突然出手,顯然是被淮安利用了。


    皇帝點點頭,低聲道:“這件事朕交給你們去查,另外,那麽多息生丸被查到,僅僅牽扯出一個禮部侍郎,這事有點不對勁,是誰將這個院子變成存放息生丸的庫房?這事必須查清楚。”


    聞言,李四喜和秦若寒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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